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这里路过。想起有个人曾经帮过我好几次。我无以为报。很是苦恼。还好记得此人甚贪五十年地梨花白。便求来这坛酒。与故人一饮。你不会不赏脸吧?”初晨巧笑嫣然中。已是拍开封泥。酒香四溢。注入大杯之中。递在他面前。
付原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酒过三巡,面热耳酣之际,他的意识仿佛飘到了那个荷香四溢的清晨,穿着一袭白衣绿裙的少女坐在画舫之中,品着梨花白酒,评着金玉满堂的故事,斗志昂扬地表白自己的人生理想。
又想到那个寒气重重的清晨,昏迷无力靠着他的那个蹙眉轻愁地女子。还有那个秋意萧瑟,火光冲天的夜晚,素玉一般的脸庞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对他说永不再见。
三张不同的脸与与他梦中的那个身影交叠在一起,凝结成他面前这张素白恬静的脸,他一阵恍然,低声说:“你还好吗?”
初晨何尝不是感慨万分,“我很好。你呢?”
付原微微一笑:“我么?朝中的新贵,太子的连襟,你说我好不好?”
初晨看着他眼里的阴郁和嘴角那丝若有若无地淡笑,想到他从前对自己的诸多维护,有刹那的心疼,“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让我给你带信,说你受委屈了。”
付原碰翻了眼前的杯子,又不动声色地把它扶好。他暗自嘲笑自己,付原啊,你在想些什么?她能得偿所愿,不是你一直都盼望的吗?为什么到了此时,你竟然还痴心妄想?
初晨关切的说:“你还好吗?”她看着他的样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只宝蓝色绣着玉兰小鸟的荷包来,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付原低低一笑:“让你见笑了。我有些累了,累了容易醉。”
初晨低下头,无话找话:“家里还好吗?”
付原点点头:“嗯,他们都不错。”父母已是很久没有见过了,但传出来的消息,除了瑞帝另立太子时,父亲气得吐血需静养以外,府里其他人算是好地吧?至于他自己的那个家吗?尹氏温柔贤淑,夫妻之间该有地,他从不曾短她半分,她也应该算是过得不错的吧?
“对了,我遇见你弟弟了。他认我做了姐姐,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付老将军真是教子有方。”初晨感觉到他的伤感,连忙转移了话题。
“哦,那小子从小就想有个姐姐,一天到晚缠着紫苑,总是被紫苑嫌烦,设计甩掉他,他就在院子里蹬腿大哭。被父亲骂他没有出息,惩罚他打扫了一个月地马厩,这才不那么腻人了。”
“初阳的事情,谢谢你。”初晨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
经在几天前逃离了京城,想来就是付原地手笔。
果然付原点点头,“那边就要起事,他留在这里,诸多不便。”
他很配合初晨,她说什么,他就和她谈什么,从不曾冷场。但说到最后,初晨简直不能忍受与他多呆一分钟。她深深感到他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彻骨地无奈和悲伤,她却无能为力。
她飞快地把彦信交待的事情交待完毕,打算结束这次谈话。
她递上一个精美地檀香木盒子,里面是一对精美的镶珠耳环。“就当是我送给嫂子的新婚礼物吧。”
付原伸手接过,淡淡一笑:“你想得真周到。淑容见了一定喜欢得紧。”他的笑容平淡自然,但初晨知道笑容背后隐藏的是一种认命的绝望。
铺天盖地的难过绕满了初晨的全身,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好吗?”你幸福吗?她不敢问出口。
“她很好,温柔娴淑,知书明理,事事以我为先。虽然自小娇生惯养,却能谨慎持家。配我绰绰有余,我该知足了。”他自言自语般又饮下一杯酒,就算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却不是他心目中的那朵娇花,到底意难平。
初晨找了个借口仓皇逃走,付原也不留她,他似乎猜得到她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只在她出门的一瞬间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多保重。”
付原很快就走了,初晨听说他喝完了那一整坛的酒,桌上的菜半点也未动。
初晨跟苏缜讲起付原来的时候,无限感叹。“那个时候,是我对前途和生活感到最失望的时候,每次我倒霉,都是他及时的帮助我。他如今这副模样,又是为了彦信,我总觉得我们欠了他许多。”
苏缜劝她:“你怎知他是完全为了你们?他一样有他的家族责任和义务。他的父亲是彦信的师傅,这辈子都是摘不掉这顶帽子的。政治风云变幻,如果彦信一旦失势,付家必遭灭门之祸。”
“他选择站在他父亲的对立面,对付家来说,未必就不是好事,他的新身份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他的家族。所以说,并不是彦信自私,也不是他完全的听从彦信。他们都是些能在激流漩涡中做出正确判断,勇敢生存下去的人。你也不用为他妻子的事情替他难过不平,他迟早都要娶妻的,何况这个妻子还不错,他是个知福惜福的人,会幸福的。”
初晨走的时候,阿木送来一盒集珍楼的糕点,说是他家夫人的回礼。
三个月后,当他们终于到了通往海澜的港口时,初晨听见了关于瑞帝病重,四皇子彦敏趁太子彦信在前线督战,无力兼顾朝堂,挟持瑞帝,派人暗算太子之后,单方面宣布太子彦信已死,自立为太子并监国的传言。
接着又传来彦信太子洪福齐天,逃过一劫,北地军民大开城门迎入彦信,彦信以正统太子身份发出《讨伪太子彦敏檄文》,以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四大罪名讨伐彦敏,得到了兰若多数世家支持的消息。
初晨坐在海边的小客栈里等待海船,听旁边行脚的商人眉飞色舞地描述彦信太子如何的英勇,风姿卓越,他所统帅的军队又是如何的斗志昂扬,军纪严明,绝不扰民,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当地百姓明里暗里的支持。而混乱、毫无纪律,斗志萎靡的朝廷军队,则怎样节节败退。
她抬起茶碗遮住嘴角的笑意,苏缜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有人终于可以睡得着了。”
初晨掩饰地喝了一口茶,“我哪里睡不着了?”
“我是说你吗?”苏缜看看四周,“我明明说的是罗二呀。你说是不是,罗二?”
罗二淡淡一笑,旁边一个叫小松的凑过来呵呵直乐,“公子,你不知道吧?罗二哥也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呢。”
罗二推推他,“去,胡说什么?”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和其他人相处得比较融洽了。
其他几个人笑起来:“罗兄弟,我们都知道你想什么,又不是什么丢脸的。”
初晨好奇地问:“罗二,你想什么?”
苏缜道:“罗二是想他那帮兄弟了。”
初晨这才明白过来,罗二是想打仗了。她本来想跟罗二道歉,转念一想,笑道:“罗二,他们一定很羡慕你呢。你想啊,有几个人有你这样的机会,既可以出远门看风景,长见识,又可以立大功的?”
罗二想到自己来时小米和小付羡慕的眼神,微微笑起来,一时也就不觉得出这趟远门而没有参加这场战争有多遗憾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万里送行舟(下)
爽潮湿,带着淡淡海腥味的海风,吹拂着初晨的头身体上,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分不清是水还是天。初晨愁眉不展,因为海澜和兰若交恶,两边都封锁了海岸线,他们到了这里已有半个月了,仍然没有找到愿意出海的船。
重金之下,也不是完全没有船跑,但都是一些小船,远不能承担这么远的海路。她就是再急,也不能拿其他人的性命开玩笑。
“夫人?”小松赤脚跑过来,满脸都是笑意。从西北沙漠里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海,只要一有机会就奔到海边拾贝捉螃蟹。
“公子请您回去呢。”他盯着初晨踩在沙里的一双精致的雪白玉足,脸悄悄的红了。
“是不是找到船了?”初晨一边穿鞋,一边问,根本没看见小松的眼神。
“不知道。我只知道罗二哥带来一个客人。”小松垂下眼睛,竭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双美丽的小脚。
“哦。”初晨有些失望。走了好几步,才发现小松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小松,你不回去吗?”
小松抬起头,黝黑的脸上神情古怪,“我马上就来,您先去。”等初晨走远,他咬着牙拼命摇了摇头,好像是要摆脱什么一样。
“桀桀”的笑声响起,礁石后转出一个全身披着黑布斗篷的身影,“你心软了?想想你妹子。”
初晨走到他们居住的客栈门口,远远就看见苏缜担忧的望着自己这边,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等待孩子归家的老母鸡。不由呵呵笑起来,迎着他走去。
斜刺里一条人影急匆匆地向她撞过来。初晨拧腰急闪之下居然没有让开。被那人硬生生地将头上地帏帽撞飞了去。初晨大惊。顾不得别地。忙伸手去抓帏帽。迅速戴回头上。
只是这一瞬间。远处有人发出低低一声“咦”地惊叹。初晨戴好帏帽。才回过头看向撞她之人。只见一个身材瘦小地干瘪老头儿。眨着一双猴儿似地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张开只剩下几颗牙齿地嘴冲她呵呵直乐。不住地说:“对不住。对不住。”
苏缜早已看见事情始末。赶了过来。把初晨挡在身后。沉着脸对老者说:“你这个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走路还这样莽撞。若是摔了一跤。只怕人家还要怪我家妹子。”他地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只怕多惹些不必要地麻烦。
谁知老头儿倒不依了。翻着一双怪眼:“你这人好不讲理!我撞了你妹子。她都没有说什么。你怎么倒来纠缠不休!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尊老地?”神态声气可恶至极。
苏缜被他地无赖气急。正要发怒。初晨拉拉他袖子。他收起怒色。摇摇头:“老人家老了。想是有些糊涂。算了。”转身去唤初晨离开。
老头见二人要走。忙一把揪住初晨地袖子:“小娘子!你撞了老不死。不赔礼就要走了?你是哪家地小娘子?我要问你父母是怎样教你地。”
这死老头,明明是他撞了人,先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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