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箭一同射了过去,那个受了伤了的人挣扎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几个瓦刺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同族,在一起说着什么,好像在想办法要把他救回去。而车阵这边,卢总旗、孟总旗还有几个善射的已经张弓对准了那人的周围,也是打算对付要过来抢尸体的人。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兵士突然从车阵中跳了出去,飞快地跑向那人,引发了两面一场新的战斗。
瓦刺人马上冲了过来,这次他们不是分散开的,而也是对着那个人,队伍就非常密集。而车阵里的人,手快的已经射出一箭了,就是后来张弓的,也觉得很好射,他们太集中了。
当然也有些人没敢射,春花就是其中之一,她怕误中了出去抢尸体的人。她已经认了出来,那人正是赖光。
赖光这一下子出奇不意,在大家反应过来前就跑到了那里,他拎着大刀,一下子就砍断那人的脖子,拎着人头就往回跑。
春花清楚地看到来自瓦刺人的一只箭射进了赖光的后背,他一个踉跄,就在春花和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时,赖光没摔,继续跑了回来,速度却慢了下来。
一个瓦刺人的马已经追上赖光了,他手中大刀就要砍到赖光的背上时,一只箭射中了他,他从马上落了下来。另一个人赶到了,想下马把他救回去,又一只箭将他也射中了。
赖光这时已经跑回了车阵,早有人将他架住,他受伤不轻,但手里那颗人头却握得紧紧的,却兴奋地喊:“老子立功了!有了赏银可以娶媳妇了!”然后就一头栽了下去。
春花再看向车阵外,形势又变化了,几十个瓦刺人已经退了下去,也把所有的人加上那个尸身都带走了。不过,看他们的马上,大约死伤了七八个人。
原来,瓦刺人最重视将死者带回家乡,认为那样他们的灵魂才会得到安宁。所以很少将族人尸体留给明军,结果也造成了得瓦刺人的人头很稀少,朝廷的封赏非常高。两军交战,最后往往就变成了拚死抢人头,眼下正是这样的情况。
赖光虽然是没有听军令擅自出战,但他引来了密集的瓦刺人,给车阵里的人制造了合适的时机,将瓦刺人重创,况且他又受了重伤,看看瓦刺人又退了,大家都去看他。
他背后的箭入肉很深,但位置却很幸运,没伤到里面的脏器,所以包扎后还有力气说话,“那颗人头谁也不许抢,老子就指着他娶媳妇了。”
孟总旗看了卢总旗一眼,得了他一个肯定的点头后说:“那颗人头就算你的了,但想娶媳妇总得有命在,好好养着吧。等好了,还得挨十军棍,让你不听号令擅自出战!”
赖光只听人头归他了,只剩下傻乐了。
春花悄悄地退了出去,她突然不觉得赖光很讨厌了,要是他的伤好了,再找自己搭话,自己一定和气地陪他说上一会儿话。
这一波作战,车阵里的人也伤了几个,但除了赖光,没有重伤的,也算是幸运。
卢总旗和孟总旗也通过这一波的作战感到了这些新来的人还是很有作用的,刘掌柜几个孔武有力,还习过功夫,与普通兵士相比并不差多少,而最差的春花也能一箭箭地向外射,总能加密箭雨。
于是他们正式给大家分派位置,一个正军带一个,就算把大家编到了正式的队伍中,不像刚刚那样没人管,胡乱找个地方射箭。
春花是唯一一个女人,卢总旗看了看她说:“你就在我旁边吧。”
春花就伏在卢总旗旁边,另一边是勇子。勇子就向着她笑:“小婶,你顶着铁锅的样子挺好玩的。”
春花上去打了他的头一下,说:“这时候还有心思说这些没用的!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能保住你这条小命吧。”
“脑袋掉了不过是个碗大的疤,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勇子拍着胸脯说。想了想他又跑了,一会儿回来,给春花拿来了一个头盔。
“小婶,赶快戴上!”
“这是……”盔甲现在是最珍贵的东西,刚刚死去的军士的盔甲已经成了宝贝,由带头过来的刘掌柜穿着,不知这头盔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赖小旗的,”勇子还是笑呵呵地说:“我对他说是给你借的,他马上就答应了。”
本来见了赖光为了娶媳妇,不要命地去抢人头回来,春花已经不再恨他,现在,她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
春花不用回头,就知道卢总旗的眼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她用匕首把赖光逼走的事情除了两个当事人,只有卢总旗知道。“你戴上吧。”卢总旗说。
春花本来也没想矫情地不戴,闻言马上从善如流。人性本是复杂的,那天调戏她的赖光与今天借她头盔的赖光只是展现出他不同的侧面而已。
但想到赖光,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天卢总旗和自己间发生的事情,春花赶紧转移话题,她指着瓦刺人说:“你看,他们惜命得紧,不肯拼死向前冲,真若是冲到车阵旁,我们的箭就用不上了。”
卢总旗听了春花的话说:“你眼光不错,瓦刺人比我们战力强,真若是不要命地往前冲,我们恐怕支持不住。但那时候肉搏后,他们的伤亡也会极大。瓦刺人打仗最怕伤亡,只要伤亡大,马上就退走,今天这批人不知为什么还不退?”
“我也正奇怪呢?”孟总旗走了过来说:“他们已经死伤了十几个人了,却不肯退走。”
“可能是实在没有吃的了,看我们这队人跟着的商户车辆众多,想抢些东西。”
“应该是吧,天就黑了,我们该安排一下了。”
两位总旗安排了大家轮流休息,春花先找勇子将她车上的糕点拿下来,她听说定辽前卫的人喜欢广宁府的糕点,而且特别喜欢匣装的点心。因为这种装点心的匣子是用薄薄的木片做的,吃过点心后,匣子还能用来装别的东西。
而定辽前卫没有这种匣装的点心,春花便想给鲁千户家的亲戚每家送上两盒做礼品,所以一下子买了几十盒点心,捆放在两辆车的车梢尾部,现在拿出来给大家加餐正好。
她自己过去看了看范娘子母女和留儿。留儿还不懂事,倒也没怎么样,正笑着吃点心呢。范娘子却是吓坏了,正抱着留儿哭,见到春花就哽咽地喊了声,“三姑奶奶!”
春花赶紧止住她再说话,“我没事,你带好留儿就行了。”
大丫倒还精神,说:“小婶,我也和你一起去吧。”
春花笑了一下,大丫才十岁,再怎么也轮不到她,“你帮着照顾受伤的人就行了。”
冷不防,坐在最近处的孙掌柜对春花说:“于娘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佩服!”
孙掌柜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早就变成了灰头土脸,他推开了靠着他坐着的和氏,目光复杂地看着春花。刚刚他就是自称书生,而没跟着大家出小圈子。
春花看坐在最里面小圈子里的人,除了受伤的,女人和小孩子外,还有十多个像孙掌柜这样可以出去战斗的,也都看着自己,便说:“不管有多大的力气,只要去打瓦刺人,就是有用的,孙掌柜也不必自谦。”
田掌柜走过来说:“于娘子,你对总旗们说一下,我们现在也去帮忙,还行吗?”
春花笑着说:“哪里不行?我带你们去找两位总旗。”
于是最后这些有战斗力的人也都出来了,很快就融入进去,车阵里的人斗志昂扬。
卢总旗和孟总旗把这些人也编了进来,把大家聚在一起讲了讲一些作战时的技巧方法,让大家抓紧时间提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七章
春花一直跟在卢总旗身边,听到他与孟总旗在一起商量。
“晚上应该不打紧,瓦刺人不喜欢夜战,不过明早应该是一场恶斗。”
孙掌柜也在一旁,他不解地问:“为什么明早会是恶斗呢?”
春花其实也想问这个问题,闻言也望向了卢总旗。
卢总旗解释说:“这些瓦刺人应该是逃窜过来的,必不能持久,再久些被发现,大军一围,他们就一个也剩不下了。我们守住车阵,他们用了一天的时间攻不下来,明天就会着急,一定会强攻。”
“那我们能挡住吗?”早有人关切地问了。
“要是人手足,我们挖些壕沟,能阻他们一阻,减慢他们骑马过来的势头就好了。”孟总旗说。
挖壕沟,就他们现在这些人手,怎么也挖不了多少啊,再说挖了一夜,明天哪有力气打仗呢?
“那没有别的办法吗?”大家已经开始集思广益。
“用火攻行不行?诸葛亮当年最擅长的就是用火了。”
“现在哪有哨石火药啊,再说,点着了火,我们不是也要被烧死吗?”
“放完火,我们过河!”
“瓦刺人还不一样过去,我们要是没了车阵,怎么挡得住他们!”
春花却想起来一个办法,她说:“我们只要把车阵周围的草都割下去,火就烧不到我们这里了。至于点火的东西,不是有不少的布匹和棉花吗?”
田掌柜这次不仅买了一大批布,还买了很多棉花,秋天到了,正是做冬衣的时候。
“我带了很多菜籽油。”刘掌柜说。
“我带了不少的灯油,还有蜡烛。”孙掌柜看了看大家,也准备贡献出自己的货物。
春花看出孙掌柜的心痛,就说:“不能让带这些东西的掌柜们血本无归,我包袱里还有二百多两银子,还有几件首饰,都拿出来赔给捐东西的掌柜们。”说着看了一眼卢总旗,她还是没敢说出自己有金子,但见他一点表情都没有,就低下头不语了。
“这话说得有理。”
“我们也有些银子,都拿出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我们都是自愿的,不用赔。” 刘掌柜站出来说。
“如果打胜了,朝廷自有封赏,也能从瓦刺人那里得到战利品,倒时候孟总旗和我不会亏了大家。”卢总旗一语结束了争论。
在夜色掩护下,大家把车阵前三十步以内的草都割掉了,并在离车阵三十步和六十步远设了两条用浸了油的布组成的地带,上面盖着割掉的青草,从远处看不出来,但只要点上了火,就能阻一阻全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