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岁,那曾经为她驭车的青衣少年,虽然惊艳了时光,然,终究蹉跎了岁月。
送亲的队伍里再无秦王,姬秋知道。
她更知道,或许,较于相见,还远不如怀念。
出了秦境之后,车队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但终究送嫁的车队太过庞大,如此还是走了足足快二个月,才到晋国境地。
入城之际,姬秋突然听到外面之人一直喃喃道:“这是为何?甚是奇怪?”
姬秋连忙掀了车帘,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她赫然发现,在她身前的五百步处,一条岔道里,整整齐齐站了千多个游侠剑士。
千多个游侠剑士,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同时向姬秋的方向看来。随着姬秋的马车渐渐靠近,突然,她怔住了。
这游侠剑士中,站在最前面的居然是矩子鬼面!
就在姬秋的马车靠近时,这些游侠剑士双手抱拳,朝胸前移送!这是江湖中的礼仪。
姬秋在嫁车上冲众人盈盈一福,还了一礼。
当姬秋的马车再次启动时,这些游侠剑士,便自动排入姬秋的马车后面,送她出嫁。
在姬秋不无感动中,那个始作俑者,驱马靠近,与姬秋的马车并排前行。
盯着那笑得甚是欠抽的矩子鬼面,姬秋嘟嚷道,“想数月前,姬秋尚殷殷盼望矩子能救我母子出晋宫,正诧异矩子是因何不能前来,原来竟是,矩子早早便知姬秋有今日,故而侯在路上了。”
矩子鬼面呵呵一笑,骤然凑到姬秋面前,桀桀奸笑道:“看来姬秋对嫁重耳那厮之事甚是不愿呢,不如我便这般掳了你去如何?”
姬秋被他一噎,一时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其实只是气不过,好像她与晋侯重耳要成亲之事,普天之下的人俱知,偏生她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更气不过,一直以为可以信赖的矩子鬼面,不知何时竟然也转换了阵地,居然站到重耳那边去了。
姬秋正越想越气,那矩子鬼面,却又嘻笑着凑上前来,甚不正经土说着再正经不过的事。他说:“妇人,重耳那厮虽是小人,然,亦是小人中的丈夫。我看他对妇人甚是真心,若非他能承诺至斯,我跟秦侯也俱不会放手。”
矩子鬼面说到此处,似恼意又起,逐喝道:“咄,不说不说,再不说了。妇人,往岁允你之事,仍然有效。如若重耳那厮未曾善待于你,尽管放言出来。”
随即他大手一挥,指着跟在随嫁队伍里的游侠剑士高声道:“此处各位英雄,俱是妇人耳目,妇人若有不顺,尽管放言,其时万水千山,鬼面亦会出现在妇人身侧,救妇人出晋宫。”
矩子鬼面大声宣告完毕,然后便在姬秋随行剑士的瞪视下,大笑着扬场而去。
随着远处一声哨声响起,队伍中的游侠剑士,再次退出队伍,双手抱拳,朝胸前移送!然后,消失于天地之间。
晋王宫的九层土台之上,一对新人并肩而立。
敬天地,敬鬼神,敬天下苍生!
诸礼已毕。
众臣正松了口气,突然,那个如珠如玉的青年君侯声音一提,朗声道:“孤与我妇,识与乱世,人情淡薄之时。得此佳妇,本侯甚喜。愿向天地鬼神许诺,此生此世,对此妇必珍之爱之,重之伴之,不弃不离,不悔不怨。”
原本无甚欢喜的姬秋诧然一惊,仰起头来怔怔地望着身边这个丈夫,不多时,便已泪流满面。
重耳含笑瞥了她一眼,双手举起酒樽,朝着土台之下的诸臣再次朗声说道:“本侯遍阅美色,心中愈虚,走遍天下,已倦风尘。自此,当为晋国百世基业奋力拼搏,誓将我晋成为当世霸主,为天下苍生谋福。”
在众臣瞪大的双眼中,他朗朗的声音震荡在天地间,“姬氏阿秋,不仅为大秦公主,更是二城之主。今得此妇,此心已满,此情得归。在此良辰,愿与鬼神誓,此生此世,身无二妇。”
身无二妇!
他居然说了身无二妇!!
他居然当着天下臣民的面,许自己身无二妇!!!
这时刻,不止是姬秋,便是那些晋国之臣,也有多数人瞪大了双眼,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在他们惊骇时,右相狐偃已把酒斟举起,仰头一饮而尽。随着他这么一饮,那些知道内情的大臣,也跟着把酒水喝了下去。
呆怔中,剩下的晋国众臣,也茫茫然地举起酒斟,一一喝完斟中酒水。
霞披下的姬秋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晋侯重耳。
泪眼中,她的檀郎正在对她微微而笑,他的嘴角轻扬,眼中光芒跳跃,隐隐流露出一抹得意,缓缓将她拥入怀中。
姬秋便这般又哭又笑着,将内心的幸福化成满溢的泪水,洒了重耳一身。
她的檀郎呀,不仅是旷世明君,更是亘古未有的奇男子。
如这般如仙如妖般的人物,纵使用了些小人之道,用了些腹黑之术,然,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自晋侯大婚之后,流传于各国之间的,除了堂堂晋侯立誓为王后不纳二妇之余,世人流传更多的,便是那个曾经让秦王不惜以城相换的倾城之妇。
那个以无盐之姿被世人识得的妇人,最终在众口铄金中成了一个传奇,一个不朽的传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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