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低声问:“醒了?”
秀兰吓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一只手就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了肩上,她正要挣脱,那手却顺势按住她的肩:“莫怕,是朕。”
就因为是你才怕!秀兰往后又躲了躲,可这榻上毕竟没多少空间,到底还是躲不开他的手。皇帝还以为她是做了噩梦,又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柔声问:“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秀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真的哭了,她侧脸躲开皇帝的手,低声答:“就是想家了。”自己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然后就要从旁边下地。
皇帝看她眼珠儿红红,还抬着袖子擦,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颇有几分怜意,又见她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增添了几分慵懒,只可惜脸上肉少了一些,没初见时那么圆润了,就伸手揽住了刚好蹭到他身旁的秀兰,说:“怎么瘦了这许多?”说着还伸手到秀兰脸上捏了捏。
第10章 明皇太真
秀兰整个僵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那昏君的手却已经顺势到了她背后,给她理顺头发。她赶忙弯腰到地上找鞋来穿上,也不顾被拉疼的头发,一使劲就跳到了地上。
“你慢着点,刚睡醒起来,当心跌倒。”皇帝似乎没意识到秀兰是想躲着她,还伸手去扶她,怕她跌倒。
秀兰又往后躲了躲,福身行礼,学香莲她们那样说:“皇上万福。”
皇帝就站起来扶住她的手:“好了好了,在这里不用这么多礼。”说着话还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怎么手粗了许多?这几日很辛苦?这些大胆的奴婢,还真敢让你干活?”又抬起秀兰的手仔细看。
秀兰心中暗骂,还不都是你安排的,在这装什么好人?她想往回抽手:“民女的手本来就粗,不关别的事。”
那昏君却紧紧拉着不放:“你不用哄我,你刚来的时候,手可嫩多了。”又叫香莲,“去找章怀云取些香玉膏来。”吩咐完了,拉着秀兰上楼去,“我帮你梳头。”
“民女不敢。”秀兰推辞,可是被他拉着手,也不敢强挣,到底跟着上了楼。
昏君很有耐心,扶着秀兰坐下之后,就手拿着梳子给秀兰通头发,从顶上一点一点通到底,而且很轻很细致,甚至没有拉痛秀兰。他一边给秀兰梳头,偶尔还会问她几句话,比如:“喜欢什么味道的头油?”
秀兰答:“在家时不用头油。”
或者:“用什么洗头?梳什么发髻?”秀兰简短答了,昏君又梳了一会儿,香莲就上楼来送香玉膏,昏君让她放下去外面候着,然后放下了梳子,自己拿起那个扁扁的小盒,打开盖子,挑出来一点翠绿色带香气的膏状物,又拉起秀兰的手给她细细涂抹。
“这是南洋进贡的贡品,用这个抹手抹脸,又细又滑。”昏君一边给她涂一边解释。
秀兰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护手霜么?也不答话,任他给自己的手好好涂抹了一番。擦完手,昏君又捡起了梳子继续给她通头发,然后说闲话,问她家里几口人,都有谁,听说她是幼女后还笑:“我也是幼子,前面有四个哥哥,可惜大哥二哥都离世太早,如今只剩两个了。”
幼子还能轮到你当皇帝?秀兰心里嘀咕,这个朝代真的是很奇葩啊,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昏君一直不厌其烦的给秀兰梳头发,可却翻来覆去的只是从头梳到尾,最后秀兰不耐烦了:“皇上,民女自己来吧,也该把头发挽起来了。”
那昏君还有点依依不舍,把梳子递还给她,看她把头发只简单在头顶挽了几圈,梳成一个小髻,然后很适时的挑了一支金玲珑石榴簪,帮秀兰把发髻簪好。看着头发梳好了,他还退后几步细细观赏,然后说:“今日晚了,就先这样吧,明日让她们给你梳一个好看的。”
秀兰无语,心说好不好看能怎样?谁稀罕给你看?于是只低头沉默不答话,皇帝看她还是落落寡欢的样,就上前来拉她的手,秀兰下意识往后一缩,皇帝的手落了空,僵了一会儿,才说:“你要是实在想家,改日朕带你出去,让你顺便回去看看可好?”
皇帝见秀兰没有如他意料的那样转忧为喜,有一些意外,看她这副样子,也不像是关续所说的回心转意,心里有些疑惑,就耐着性子又问:“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朕都带你去,如何?”
我想回家,你能放我回去吗?秀兰不敢说出来,也不想理会那个昏君,就还是低头不语。
皇帝终于耐性耗尽,抬手托起了秀兰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皱眉问:“你到底想如何?你若是不愿意,怎地又回来了?”
秀兰被迫迎上皇帝的目光,见他眉毛微皱,似乎已经有些不耐,又想起自己身在这里的原因及夏太监的警告,终于有了回应:“请皇上不要难为刘家的人。”
皇帝一愣:“什么刘家的人?”
他不知道?难道这都是那死太监自作主张?秀兰一时也有些无措,如果昏君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提起刘家岂不是没事找事?怎么办?下面要怎么办?
“哦,你是说先前与你有婚约的那一家?”皇帝自己想明白了,“他们家不是退亲了么?你父母连聘礼都退回去了,朕做什么去难为他们?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朕谁也不会难为,来,现在外面热气消了些了,朕带你出去走走。”
秀兰被他的话惊了一会儿,退亲了?居然已经退亲了么?也是,自己被人掳走音讯全无,后来又有夏太监动手脚,怎么会不退亲?她呆呆的由着昏君牵着她下楼,一路往外面走,然后沿着长亭一路向前,过了赏荷亭又到了待渡亭,接着带她上了船,去湖里游玩。
她渐渐回神,这才发觉昏君一直牵着她的手,秀兰悄悄往回抽,昏君握的却紧,感觉到她的动作,还回头看她:“怎么?船速快不快?”
秀兰摇头,把目光投在湖上,这里的湖面很宽阔,湖中一片一片的荷花开得正好,偶尔还能在水面下看到鱼儿,岸边有翠绿的垂柳,景色十分静谧幽美,可是她的心情却一点也不优美。
“你会钓鱼么?”皇帝指着水里的鱼儿问秀兰,“叫他们停了船,我教你钓鱼可好?”
秀兰还是摇头不说话,皇帝也不气馁,又指着前面的湖心亭:“那我们去湖心坐一会儿,在那边用晚膳如何?那里风景更好。”
晚膳?已经要到晚上了么?秀兰有些惊慌,抬头看看天色,还好,还是亮着的,想到湖心亭总比那什么抱月楼安全,也就同意了。于是皇帝命船工把船划到了湖心亭,和秀兰两个人下船上了岸。
皇帝牵着秀兰的手,沿着石板路上了长廊,秀兰这才发现他们实际上是登上了湖中小岛,岛上建有回廊,并不是只有一个亭子。在回廊的两边还植有青翠的修竹,湖面的凉风吹来,确实十分舒爽。
她跟着皇帝一路行到亭子里,早有人铺好了坐褥,在厅内石桌上还摆了时新瓜果。皇帝拉着秀兰一同坐下,亲手拿起一瓣瓜递到秀兰跟前,秀兰伸手要接,皇帝却不松手,示意她张口。秀兰不肯,瞪着他不动,皇帝无奈,只得把瓜送到她手里,然后自己也拿了一瓣吃。
两人各吃了一瓣瓜,然后擦了手喝茶,皇帝又开始跟秀兰说话:“你闺名是叫做秀兰?”
“是。”秀兰总算答应了一回。
皇帝就仔细打量秀兰,然后摇头:“这个名字不太衬你,兰虽香气袭人,终究不够艳丽。不若月季,跟你之气韵更为相合。”
你才叫月季!秀兰闷闷:“那也没有叫月季的!”
皇帝看她肯答话,就笑吟吟的说:“单叫花名过于直白,不如我给你取一小字如何?”秀兰不答话,只看着皇帝,皇帝就再次牵起了秀兰的手:“不若叫太真如何?”
秀兰看着昏君那张满是殷切笑意的脸,很想直接掀了面前的石桌,太真你妹啊太真!你想当昏君学唐明皇,老娘还不想做杨贵妃马嵬坡自缢呢!
“什么太真太假的,好生难听!”她咬着牙,假作不知,想打岔打过去。
皇帝偏还要解释:“太真乃是天上西王母的小女儿,后来嫁给了玄都太真王,就改称太真夫人,先唐时有个美人,也曾取号太真,是极好的字。”
好你妹!秀兰忍怒追问:“唐时的美人?是哪一个?莫不是那先嫁子后嫁父、最后在马嵬坡被逼自缢的杨玉环吧?”
第11章 霸王硬上
皇帝的脸色立刻有些讪讪,他清咳了两声:“你若是实在不喜,我再另想一个便是。”然后就转了话头,要带着秀兰在湖心岛上游览。两人在岛上转了一圈,皇帝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让人传膳到湖心亭。
秀兰听见要吃晚膳,只担心天黑,什么心思也没有了,皇帝问什么都不答,只揪着手里的袖子揉搓。
可惜时光从不因任何人的愿望而停驻,不一时饭传了来,秀兰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些,眼看着红霞满天,太阳就要落山,那昏君拉着她要回去,她只不肯。
“你喜欢这里咱们改日再来,现在天晚了,一会儿坐船不便。”皇帝哄了她两句,硬拉着她上了船回去。
这次回去却没有上抱月楼,从待渡亭下船之后,皇帝牵着秀兰一路向西走,到了一栋更高的小楼下,秀兰抬头望去,匾上写的却是揽星楼。
秀兰百般不愿想拖延,可是看到楼下那么多人候着,也不能真的撒泼,只得不情愿的跟着皇帝进去了。皇帝拉着她一直上到了二楼,进了一间屋子,秀兰看里面都是一架一架的书,还有书桌和笔墨纸砚,知道是书房,暂时放了心。
皇帝拉着秀兰,让她到书桌后坐下,说道:“我听说你在学认字?以后我来教你吧。”
秀兰一愣,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事,应道:“这怎么使得?只怕民女福分不够。”
“这关福分什么事?我想教你就是想教你,你不用理会那么多,以后也别自称什么民女的,你现在还是民女么?”皇帝笑眯眯的按着秀兰的肩,“只你我二人在的时候,就不用讲那些虚礼,你我相称便了。”
秀兰也就没再说什么,写字总好过干别的。昏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