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没有一点睡意,她甚至躺不下,便推门出来。夏日将至,夜晚温度并不低,一阵阵轻风吹过来,让她的头脑清楚了些。父亲等内阁大臣们岂能不去通知太子?还有宫里的娘娘们,也会派人传消息,没准太子已经知道了。
可是,就是这样,春花的忧心也没减少,而且她也决定,还是要派人去通知梦生,也许没有用,但也许就能帮助他呢!顾梦生是她最亲的亲人,不管怎么样,自己能做的一定要做!
春花在庭院中徘徊,常妈妈过来给她披上一件衣服,“晚上还是有些凉,小姐还是要保重身体。”虽然春花什么也没说,但常妈妈怎么能觉不出异常呢?
突然,春花侧耳倾听,“常妈妈,你听皇城方向是不是有马蹄声?”
常妈妈听了一会儿说“老奴耳边背,没听到。”
泰宁侯府虽然离皇城没多远,而且折柳院最靠外面,但那声音还是很小,根本听不清,春花再听就听不到了,而且她很快就拿不准,刚刚她是否真听到了声音。
“我到门前看看,”春花下了决心,她让常妈妈看着阿瓦,自己带了彩霞提着灯笼,到了折柳院的大门前,将守门的管事叫了起来。
“少奶奶,有什么吩咐?”管事迷惑地问
“开门,”春花想了一下又说:“还是别开了,你找个梯子来,我想看看外面。”
管事都是顾梦生留下来的人,对春花的吩咐并不含糊,马上从屋里搬出了桌子椅子,靠着院门的墙边搭了起来,“少奶奶,这样行不行?”
春花点着头,不顾大家的劝阻爬了上去。
夜晚的京城,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隐约能看到四周墙院房屋绵连不绝,却看不到皇城那么远的地方。
春花久久地站在上面不肯下来,突然她揉了揉眼睛,确实有一个人从胡同口转过向折柳院的大门大步走来!她细细地分辩,“小武!”
“快把门打开!”春花跳下椅子,又跳下桌子,上前去开门闩。
门开了,吃惊的是小武,“嫂子,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快说你们怎么了?”春花急切地问。
“我们护送太子进京了,”小武声音不高,但压抑中带着兴奋,说:“大哥已经进宫,让我拿着手令回家说一声,再取些衣服东西,可能有些日子回不来。”
“你们怎么知道皇上……?”
“还没到南京时,”小武说:“皇后送来了密信,我们就悄悄返回来,躲过汉王的截杀,皇后派人接我们进了京城。”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春花觉得自己的腿一下子软了下来,差一点坐到了地上。
小武一把扶住了她,“嫂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春花晃晃头,恢复过来,“小武你先换换衣服,歇一会儿。叫陈妈给你做点热汤面,再烙点饼带去,我去收拾衣服。”
“还有温同知的,也要帮他收拾些。”
“好。”春花点头答应。
小武浑身上下狼狈不堪,散发着一股酸臭味,顾梦生他们也好不了,虽然没打仗,但比打仗还要危急。
“侯爷!”小武突然松开了扶着春花的手,上前行礼道。
春花转过头,就看到泰宁侯扶着老夫人走了过来,只带了不多的几个下人。折柳院就是再独立,老夫人也一定放了眼线,尤其今天的特殊情况,她一定会盯着的。这些春花早就想到了,也不吃惊,上前行了礼。
“现在是什么情况?”老夫人和侯爷也如同春花刚刚一样急切地问。
小武看了一眼春花,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后,恭敬地说:“皇太子刚刚进宫了,顾同知就跟在太子左右。”
“好,好,京城不会乱了!”侯爷点头说,话语中不知有多少言不由衷。
老夫人也是差不多的话,又吩咐春花道:“赶紧给梦生收拾好东西带进宫里去,恐怕连身换的衣服都没有,这时候宫里没人顾得上他!”
老夫人毕竟有丰富的阅历,只看小武的情形,再听上这么一句话,她什么都明白了,对宫里的情况也能猜出几分,皇太子明早必然要出现在朝臣面前的,护卫太子回来的顾梦生也会在皇城中负责戍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是。”春花便急着收拾东西去了。
侯爷扶着老夫人回了福寿堂,低声说:“早知道会这样,刚刚不如就答应了梦生媳妇,也免得她心里有个结。”
“本来就有心结,也不差这一个了。”老夫人心里也后悔,如果答应了,最后连人都来不及派出,就能落得顾梦生的感激涕零。但就差这么一两个时辰,形势就全变了。可她还是强硬地说:“谁能想到皇太子小小的年纪,竟能算得过汉王!当年汉王可是有名的勇武善战啊。”
“不过,太子名份已定,他顺利回京,汉王再也撼不动他的位置了!”
“我们本也不是汉王私党,不管是谁登基,我们泰宁侯府就拥立谁。”老夫人虽然嘴硬,但也说:“如今梦生的圣眷可要盖过侯府了,梦生媳妇再挑唆几句,与侯府更是离心。”
看泰宁侯不吭声,老夫人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说:“我们是为了侯府才不插手争夺皇位的事,梦生也是顾家人,他必需理解。”
折柳院里,小武走后,春花回房倒下就睡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早上的请安她不去没什么,老夫人一定不会为难她。
☆、第二百五十八章
傍晚;春花如常地抱了阿瓦去了福寿堂。皇上驾崩的消息还没有公布出来,侯府里还是如平时一样花团锦簇;大家都围在老夫人身边说笑;春花也凑过去说了几句,就准备告退。
“孙媳妇去给夫人请安。”这是春花最常用的借口,反正侯夫人见了她最多两句话就能将她打发走;更多的时候就让人在门外拦着说不必见了。因此春花对她的这个嫡母婆婆印象颇好;大家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既不必装做母慈子孝;也不必闹得翻脸成仇;这样很好。所以;每次给侯夫人请安;春花只当去散步而已。
“你母亲病着;知道你有孝心,但也不必去了;让她静静地躺一躺。”老夫人笑着说:“你过来坐着;祖母有话与你说。”
春花坐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二太太、二奶奶、四奶奶等人都是有眼色的;一个个找了借口退了出去,最后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和春花了,就连阿瓦也让常妈妈抱走了。
“昨天东西都送走了?”老夫人笑着问:“官服、便服、靴子、袜子什么的都带全了?”
“我亲自收拾的,都带全了。”春花也笑着说:“若是梦生缺什么,也会打发人过来,祖母就放心吧。”
“昨天来报信的是谁?”
“是梦生的义弟,也是他手下的总旗。”
“都说叔嫂不见面,”老夫人看着她说:“昨天我看他还扶着你,虽然事出有因,但你也要注意些,让梦生知道不好听。
这又是闹什么?春花思索了一下,老夫人虽然性格强硬,可是总脱不了内宅女子的特点,有些事情就喜欢绕着弯说。应该是想威胁她不把昨天的事情告诉梦生吧!
“别看他当了总旗,个子也窜了起来,其实今年刚十六,生日还没过。” 春花笑了,“他和小琴是双胞胎兄妹,从小就跟着梦生和我,与亲弟弟差不多。去年我还帮他洗头呢,住进了侯府见面少多了,但情份还在,看我摔了扶我一把算什么,就是梦生在一旁我们也是一样!”
这个孙媳妇,怎么就这样难搞!自己还什么也没说,就又让她把话堵了回来。老夫人更直接些说:“我一个表侄前些时候休妻,原因就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口舌,我听了心里一直不舒服,就想告诉府里的媳妇们,都要谨行慎言。”
“祖母说得对,我小时就读过书,三从四德一直牢记在心头,现在还能背出《女诫》呢,要么我背一下祖母听听,保证一个字都不差。”说着她顽皮地笑笑,“我和祖母打赌,错一个字输一吊钱,若是一个不错,祖母给我十吊钱!”
老夫人无奈,又不能与梦生媳妇翻脸,甚至不能说一句重话。形势比人强,梦生如今是新帝的心腹,想控制梦生媳妇就更难了。她笑着说:“我可不和你赌,白白输你十吊钱!”
春花见老夫人不再揪住她不放,也放松下来,她是一定要将那晚上的事情全部告诉顾梦生。不是为了出气或者告状,而是要顾梦生警惕,有这样的家人,他随时要注意不能放心地靠过去,以免被人背后捅了刀子。
老夫人见说不通春花,突然变了脸,“你就是当年的杨家三小姐,先帝亲封的五官诰命夫人!”
“祖母怎么也糊涂了?”春花微笑着上前,“见过杨三小姐的人都说我和她非常像,可是,我自己知道我不是,还有很多人也都知道,像杨家的人、鲁家的人,最关键的是梦生,他知道我是谁!”
老夫人气吁吁地盯着春花,她其实没有证据,但对于事实,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武成侯府的五奶奶说过后她一直没有放松这件事,虽然派了几个人去查没查到什么,但是杨阁老的夫人和林家大太太对自己这个孙媳妇的喜爱和关照非同一般,而昨天孙媳妇竟能在侯府之前知道皇宫内的消息,不用说一定是来自杨阁老。
杨夫人对侄女喜爱还可以说是妇人之仁,而杨阁老岂能事事把夫人的侄女放在心上?再加上孙媳妇的年龄、相貌和去辽东的时间都那样吻合,很显然,孙媳妇就是杨家的三小姐。
可是孙媳妇的回答又是这样可恶!
明明白白的事情,她却红口白牙的不承认,底气还是那样的足!她的底气无非是杨家、鲁家还有梦生。
可是,形势比人强,如今的泰宁侯府,不仅不敢对杨家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就是对辽东的鲁家也鞭长未及。最重要的是,在这件事上,自家的长孙也不会认的。
老夫人心思千回百转,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吓住春花了。她缓和了神色,“我老太婆还没真糊涂,不过不糊涂些做不得家婆,也只好糊涂了。”然后又笑问:“你怎么不把小琴和留儿带进来?许久不见,我都想她们了。”
想是不大可能的,只不过老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