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这么多的事,还是这样的善良,猜测人心也从好的方面想,琼花扫了她一眼,却又舍不得说几句狠话。
“不管怎么样,儿子认下了,侯府里以后的麻烦更多了一层。”琼花看春花不解的眼神说:“泰宁侯世子去世没两年,世子的小儿子不久前也没了。泰宁侯夫人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七八岁,最不成器,在京城是有名的纨绔,家里还有三四个长大了的庶子,泰宁侯兄弟的儿子也不少,都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如今又添了妹夫。”
春花更加不懂了,她以前与勋贵家有过来往,知道此时嫡庶之别的重要性,听说还曾有过因家中没有嫡子,爵位继承的时候,皇上以无子而夺爵的真实事例。她问:“家里有嫡子,庶子、侄子哪里能承爵呢?”
“他们家的那个嫡子情况不同,你们很快就知道了。不过就是没有嫡子,以泰宁侯的功劳和地位,皇上也不好夺爵,要么把庶子记在正室的名下,要么过继一个侄子。”琼花神秘莫测地说:“你道世子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世子没了,他的儿子承爵理所当然,可是三四岁的孩子,头一天还活蹦乱跳,第二天早上就一身青紫地死在床上,里面能没有点故事?”
“有什么证据吗?”
“哪里会有证据?”琼花嗤笑了一声说:“我只知道世子夫人疯了,泰宁侯府里打死了几十个下人。”
“不是说泰宁侯府家风严谨吗?”
“是很严谨,”琼花点头说:“这些事情从来没传出一点来,我也只是猜的。”
春花懂得琼花是为了提醒自己,才将最不好的可能说出来,她不再反驳,而是严肃地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琼花看春花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富贵人家,要争的东西太多太重要,哪一家能完全干净?不过,你过去在武成侯府不是挺厉害的?”
春花是善良,但也不是个吃亏的人。
春花也笑了,“就凭我这么聪明,当然没问题了!”
整理东西的过程让春花重新体验了出嫁时的情景,这也是于夫人和琼花的共识,借着春花搬入泰宁侯府的时机,将她是于夫人的侄女的身份公布出去,将她与杨府的关系定下基调。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于夫人将春花当初留在寻芳居里的那些嫁妆;还有那间绸缎商铺作为她给父亲唯一的孙女补上的添妆,将在带到泰宁侯府上;虽然不像真正出嫁时弄个十里红妆;但在官府里却记了档,把春花的嫁妆列得清清楚楚。
跟着春花过去的仆妇也定了下来,于夫人不只让常妈妈跟着春花过去;又将这些日子在春花身边伺侯的四个丫环彩霞、彩虹、彩影、彩云送给了她;派给留儿的两个小丫头宝箫和宝笙也一样;加上陈妈妈和冬青;春花的人手也够用了。
忙了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明天搬家的事情已经基本安排好了。卢梦生回来后歉意地说:“我今天本想早些回来的;可司里一直有事;又有很多人来问我是不是顾家人,想走也走不开。”
“男人吗;只管忙外面的事就够了;家里的事不用你管。”于夫人和琼花都这样说。
卢梦生感激地笑着答应;悄悄地把一个小包塞到了春花手里,便回去换衣服了。
春花知道是什么,看看大太太她们还没过来,就拿出来打开了,这是用卢梦生所得的一颗猫眼儿和一颗钻石打的簪子,前些天送到京城最有名的大银楼,卢梦生一定是刚刚取回来的。
“这支给母亲,这只给大姐,”春花分给她们,“这是我和梦生的心意,不能推让。”
“这孩子!”于夫人感慨不已,“这是梦生用军功换来的”。
琼花也说:“这样的东西你应该留着传给后代才对。”
春花笑着说:“还有呢,再说我最喜欢的是那块蓝宝石,这两样适合母亲和大姐。”
母亲和大姐特别关心春花,春花也是一样,她们都明白春花的心意,便不再客气,而是高兴地佩戴上。
第二天一早,泰宁侯派了管事和几辆车来,而杨府的人送走了卢梦生和春花,除了没有花轿和迎亲的仪仗,别的还真与娶亲差不多,十几辆车把春花和卢梦生带到了泰宁侯府。
泰宁侯府一片喜气洋洋,侯爷认回早年失散了的儿子,今天这个儿子就会回府里认祖归宗了。又正赶上国丧结束,所有的人都喜笑颜开,老夫人一早就吩咐下人将侯府上上下下整理一新,厨房备下酒宴,今天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顾侯府上一家人都坐在老夫人福寿堂里,又不停地派下人到门前打探,看看新认回家的人到了没有。
就在众人的期盼中,卢梦生――从现在起应改称顾梦生了,他骑着马,陪着坐在马车里的春花、留儿等到了泰宁侯府。
从正门前下了车,一个相貌清秀的二十多岁青年带着三四个年纪小些的青少年,还有几个再小些的男孩,并十来个管家模样的人在门前迎着他们入了府,口中均称哥哥、嫂子,不用说是泰宁侯的子侄们。
卢梦生扶着春花,也笑着打着招呼,春花感到他的行动要比平时僵硬多了,她自己也一样,面对着这样的热情,她努力地展示着笑容,留儿紧紧地跟在她的身边。
穿过一重又一重的大门,最后终于到了顾家人齐聚的福寿堂,宽敞的屋子正中坐着一位头发全白了的老太太,身穿朱红寿字纹缂丝通袖袄,头上带镶珍珠的抹额,插几只象牙簪子,精神矍烁,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泰宁侯坐在老夫人的一侧,见顾梦生与春花进来,便嘴角含笑地说:“母亲,这就是梦生和媳妇了。”又对梦生和春花说:“这是你们的祖母,给祖母行礼吧。”
顾梦生与春花携手跪了下来,还没拜下去,老夫人已经叫人道:“赶紧将梦生媳妇扶起来,看样子没两个月就要生了,可要小心些。”
马上,几个媳妇上来扶住春花,只让她福了一福,顾梦生自己行了礼,两夫妻站在一起,又给泰宁侯行礼,泰宁侯夫人病了没过来。然后就是泰宁侯的弟弟二老爷和二太太,眼下因为老夫人还在,并没分府出去。
与长辈们见过了礼,顾梦生唤过留儿来,说:“这是鲁留儿,我的养女,给曾祖母、祖父、祖母、叔祖父、叔祖母见礼。”
留儿乖巧地给大家行了礼。
福寿堂里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落到了春花身上,在明朝,再嫁的妇人不少,带着女儿再嫁也很寻常,还有人带着儿子再嫁的。不过,那都在平民百姓家,而达官贵人中就非常少见了。眼下的这种寂静更像是一种无声地批判,但春花仍旧镇静自若地站在梦生身边,而刚刚行过礼的留儿也站起来与他们在一起,诺大的厅中,他们三人就像一个小小的孤岛,被茫茫大海包围了。
泰宁侯打破了这种僵局,他指着梦生说:“小一辈里梦生是最大的,你们都叫哥哥。”
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少男少女上来叫梦生哥哥,□□花嫂子,留儿又给叔叔、姑姑们行了礼。
春花知道了带人接他们入府的青年在泰宁侯府孙辈中排行第二,是泰宁侯的同胞弟弟二老爷的嫡长子顾东城,大家都叫他二爷,他成亲几年了,娶的是江阴侯家的嫡女,也是泰宁侯老夫人的侄孙女,正是搀扶春花的几个媳妇之一。大爷就是死去了的世子,三爷是泰宁侯的嫡二子,也成了亲,娶的是襄阳侯家的嫡女,也是泰宁侯夫人的外甥女,不过今天他没有露面。
四爷、五爷是泰宁侯的庶出三子、四子,六爷是二老爷所出,今年都十几岁,侯府的大小姐、二小姐已经出嫁,三小姐是泰宁侯的庶出女儿,今年十四,四小姐是二老爷的嫡出小姐,十三岁,再以下还有几个幼的弟弟妹妹们因为人数众多,不能完全记住。
二奶奶有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儿,一个几个月大的儿子,因为太小没抱过来,三奶奶膝下尚虚。
府上还住着一位姑奶奶,是泰宁侯的妹妹,带着孩子到京城国子监读书,还有老夫人的一房远亲,丁忧期满后到京城谋职位,现在都寄住在侯府。
至于那群在下面打帘子、递送东西、穿得花枝招展的姨娘通房们,根本就不在认亲的范围内。
真是一个大家族,几十个主子都见一面,每人问了声安就用了半个多时辰。
认了亲后,男人们去了外院,留下女人和孩子们。
大家围着老夫人团团坐下,春花拉着留儿在下首落了了座。就听老夫人问她,祖籍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
春花就按琼花的说辞一一说了,又说:“我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姑母派人找到了我。”
大家都很好奇地问她在辽东镇那边的生活。对于这些七嘴八舌的问话,春花便一一笑着答了。
“在那偏僻的地方过了这么多年,也真不容易!”老夫人叹了口气说:“进了侯府,就是一家人,缺什么东西只管找二奶奶和三奶奶要,如今她们俩管着府里的事。”
“少不得要麻烦两位了。”春花站起来点了点头,客气地说。
二奶奶和三奶奶分坐在老夫人的左右,也都赶紧起身笑着对春花说:“只要侯府里有的,嫂子只管吩咐!”
“把我给梦生媳妇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老夫人吩咐说。
早有丫头们捧出东西来,老夫人一件件指着让春花看,“这几件首饰,是我年轻时戴的,给你拿去用吧;这些锦缎,你们裁衣服穿;这几样都是药材,外面不一定能买得着这样好的,你有了身子,一定能用得到;这一千两银子,你收着慢慢用。”又拿起一个金锁递给留儿,“这是给你的。”
春花带着留儿笑着谢了老夫人,“老太太的慈心孙媳妇领了,东西孙媳妇留下用,只是这银子就不必了。”
“老太太的好东西多着呢,我们哪一房都得过,嫂子只管收下。”二奶奶笑着对春花说。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侯爷新认的儿子是从辽东镇来的,按说那个地方荒凉贫苦,这个嫂子也是小家子出身,怎么看到这些东西并不动心呢?
她再次细细地打着春花的衣饰。大红缂丝衣裙是新做的,因为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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