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觉得带来给别人家孩子的小礼品太轻,拨了头上的簪子送给郭茵,“出来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个你留着玩吧。”
侯夫人也不虚让,让郭茵收了去找女孩子们玩,拉着春花找个清静的地方,唏嘘着说:“孩子小,竟然认不出少奶奶与先前的五奶奶非常相像。”
春花也感慨地说:“想当年五奶奶去的时候,郭小姐不过五六岁,哪里能记住。想到郭茵缠得宛如新月一般的小脚,春花本想问一下,又没有问。世情如此,也没什么稀奇的。
侯夫人就讲起了侯府的事,当年老侯爷因为五爷的事连气带病,没熬多久就死了;侯爷承了爵后,出孝后因为人缘不错,依旧在五军都督府谋得个不上不下的职位,赶上新帝登基时还升了一级,她也顺利地被封为侯夫人;郭良今年十七,去年未过门的儿媳妇得急病没了,现在还没订亲;郭茵正在相看亲事;老侯爷去后,她完全掌了家事,将侯府上下整顿了一番,裁人减开支,如今日子好过多了;谢氏和五爷不愿意分家,侯爷也由着他们,但每月用度都是一定的,超出的都是自理……
侯爷老实本分,虽然很难将侯府发展壮大,但也足以守成。侯夫人聪明能干懂事理,她接手后把侯府管好更不出春花意料。
侯夫人与春花说了侯府的事,然后话锋一转,又说起了五爷,“自从那年罢了官说是情伤郁闷,整天地在外面鬼混,继母心疼儿子,只管拿银子让儿子散心,整日地流连秦楼楚馆,做几首艳词歪诗,他哥哥在外人面前一提到五爷就羞得没话说。好在,杨阁老看在女婿的面子给他又谋了翰林院的缺,总算不在家里闲晃了。”
“当年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五爷和新五奶奶在你,啊,在先前的五奶奶灵前手握着手站在一起,被来祭奠的人撞见后也不臊,反倒逢人便说是思念五奶奶,把姨姐当成五奶奶了。”
“后来成亲后,孝期内本不当圆房的,却有了孩子,继母对外总说是早产,早产能早五个月吗?我就说,别去解释了,这些事情,越描越黑,还不如就不提,侯府里还能留点面子。”
“那年五爷的事情闹出来后,继母把五爷大姨娘屋子里的东西都拿走给五爷赔偿用,还当众打了个耳光。大姨娘先是寻死觅活的,后来被她生母劝住了,又闹着要出家。我见闹得厉害,就让她和她生母搬到一起,找个偏僻院子,辟做静室,若是真想理佛,就在那里也是一样的。”
“二姨娘倒是个有手腕的,把嫁妆看得特别紧,又仗着是先前的五奶奶的陪嫁,带着四姨娘五姨娘,把持着青云院,又生下三个孩子,不过只养下了一个姐儿。二姨娘的生母也时常到府里来,她原来是先前五奶奶的奶娘,所以下人们也不拦着她,年纪虽然大了,身子倒还很好。”
“三姨娘跑了不用说,四姨娘和五姨娘跟着二姨娘过日子,很尽心地帮着养孩子,将来也想指望着那两个孩子呢。六姨娘被送回去跟着娘家流放,后来就没消息了。”
“前几年,五爷不知在哪个花楼看中一个花魁,想抬回家里顶上三姨娘的缺。侯爷难得地发了火,没让那青楼女子进门。听说在外面赁了个房子住着呢。”
“后来,五爷就收了新五奶奶身边的梅香做三姨娘,又收了原来大姨娘的剪风做六姨娘。继母身边有个丫头也给了他,当七姨娘。还有几个通房,我都叫不上名字。”
“我管侯府后重新定了月例,继母是婆婆,自然最多,比我高一等。至于五爷,什么都比着侯爷来,侯爷身边就两个妾室,我也按两个妾室的例分给他,多了没有,侯府的银子也不是专门给他养妾室通房用的。五奶奶也一概同我一样,之后他们怎么分都由着他们自己……”
“五奶奶的儿女自然比着良儿、茵儿他们,至于庶出的孩子,侯爷没有,我就定下比嫡子减半的规矩。不过,除了五爷的二姨娘,别的妾室都没给五爷再添子女,听说新五奶奶管得很严。”
听着侯夫人把武成侯府的事情一一向自己讲了一遍,春花一句也没插言,她虽然并不会好奇地打听这些事,但是也不反感听一听,就当是听笑话了。
她也给侯夫人讲起了自己的事情,“我是鲁于氏,夫君没了,带着孩子去辽东投亲,后来遇到了同知,那时他还是总旗呢……”
“我原来就对先前的五奶奶说过,辽东那里民风淳朴,女孩儿的日子过得自在,我小时候就骑过马,听说少奶奶马也骑得好?”
“嗯,辽东是个好地方,我在那里也学会了骑马……”
过去就投契的两个人还是能说得来,武成侯夫人与泰宁侯少奶奶再一次结成了好友。
春花正与武成侯夫人回忆着辽东的趣事,彩虹急急地过来找她,“同知大人找少奶奶有事情。”
春花赶紧与武成侯夫人招呼一声,出了门,见顾梦生站在马车旁等着她。见了她说:“我们上车说。”
春花上了车,听顾梦生吩咐车夫去温同知家,马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安氏死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顾梦生告诉她,“只是温同知的长随急着来找我,说安氏被温太太害死了,温同知像疯了一样砸东西,谁拦着就要杀谁。又说安氏还没收敛,就在院子里那么放着,请我们去帮帮忙。”
春花身上穿着大红的衣服,也来不及回家,好在车上备有几件衣服,挑了最素的穿上,也就到了温同知家里。
因顾梦生和春花没过来住,温同知便把他们的院子借过去打通了,做为外院,原来的院子做内院,所以看起来比过去要宽敞。但是满院狼籍,到处是各种东西的碎片,让人无法下脚。
温同知就坐在一堆破烂东西上喝酒,旁边放着一把出了鞘的剑。
春花向顾梦生点了点头,留下他陪温同知,自己向内院走过去。就像那长随所说,安氏就躺在里面院子的血泊中,脸上的肌肉完全扭曲,表情非常痛苦。
春花看到这情形不禁掉了泪,她与安氏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关系还不错,看到平时温顺得像一头小鹿一样的人就这样去了,心里非常难过。她哭了一会儿,见温家没一个人出来,正房的门又在里面关上了,敲门也不开,就对她带来的人说:“我们先把人抬进屋子里吧,总不能就这样放在院子里。”说着亲自带着人把安氏抬到了厢房里。
“顾少奶奶,老奴给你请安了”牛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温太太呢?”
“在屋子里。刚刚大人说要杀了太太,我们就把门关死了,直到看清是少奶奶才开门。”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春花叹了声气问,安氏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正常死亡。
“太太有了身孕,这贱蹄子――安氏也偷偷怀上了,还瞒着太太。”牛妈妈不像过去那样底气十足了,她吞吞吐吐地说:“太太也没想要她的命,就是想惩治她一下,让她喝了夫人给的药,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没想到这时候温大人回来,看见就与太太吵,在这时,安氏就突然出了很多血,来不及抬到屋里人就没了。”
“大人气坏了,把东西都砸了,还差一点杀了太太,我们都吓坏了。”
看牛妈妈的表情,确实是吓坏了,可是她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到结果吗?听她的意思,这药还是温太太的嫡母给的。春花不想追问下去,挥了挥手说:“躲着也不是办法,赶紧先将人装敛好,剩下的事情大家再商量。”
☆、第二百五十六章
温太太得知是顾少奶奶来了后;也出来把她迎进正屋。正屋里比刚刚的院子里还要糟糕,一应摆设都毁了;就连家俱都砸烂了。看着肚子已经明显突出来;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温太太,春花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道:“先将安氏的丧事办了吧。”
“该怎么办才好?”温太太颤声问着。
说实话;春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但是她若是不拿出主意来;温太太更是无措了。她想了想说:“不管怎么样;停灵做佛事这些先一一办起来;我再让梦生问一问温同知;总得他拿出章程。”
温太太自然肯听;马上让牛妈妈去办;牛妈妈虽然低声嘀咕一句,“一个妾室有棺材;就是造化了;要么一张破席子卷出去也就够了。”但还是马上出门张罗去了。
死了人本是天大的事;但是在这里却不一样。人要分三六九等,按律法,主人打死奴婢虽然也是犯罪,但惩罚起来却要减等,温太太害了安氏并不是直接杀人,还要减等,再有温太太是诰命夫人,再要减等,最后减来减去,也就是罚点银子了事而已。
这样还是报官后的情况,若是不报官,更是没有人会来追究。
至于报不报官,还要听温同知的。
不过答案已经是肯定的了,温同知一定不会报官的,他若是想报官,早就报了,也不会又打又砸的。再说,为了这样的事报官,他的脸还要不要?
温太太紧紧拉着春花的手,哭着说:“我也没想到安氏会死,夫人给我的药,碧月也告诉我没事的,我真没想到啊!”
春花很勉强地说:“你还是先注意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吧。”
“温同知会不会杀了我?”温太太不肯放手,“我害怕,我害怕。”
“不会的。”这一点春花还是很肯定。温同知要是真想杀了温氏,刚刚就动手了,可温太太毫发无损。现在火气下来,就更不会了。
虽然春花也知道温太太不应该为安氏的死负全部责任,但是她确实也没心思安慰她。而且她今天出门没有带阿瓦,又要到了喂奶的时间,她要告辞出去,可温太太拉住她不放,反复说着刚刚的几句话,弄得她心烦意乱,想甩手出去,又有些不忍。
这时顾梦生扶着温峻进来了,到了设好了的灵前上了香行礼。然后对春花说;“你上了香就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春花依言上香后回家了。她知道顾梦生也算着阿瓦吃奶的时间呢。
折柳院里,常妈妈正抱着阿瓦走来走去地哄着他,看见春花穿着素服回来,得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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