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睡得一个好觉,不知是谁这么早不识好歹的扰人清梦。丁大叶掀开薄被,挑了床下的靴子半欹在脚上,缓缓走至窗口抱胸倚在窗柱望着院子。
只见一高瘦男子飞奔进院子,身后还跟随着几个华衣家仆,他前额窄小,浅眉连线,鼻如刀削,尖颊凸腮,唇上一小撮黑胡子,一路悲嘶,“我儿受苦了!”
严崎严芸迎了出来,那高瘦男子一手一个,将两人紧紧搂着怀里,握着严芸的肩膀,眼眶含泪,“我儿啊,这些日子可苦你们了,大伯来迟了。”低首抹眼泪,“我连小弟最后一面都没看到!”说着复而又握着严崎的手,手拍着他的手背,“瞧这连服侍严芸的下人都没几个,跟大伯回去,让大伯好生地照顾你兄妹俩。”
严芸哭得已是个泪人,严崎则表情稍有些淡漠,回头见何家福方诗诗他们都被吵醒了,勉强指着那高瘦男子介绍给众人,“这是我大伯,我父亲的大哥。”那高瘦男子尖利的目光在何家福脸上瞟来瞟去,目光滴流一转又笑道,“这些都是你的朋友,我怎么都没见过。”
严崎在那高瘦男子耳边如是低语了一番,高瘦男子听了一脸正色,抬起脸道,“既然是我侄儿的贵客,就都是我严霖瑟的贵客!”
众人听了他自报姓名,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严吝啬?”
稍稍整理下,众人就跟着严霖瑟回他府上。何家福丁大叶一行人坐在自己的马车上,方诗诗按着胸口背靠着车壁,疑惑道,“难道我们这就是要去凤峡镇,我们走镖的目的地不就在凤峡镇?”
何家福拿起放在马车中央小几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低头轻抿一口茶,慢条斯理道,“随着他们一起去,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回头看丁大叶,发现她依靠着车壁,歪着头熟睡过去了。
方诗诗刚想叫她,何家福伸手阻止他,轻声道,“怕是早上起太早了,让她再睡会吧。”
丁大叶缓缓抬起头,睁着她那双冷漠的眼睛淡淡道,“我没睡。”
何家福失笑,明明听到她轻微的鼻鼾声。丁大叶脸暗红,别扭地转过脸望着窗外。
何家福又浅饮了口茶,拿起小几上的书册继续看了起来。
一行人来到严霖瑟府前,只见得这严大先生家比之严家庄又要大上好几倍,门口几个家丁一见老爷子的马车连忙都迎了出来。严崎下马走到马车前,伸手扶着妹妹小心翼翼地抱下马车,何家福丁大叶相继也跳下马车
27、第27章 。。。
,小张则牵着马车随着家仆将马拉到后院马厩里。
严霖瑟引众人进府,一个白胖的中年妇人一脸泪光的扑了出来,满头金钗翡翠,一张大圆盘似的脸抹着厚厚的白粉,嘴巴涂得猩红,她白得晃眼的脸上满是凄切的表情,人还未入门,就听一声哀嚎传来。
“小芸,小崎,可都安好?”
“夫人,他们两人都很好。”严霖瑟笑着拉着严崎严芸带到夫人面前,那中年妇人拉着严崎严芸的手,豆大的泪珠说滚就滚了下来,一手将严芸紧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一阵叫唤。
丁大叶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场感动天地的真情流露,嘴角轻抽了下,这家人还真是像,那豆大的泪珠,个个都是说落下就落下的。
严崎表情仍是十分的僵硬,甚至可说有些冷漠轻厌,严芸被伯妈那波涛汹涌的胸脯挤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严霖瑟也是眼泛泪光,“别都在这门口站着,都快进屋,严崎严芸你们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几位客人也请跟着去客房。”
方诗诗小张何家福都在丁大叶的房间里,丁大叶正站在床前折自己的几件衣裳,小张道,“你们不知道,这个严府真得好大。”方诗诗也道,“这儿的下人很多。”丁大叶没回头道,“绿豆小眼睛托我们将镖送到凤峡镇的卢云寺,估计就在这附近。”
何家福听了想了下道,“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找一下。”
丁大叶继续叠手中的衣物,淡淡地哦了声。
晚上一起用膳,方诗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诺大的桌上,虽是有十几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但是每一盘的盘子都只有寻常盘子的一半大,每人面前都一小瓷碗,上有半碗小米饭,颗颗饱满却是稀少得都可数得出数量。小瓷碗旁有只小酒杯。
丁大叶双指捻着酒杯看了半天,严霖瑟道,“丁姑娘怎么只是看不喝酒吃菜。”
丁大叶道,“我需小心谨慎一点,这酒杯我怕一不小心拿得不稳咽进喉咙里。”
严崎本是正低头小口喝酒,听丁大叶暗讽严霖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何家福很想正色,但是他弯弯亲切的笑眼忍不住完成弯月,这严霖瑟果然名不虚传的吝啬。
丁大叶夹了一口菜,难得温和微笑,何家福与她这些日子一路相伴总是有些了解,知她每逢如此微笑必定是要戏弄于人,果不然,听她道,“先生家这道干煽牛肉丝真是烧得好,别致的紧。”
严霖瑟刚刚听丁大叶讽刺他用小杯子招待他们,已经是脸上笑挂不住,听丁大叶夸他家的菜煮得好,不禁得意道,“丁姑娘果然懂得品味。”
丁大叶点点头,假笑道,“我原是在别家吃过,那时只记得
27、第27章 。。。
是牛是色泽既酱红又酥香,吃起来麻辣甜美,这次在先生家一吃,才知别家做得都不及先生家做的地道,牛肉其实才是拌菜,几丝牛肉就将芹菜浸得嫩绿清脆,吃起来味美香甜。”
严霖瑟老脸挂不住了,沉下脸。严崎忙出来打哈哈。晚饭用罢,各自回屋。
方诗诗坐在丁大叶房间里,撩拨着烛火笑道,“丁老大,您真厉害,几句话就把那吝啬鬼气得七窍生烟。”又道,“我倒是觉得这个严公子人还是挺好的。”
小张一脸兴味地捶了捶方诗诗,“那个严家大小姐也是挺好的。”
方诗诗羞涩低头一笑,“她人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礼。”
丁大叶懒懒地坐在窗下,忽然道,“好人家的姑娘,趴在墙角下偷听人家说话不是什么好习惯。”说着,砰地一掌推开窗子。
窗外传来一声声响,一声娇呼,方诗诗一听是严芸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冲了出去,小张丁大叶他们也走了出门。
只见严芸双手捂着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汪着泪水,跌坐在走廊里,指缝间已经溢出鲜血来。哀怨地看着何家福。
何家福似是早已知道她在这里,也并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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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
严芸微微朝天仰着脸止血,无措地张着双手。
丫鬟端了一盆冷水,方诗诗绞湿了帕子敷在严芸的额头上,细声道,“别担心,过会儿血就会止住的。”
丁大叶仍是懒懒地坐在窗下,撑着脸颊望着被众人围着的严芸。何家福站在她身边轻声微责,“你下手也太重了,她只是个小丫头。”
丁大叶耷拉着眼皮,“心疼了?”
何家福瞧着她怔了下,眼底的笑意尽散,余下的只是一层漠然,嘴角扯出一抹疏离的笑,几分冷淡,他转身走到严芸的身边,严芸见何家福走到自己的跟前,娇弱的直喊疼,看得旁人无不心疼怜惜,方诗诗抬头看了眼走来的何家福,心微动,继续低头细声安慰她,可惜严芸并不承他的好,一双水光晶莹的眼睛只望着何家福。
丁大叶暗暗冷哼一声,何家福仿佛听到了,余光瞥了她一眼,丁大叶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心里堵得慌,就像喘不过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她说不清楚,想不明白。
送走了严芸,小张他们也离开丁大叶的房间。
丁大叶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双手交握着胸前,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忽而她霍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拼命地揪扯揉头发,想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半响她才又躺下来,手不知不觉地摸索到藏在枕头下的小香囊,有阵阵暗香飘来,一缕缕清新沁人心脾,任性地一推,就将小香囊推下了床。
啪地一声,小香囊坠在地上。
丁大叶直直地躺在床上,半响,薄被下伸出一只瘦削的手捞起坠在床下的小香囊一扔就扔在床脚处,闭着眼睛,许久才又沉沉睡去。
影影摇动的窗外,一个人影长身玉立独独地站在树下,他脸上光洁年轻,皎洁的月光笼在身上,朦朦胧胧地如谪仙下凡。树枝的斑驳阴影遮住了半边脸,一半露在明亮的月光中,亲切而柔和;一半藏在阴影里,平静而疏离。
丁大叶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打开窗子,正待她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一个亲切声音含笑道,“早。”
丁大叶蓦地睁开眼,怔怔看着站在窗外的何家福,他正弯着月亮似的眼睛,仿佛无数的星星都落在他的眼睛里,亮得如天上的皎月,明晃晃的动人。
“昨晚约定,今天会陪你一起去卢云寺的。”何家福含笑道。
丁大叶沉默地看着何家福。
她真是看不懂他。
询问了严府的家仆,知道了卢云寺的路线,才知离严府不远,便没让小张用马车送他们去,两人步行前去。
凤峡镇并不是镇,她是一个很热闹的小城。街道宽敞热闹,沿街叫卖的小摊小贩吆喝声此起
28、第28章 。。。
彼伏,车水马龙,市声鼎沸,鳞次栉比的商铺从街头望不到街尾。
气氛有些尴尬,丁大叶与何家福一路沉默。
街边有个煎饼摊儿,单是远远闻着香味,就觉得胃口大开,这诱人的香味飘漾在空中钻进人的鼻子里,似乎要勾出几条馋虫来。丁大叶摸摸肚子,隐隐咕咕叫了,这才想起早饭还没吃,饿肚子的滋味是她惧怕的。
一张油纸伸到她面前,抬起脸,何家福已经一手托着一张油纸,嘴里叼着一张煎饼,他被烫得直皱鼻子,丁大叶看着他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何家福见她笑了,也笑了,僵局在不经意之间就被打破了。
丁大叶与何家福一人各拿着一张油纸,嘴里叼着一块煎饼,两人俱被烫得鼻头上冒汗,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当街忍不住弯腰大笑。
两人到卢云寺时将午,两个清秀的小和尚接待了他们。交镖的限期还有半个月,他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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