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知道这是借口。
辽东镇特产丰富,可以采到很多的药材,但刘老院使却用不着亲自来。一定是杨家的人听说她子嗣艰难,才将这位老太医请到这里为自己诊脉!
春花知道刘院判医术高,听说刘老院使还有着更加丰富的经验和见识,春花原本对怀孕已经失去了信心,现在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次卢梦生反倒淡定了,“宝宝,我们有了孩子自然开心,但凡事不可强求,随缘吧。”
“好,”春花爽快地答应了,“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急着要孩子,闹出笑话了。”其实她心里还是急切得很。作为不能生育的一方,就是卢梦生再体贴,她内心还是有遗憾的。
刘老院使闭目细细地给她诊脉,大约过了一盅茶功夫,换了一只手腕。最后,他放下手说:“卢太太身子本就弱,而且以前受过寒,又有失调养,就坐下了病。”
春花想起了很久之前,胡妈妈曾对她说过女人着凉会影响子嗣的话,自己确曾在郭家挨过冻,而刚到辽东镇开靖远楼时,每天早起晚睡,也免不了受寒,她便说:“正是这样,刘老院使,您看开个什么方子合适?”
“太太去年在广宁府看了医生,说的与老院使差不多,但开的药,吃了几天后就吐得厉害,能不能不要再开那样伤胃的药?”卢梦生插言道。
“噢,你还记得那时的方子吗?”
“那方子我收着呢。”卢梦生就出去了找了方子送给刘老院使看。
刘老院使看了方子,便说:“要我说,太太这身子不必吃药,还是以调养为宜。想去病根,不能急于一时,要细水长流。每天早上用艾叶、红糖煮上一个鸡蛋,当作早饭吃了,平时注意保养,日子久了,子嗣上还是有希望的。”
这倒很简单,春花吃了,觉得味道也好,她完全可以接受。
卢梦生亲自陪着刘老院使进了深山采药,老院使虽然是碍不过杨阁老的面子才到这里来的,但真的来了,他自然要去深山里采些珍稀药材。这一行人请了黄家屯的一个最熟悉大山的人做向导,在山里转了五六天,竟然带着大批的收获出来,刘老院使一直笑着说不虚此行。
歇了几天,刘老院使又进了一次山,竟采到一支全须全尾的七叶人参!春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带着茎和叶的新鲜人参,好奇得很,堡城里的人也是一样。大家空守着宝山,却不会寻参,这次跟着刘老院使都学会了方法,以后,偶有人能采到人参。
常妈妈这次来了后,不像上次那样,看到哪里都带着审视的感觉,而真有些像到小辈家里串门的长者,脸上的笑意一看就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她告诉春花,“老爷夫人听老奴回去讲了三小姐的事,知道你在这里过得好,高兴极了,还借着三月三开了家宴,把大小姐请回去吃酒。老爷还吃多了呢!老奴有二十多年没见到老爷吃多了酒了!”
“夫人这半年胖了,又特别喜欢三小姐送的毯子,说是从没用过这样的好东西。从冬天一直用到初夏,爱惜得很,到了天热用不上收起来时,亲自看着人洗好晾干,又亲自折好,挑了个上好的包袱皮包了,放到了香樟木箱子里,也不送库房,就放在起居的屋子里。”
“大小姐倒没说什么,老奴来之前,特别吩咐让把这帐册子给三小姐,说是这是前几年的利,都给三小姐攒着呢,以后的也是三小姐的。”
春花接过来看了,原来是她陪嫁的绸缎商铺的帐册。那家商铺换了名目重新开业后没多久,她就“离世”了,当时她将商铺交还了杨家,想来是由琼花替她打理的吧。
常妈妈又讲了杨府里很多的事,大多数是日常的小事杂事,但春花听得津津有味,想来,父亲和母亲在家里也是这样听常妈妈讲她这里的生活细节吧。
虽然见不到面,但听着常妈妈惟妙惟肖的传话,春花觉得好像见到了父亲和母亲,感受到他们的亲切。
从这以后,每年常妈妈都要从京城到辽东来上一两次,而年前,春花也会打发人去京城给她的姑母请安,送年礼。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又过了两年;卢梦生升了正五品的千户,因为在边陲屯田离不开;徐总兵向兵部递了折子;并没有让他去京城五城兵马司办手续,与卢梦生同时升了千户的温副千户也一样。
这两年,他们俩个副千户手下的军户不断扩大;早就有了千户的实质;如今;官职升迁是必然的。徐总兵对这里的支持非常明显;当然他对大家说;他只是贯彻朝廷对屯田的重视;而这里位置重要;是屯田屯兵的重中之重;特别照顾些是应该的。
两个新千户所的成立,卢梦生和温千户手下的军官们也有不少人升职;每个千户下面都有两三个副千户;十个百户;再下面是总旗小旗,整个军屯里一片喜庆。
春花与千户所里的太太们在一起吃酒庆祝时,听着大家共同回忆这几年的变迁,同样是心潮起伏。文副千户太太、樊副千户太太、古副千户太太、裴百户太太、胡百户太太、齐百户太太、陆总旗太太,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从最初的时候就到了这里,从住窝棚起,到了现在住上了青砖房,从几乎一无所有,到了现在家里有余钱余粮。回首走过的路,哪里能不升出些感慨呢!
军屯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现在,新的千户所的堡城扩大了一圈,并在夯土的城墙外包了一层砖,南城门上还建了箭楼,气派非常,“靖远堡”三个大字高高悬在南城门上,很是醒目,这是徐总兵亲自命名并题写。
名字与春花开的酒店一样,也不知徐总兵是不是故意的,但就是卢梦生也没法当面问。
城内人口稠密,商业兴旺,居民富足。
“母亲,给们席上也添点酒吧!”留儿跑进来摇着春花的胳膊说。
因为堡城里生活条件不断地改善,春花从去年起就将留儿接到了这里长住。带着她长大的大丫成了亲,范娘子与女儿女婿一起生活,春花便安排常妈妈给她送来的丫头冬青接替大丫,此时冬青在留儿后面急匆匆地进来说:“小姐,你们还太小,不能喝酒,我们跟太太们请个安,就回席上去照顾来的小客人们吧!”
千户所里,男人们在外院喝酒,女人们在内院,而孩子们,春花在西屋单开了一个席面,由留儿当主人负责。眼前留儿就是在为她们席上的人申请喝酒的待遇。
“那可不成,”春花笑着说:“你们才多大,哪里能喝酒呢?就喝专门给你们榨出来的果汁多好!”
“可是,母亲让我们自己开席,就说明我们大了呀!”留儿被小朋友们推举出来争取利益,当然不能轻易退让,“二牛在家就喝过酒!”
春花无奈地笑了笑,“把你们的果汁拿来,我给你们们兑点酒吧。”
留儿欢快地跑回西屋,将盛着新榨出来的果汁的木桶端了过来,春花将葡萄酒壶端起,向里面倒了半盅酒左右,说:“这里面有了酒,你们每人不许多喝啊!”
留儿小心地捧着木桶走了,春花从她的背影就能看出她的快乐心情。
“大小姐越长越漂亮了,”大家纷纷夸赞着,“也越来越像小大人了!”
见过真正的于娘子的春花能看出来,留儿很像她的母亲,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但她在辽东镇长大,性子里又带了这里人们的爽直,加上卢梦生对这个女儿过分的宠爱,养成了这孩子心地单纯,大气明朗的性格。
“卢千户对女儿真好!”陆太太羡慕地说。
虽然靖过远堡里有很多的机会,但陆总旗一直没能升职,可黄五娘接连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也算是让他得偿所愿。而陆太太,在吃了生男孩子的药后,还是生了个女孩子。陆总旗的心,就完全在黄五娘身上了,对陆太太不闻不问。
现在的陆家,就是个随时硝烟四起的战场,一妻一妾,五个女儿两个儿子,分成了两个阵营,一点小小的事,就能成为一个导火索,引起一场大战。
陆太太一直与春花维持着特别亲近的关系,春花也明白这种关系也是她与陆总旗争执时的一种依靠,所以只要差不多的事情都带上陆太太。再仗着她的泼辣性子,陆太太和她的女儿们在家里也没有吃上多少亏。
但想要给女儿们多备点嫁妆是不可能的事了。好在,陆太太的女儿们都在学校里学了认字、记帐,还有针线活,有了这个资本,她们还是能嫁到不错的人家。要知道,来求娶军屯里的女孩的人家可多着呢。
陆家的事情,千户所里的哪一个人不知道呢?听陆太太这样说,大家也都把羡慕的目光看向千户太太。要说夫妻恩爱,千户和太太真是无人可比。太太只带了这么个拖油瓶女儿嫁进来,然后就没再生养,可千户不但对这个女儿好得跟亲生的一样,还不纳妾,说等到太太三十后,若还没有儿子,就过继一个。
要知道,这两年,千户所里收成好,大家又跟着太太养殖牛羊,加工皮革、羊毛、肉类挣了钱,又有好几个军官纳了妾。当然,没有一家像陆总旗那样,家里乱得失了秩序。
“你也不要一直与陆总旗对着干,黄五娘再得宠,也越不你去。律法人情都在你这边,你只管拿出正室的款来,她若是守礼,你也不要苛责,若是做错事,你便好好教导。眼下最重要的是给老大好好挑一门亲,你有五个女儿呢,第一个嫁不好,以后都会受影响。”文太太不紧不慢地说。
在千户所里,文太太的话是仅次于千户太太的,甚至在某些方面,千户太太并不肯出面表态,她的意见就更重要了,眼下就是这种情况。
这不只是因为文副千户的官职仅次于千户,还是因为文太太的所作所为都是那么令人信服。去年,她主动给文副千户纳了妾,今年妾室给文副千户添了个女儿,文太太也喜欢得很。文家妻妾和睦在千户所里是有名的,文太太对妾室宽厚,而小妾对主母恭恭敬敬,就是文副千户,对文太太也更加地敬重。
陆太太对文太太的话也很服气,“有两户人家来提亲,我瞧着都不错,总旗也不管,我就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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