《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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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道-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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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局势趋于稳定,两军相持不下,各有胜负。我军扼守武城、燕京、涿州、沧州、滨州、沂州一线,虽是寸土不让但伤亡颇大。”章侯眼角已是微红,许是想起旧日亡故同袍。

“初阳医术超绝,媲美国手,不知可否随我前去救治伤患?若有初阳在,必能妙手回春。”章侯猛然想起此事,眼中一亮,急急问道。见初阳心有所思,章侯若有所失,轻声追问道:“道法不可轻易示人,莫非医术亦有禁忌不成?”

“我何曾有此话?章侯也太过于心急。医者父母心,我若是不去岂非失却医者之心?”初阳嗔道,“我方才欲要问你募兵还有几日完结?募集之兵士可有特别需求?”

“随军郎中但求医术精湛,和募兵却无关联,初阳何来此问?”章侯颇为不解。

“方才入城与我同行之人乃是沧州、登州后裔,合族习武成风,俱是弓箭娴熟、刀法纯熟之辈,若要从军可能得用?”初阳快言快语,将来意一一挑明。

章侯大喜道:“若此等人从军,不需操练便可上阵,岂会不得用?不如明日便将儿郎们请来一见,我亲与之录名。后日我重归军中,将往沧州、涿州镇守,初阳勿要失约才好。”

“若是如此,我三杯罚酒姑且记下,待得凯歌高奏时再与章侯尽兴畅饮,如何?”初阳笑着提议道。

“好。待得山河重整之时,自当与初阳一醉方休。”章侯见初阳笑颜如花,与当年亦无二致,心中再无一丝遗憾。

越二日,族中男子辞别家中老幼而去,各自惜别。独有余氏血书“死”字以为鼓舞,其词曰:神州蒙难,贼寇狰狞。吾族男儿,自当请缨。旌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岂有父母不惜其子?然忠孝难全,又有几人豪言若此?见者无不动容,而初阳心中若为烈火焚烧,更生许多思量。

☆、第127章

越往东去;越见荒芜,正是金秋好时节;却无几处庆丰年。路中可见举族迁徙而惊魂不定者,也有寡母幼子相依而惊慌失措者;沿途村落中则有恋栈故土拒不离去之老者,亦有倚门望夫而不舍离去之妇孺,无一不叫人喉间发紧,心头酸涩。

然临近沧州,更是凄楚;放眼望去:昔时千里沃野尽数化为焦土;旧时袅袅炊烟皆更迭为烽火;坟冢处处皆是草草而就,血污片片恰如暗夜不退;昏鸦绕枯木;野犬吠残垣。大好山河破碎如斯;虏骑蹂躏惨状如斯,怎不叫人触目惊心?怎不叫人痛彻心扉?

军列中有人按捺不住跌落泪滴;有人呵斥道:男儿报国以血、以汗,动辄哭泣则与女儿何异?自己却仰首向天以止泪流;有人受不住风中血腥之气,呕吐不止,却依然随军向前。不知何时,无衣之歌嘹亮而起,一声更比一声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谁人不知千古艰难惟一死?然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国将倾覆家之安在?

谁人不知死去原是万事空?然纳降称臣非是华夏所为。男儿膝下有黄金,犹可敬拜天地君亲师,然神州风骨傲然岂能屈膝?

谁人不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寂寂孤魂无人记?但人生自古谁无死,自要留取丹心照汗青。即或淹没神州千年长河中,必有天地山河与我一同。

谁人不知父母倚杖盼子归,妻儿倚门盼己还?但若是人人怯懦不前,父母妻儿必将成异族阶下之囚虏。若是人人苟且唯求私利,神州早已不知所在。

再无一人暗自泣下,再无一人独自伤神。听: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看:神州男儿,同仇敌忾。则必是:其心一同,固若坚石;其心一同,利逾锋刃。

至此,初阳豁然开朗:土性温厚笃实,于稼穑是为根本,于神州是为基石,不偏不倚平和中正无倾覆之虞,可为万物守护。金性刚强无回,无物不破,无坚不摧,虽百死而不悔,虽易折而不弃。因有守护之心而生奋勇激进之心,因有血脉亲情而生勇往直前之情,自能克敌制胜、摧枯拉朽,土能生金原在于此。

若是血脉是为种粒,得师长循循善诱之力而生,见和风徐徐之春,经热血蓬勃之夏,必有硕果累累之秋。循道而行,有丰收之喜,有临冬之悲,却更有一往无前之坚锐锋利、慷慨赴死之勇决肃杀,此方是金之要义。

故此初阳得见有人流落太阳之地犹自筹谋数百年,不惜生死亦要叩关归乡;有人不计生死踊跃从军,欲要马革裹尸而还,只求还神州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有人从容老去,见儿孙有成,渊源不断,含笑而去亦无一分遗憾。

紫府世界因情而动,则秋风更见萧瑟,秋雨更添凄凄,秋霜更多清冷,秋叶决绝离枝,秋实自然而落。秋实跌落,或是掩埋土中,或是滚落他处,或是沉于水底,或是攀附岸边,各归其处,各得其所唯待冬去春来时。

激昂声中,沧州已然在眼前。入得城中,初阳再不愿多生耽搁,得一兵士引路便自与舜英英娘往医营而去。章侯自有军命在身,岂能因私废公,唯有分道而行。

医中检校官见新来医者乃是女儿身,不免哑然。侧旁更有一郎中愕然相问道:“若此等娇怯女儿岂可行医用药?莫不是人人自以为可成女国手?”

初阳抿嘴一笑,躬身一礼道:“吉州江初阳见过诸位前辈。我等虽是女儿身,倒也略通医术,正可一尽绵薄之力。”

检校官眉梢一动,哑然成讶然:“江初阳?莫非真是女国手亲至?只是已有数年未曾听闻你于神州走动,今日怎生到此?”

“浔州前辈多有溢美之词,我见识尚且不足,何敢自称国手?唯有施针用药勉强可得称许罢了。”初阳面无骄色,不卑不亢,不倨不傲,令人多有亲近之心,“数年游历在外欲要增广见闻,甫一归来却听闻苇原祸乱神州,如此情形又怎能不亲来效力?”

众郎中闻言皆是频频点头,颇有赞同之意。初阳乘势说道:“战事紧急,伤情危急,不如我先往医营中检视一番,若有疑难之处还请诸位前辈多多指点。”

“如此也好。早闻女国手用针如神,用药大胆,今日正好开开眼界。”检校官一语定音,率先领路而行。医营排布甚是严禁,疫病、伤患各有隔离,伤情依轻重缓急再予以细分,药饵亦颇为齐全。

初阳三人从未见得这许多重伤之人,有失却双目再难复明者,又有失却手足而致残缺者,其成因各不相同,刀伤、箭伤、灼伤皆而有之。

若此等伤者或是自暴自弃,或是木然无语,或是嘶叫不息,或是哀哀不绝,见者如为重锤所击打,难受至极。舜英见状亦不免掩面而泣,更遑论英娘。唯有初阳收敛心思,细细探查,不敢有丝毫疏漏。检校官也不觉暗自称许,以为名实相符,堪为良医。

将旧日所用之方略作推敲后,初阳将自己所欲要删减增添之处和盘托出,并将其中君臣佐使之理一一道明,左右闻者无不叹服。淤血之人,初阳顾不得其他当即便以三棱针为引,以真元为线,将其缓缓导出,以解部分伤痛。

正诊断之时,城外嘶杀声又起,初阳虽不能亲见亦知贼寇又要大举攻城,心中隐隐作痛:空负一身道术,不能驱逐苇原贼人,空以医术又能救得几人?若有一人不停推波助澜道:以我今日之能,集五行之力必能所向披靡,重拾旧河山,再展神州之威。此言续续不停,初阳却已呆愣当场。

☆、第128章

初阳正失神间;已有大批伤者被送至医营;霎时伤痛呻吟之声、濒死低吟之声不绝于耳,满目皆是残肢断臂、血流如注之人,此情此景较之方才愈加震撼几分。众人纷纷上前救治,手法惯熟;无有一分犹豫。

然检校官见初阳兀然不动;误认其为血腥之气所震慑萌生怯意;不免有些失望,手中不停却自笑着说道:“女国手只怕少见这般惨状;难免有些畏手畏脚。当年我初入军中;亦是这般无所适从;然久而久之倒也习以为常。医者从其本分,唯救死扶伤而已,其余皆可抛掷。”

寥寥数语,无责问非嗤怪,倒叫初阳猛然惊醒,向前俯身施礼以谢良言。妄动道术,与恃强凌弱又有何差别?若是苇原神道教敢于插手其中,则我必当出手无回。然此时我既为医者,自当恪尽职守,何能瞻前顾后?初阳将心中汹涌之浪强压而下,再无余暇思想其他。银针飞刺,其疾如风,以止血流稍加缓解疼痛;心衰气弱者,以破格救心汤随煎随服,以补其元气助其生阳。细棉布将残损之处紧紧固着,以免不洁而生疔疮之属。

初阳心无旁骛出手极快,未敢有一丝停顿,未曾有一分犹疑,检校官见而自喜。而舜英英娘心意皆是与之相通,煎药喂食之事自是无须初阳出言便已齐备。正是满室寂寂,忽有爆裂之声隆隆而起,震耳欲聋,有一医者幽幽叹息道:“苇原此等火器不知何来,爆裂飞溅之力阴毒无比,中者皆无可救。如此一来,城外只怕又要更添许多堆冢。”

“中者无救,这般歹毒?莫不是除却爆裂之伤,更有碎片飞溅而深入内腑难于去除?”初阳闻言面色大异,急急追问道。

“正是如此。神州火器虽亦有爆裂灼烧之用,杀伤之力却远不及此物。”那郎中想必是经年于医营中行走,对火药之用亦略知一二。

初阳脸色更是难看,手中托举一物送与那郎中面前问道:“未知先生可曾见过其爆裂碎片?可是与此物相近?”

“女国手何来此物?确是与苇原所用火器残存之物相近。我因曾从检校官救治方才得见数次,印象极是深刻,必不会认错。”郎中虽是口齿清晰,却是满面惊疑。

“原来如此。苇原所谋甚深,居然以常用火器为伪饰,而行此诡诈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初阳将手中之物缓缓握住,一字一顿地说道,“既如此,又何必再生忍让之心?便让你助长我一次欲念又如何?便让我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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