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是精彩了。可以预见,世人必然流言滔滔,全是针对楚侯的不利之词。”
看得出来,这矩子鬼面亦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士,他自顾说到高兴之处,又转头问姬秋道:“女郎,依我看来,你这一死,楚侯极有可能成为被世人唾沫淹死的古今第一人了。”
姬秋冷嗤,“我若死了,楚侯要承受的远不止流言之苦。”
“难道……”
“秦王若知道我死于楚侯之手,必定会兴兵向楚讨要说法。届时,秦军为正义之师,就算兴兵犯楚,天下之人也断无说秦王不是的道理。”
“楚侯这次真是惹上大麻烦了!”
这已是矩子鬼面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姬秋婉然一笑,走近他,低低说道:“矩子猜猜,如果这种时侯,我这个已死之人出现在楚侯面前,他会不会苦苦哀求我好好活着,而且还要活给世人看着呢?”
矩子鬼面先是愣了半晌,随即便拍着大腿哈哈笑道:“有趣!此事甚是有趣!这世上我见过有杀人不眨眼的,却未曾见过求着别人活下去的。这等精彩之事鬼面岂能错过,届时楚王宫走这一遭,必定得由我矩子陪同前往不可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赔我两座城(一)
望着高兴得手舞足蹈的矩子鬼面,姬秋淡然而笑,“这等趣事,姬秋只与矩子分享。”
不出三天,秦使姬秋,被楚侯所诛,已经在各国中流传开来。
当然,流传速度之快,流传面之广,自然非是那六个宗师便可以办到的。这其中,唯恐天下不乱,而又手眼通天的矩子鬼面,更是功不可没。
因为,他太想快点看到楚侯见到活着的姬秋时,会是何等模样。
自从姬秋跟随行的八个剑士,被黑衣追杀进入树林失去踪影之后,她从秦国带来的那些剑士跟贤士遍寻不着之下,只好重振队伍火速回秦了。
等他们回到秦国时,秦使姬秋被楚侯所杀之事,已经早在他们之前传回了秦国。虽然这传闻初出之时无根无据,然,这些人一路走来,随着种种流言四起,无一不坐实,只有楚侯最有可能行这等龌龊之事。
所谓众口铄金,到了最后,楚侯杀了秦使姬秋,在世人眼里已是不可置疑的事实了。
而随行贤士跟剑士的话,更让秦国上下对楚侯同仇敌忾起来。
毕竟,姬秋不是一般的寻常女郎。
她不仅是个有国士之才的女郎,更在极短的时间内,为秦国捐回粟粮一千叁百辎之多。
这样的女郎,已经赢得了秦国上下的尊敬。
于是,得闻她的死讯,秦侯气得拍案而起,立誓要荡平楚国,为姬秋报仇。
秦要攻楚,与楚相邻的国家虽然难免担心会祸及本土。然,楚侯此次犯的是逆天之罪,其罪难恕。故而,他的邻国虽然担心,然,在道义的制约下,却也不得出兵援楚。
何况,秦要攻楚之事一经传出,齐、梁两国便摆出支持的姿态。此时若是帮楚,便是与秦、齐、梁三国为敌了。
梁国虽是小国,但秦、齐却都是一方霸主。没有哪个国家,愿意自跌身份,为楚侯的逆天之举而惹祸上身。
正在各国传得纷纷扬扬之时,姬秋却带着她的十四个死士,与矩子鬼面一起躲在暗处,静侯最佳时机侍机而动。
也不知为什么,姬秋在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心中却总是不时地闪过了一个念头:也不知我的死讯传到坪平城时,公子重耳,他会不会有一丁点触动?有一丁点不舍和难过?
姬秋不会知道,当她身死的消息传到坪平城时,公子重耳正坐在花园中。
他优雅地半倚在榻上,左右两侧各跪着一个美姬,为他斟酒,为他切开肉食。
他的对面,同样跪坐着几个年轻的权贵。每一个权贵身侧,都倚着两个美姬。
龙涎香在空中飘荡,桂花香从湖岸飘来,树荫浓密。
那天是阴天,天空中已带着浓浓的秋意,连飘落到树下的树叶,也已经枯黄了。
一个美姬倚在公子重耳怀中,她红着小脸,悄悄地向他瞟了一眼,只是一眼,她脸上的红晕更胜。
然后,她伸出小手,抚上公子重耳宽阔的胸膛。
公子重耳没有阻止。这让她十分欢喜。于是,她的小手徐徐透襟而入,开始抚摩着那结实的胸膛,开始用指尖在其上划圈。
公子重耳俊美无畴的脸孔上表情懒懒的,他似是没有发现怀中美姬的逗,眼光微垂。
他伸手持着四方青樽,懒洋洋地抿了一口。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青年贵族低过头,与左侧美姬来了一个深吻后,就势含过她小嘴里的酒水。然后伸手入妇人怀中狠狠地揉了一把。
他这个动作,引得那美姬一阵娇笑嗔骂。
青年贵族仰起头来哈哈一笑。笑着笑着,他转向笑容淡淡,表情懒懒的公子重耳,笑道:“素闻你不好色,果然如此,如此美人在怀,依然不动如山。”
这种话,公子重耳听得太多了。因此,他只是淡淡一笑,仰头抿了一口酒水。
那青年贵族突然叹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公子重耳重才甚过重色,这是世人皆知之事。想当年,公子重耳的近婢姬氏阿秋,虽然貌不出其,然,却真真是个有国士之才的女郎,跟她一比,其余妇人便成了庸脂俗粉,不堪入目。只是可惜,可惜了!”
这青年贵族一提到姬秋,公子重耳左右的剑客侍婢,便担心地向他看去。偏偏这些青年贵族又是相邻城主的子息,他们便是着急,也不敢假以颜色。
公子重耳低着头,敛着眉眼,笑容依然淡淡,只是那握樽的手指,有点僵硬。
那青年贵族口中连呼着的‘可惜’公子重耳以为他是替自己失去这么个有才的女郎感到惋惜,便没有在意。
这时,那青年贵族长叹一声,声音中添了几分悲悯,“世间事,竟是如此难测难度。你那侍婢成为秦国公卿之后,短短数月光景,便为秦国游说捐粮足有一千三百辎,得此良士,实在是秦国之福。唉,未想到她自己却薄命至斯?”
“薄命至斯!”
公子重耳嗖地抬起头来。
他一双深如子夜的厉目,紧紧地盯着那青年权贵,薄唇微启,缓慢地问道:“丛师,何言薄命?”
这六个字,他是一字一句地说出的,语调坚涩而缓慢。
丛师还在连声感慨。闻言,他抬头看向公子重耳,见他眉心不停地跳动着,不由略顿了顿。
只是一转眼,他便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最近闭不出城,难怪不知道。”
公子重耳的眉心跳得更加急促了。
他紧紧地盯着丛师,等着他的下文。
这丛师却又是一连串的长叹,直到他仰头把樽中酒一饮而尽,把酒樽朝几上重重一放后,才大声叹道:“可惜,可惜!天妒英才呀!你那侍婢,数月前成为秦使,前往梁、齐、楚三国捐粮,梁、齐两国之行,她不仅为秦捐粮一千三百辎,更一举成为传奇之人,不知愧煞世间多少丈夫?只可惜,如此英才却遭楚侯所诛……”
他刚刚说到这里,正是言辞滔滔,余意末尽之时。突然,一声重重地“砰——咚”的撞击声传来。
这声音如此响亮,生生地打断了丛师的所有感慨。
他错愕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他的双眼马上瞪得滚圆,不敢置信地盯着前方。
与此同时,众侍婢剑客一哄而上,急急地叫道:“公子,公子!”
乱哄哄地叫唤声中,生生地从塌上滚落在地的公子重耳,此刻玉冠脱落,长发披散,完全挡住了他的面容。本来持在他手上的一樽酒,此时全部覆在他的黑袍上。他半边长袍都湿淋淋的,再在草地上一滚,那湿处便沾满了草屑。
众人只可以看到,他伸出右手,想撑在草地上,令自己重新坐起。可是他的手颤抖得太过厉害,支在草地上的动作十分的无力。硬是撑了好几次,却依然无用。
众人一哄而上,急急地伸手想扶起他。间中,不时有人在大吼,“唤先生,速唤先生!”
几个剑客冲到他面前,扶的扶腰,扶的肤腋下,强行撑着他向寝宫走去,不远处,已有侍婢和剑客抬来了软舆。
直到众人扶着他坐上软舆,急急地向寝宫抬去,他的手都在颤抖着。
有侍婢见他长发披了满脸,伸出手去,想把那乌发拂开。可手刚一动,便被他一掌扬开。
公子重耳刚被抬回寝宫,众人便听到他极其沙哑浑浊的低喝道:“全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贤士走上前来,正待劝慰,蓦地,公子重耳暴喝一声,“全部退下!任何人不得扰我!”
这声暴喝中,十分沙哑浑浊,隐含鼻音。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后,慢慢向后退去。
他们刚退去,殿门便砰地一声给紧紧关上。
接踵而来的先生,和各位大贤连番叫门,里面都没有半点响动。
只有狐偃,在听了公子重耳发病的始由后,沉默半晌,挥手令众人退去。
转眼一晚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公子重耳的一个贴身侍婢便惊讶地发现,寝宫门居然打开了。
她大喜过望,连忙跑了进去。
寝宫中,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黑袍玉带,巍然如山的公子重耳,正沉着脸看着纱窗外。此时的他,浑然便是往昔的他。
侍婢连忙走到他身后,盈盈一福,轻声说道:“公子,现在进食么?”
公子重耳没有回答。侍婢听不到他的回答,有点不安地悄眼向他看去。
正当她越来越不安的时候,公子重耳的声音低低的,沉沉地传来,“如此狡诈百出的女郎,怎么可能轻易死去?那楚侯不过是酒色之徒,狡黠如你,又岂是那么容易便死于他的手中?”
侍婢愕然之际,公子重耳缓缓回头,他用那双深沉不可测的双眸,盯视了她一眼后,道:“传诸臣入内,便说我想知道这数月间,秦、梁、齐,楚诸国间所有的举动。”
“然。”
那侍婢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公子重耳森寒的声音,“若泄我言,死!”
这话,杀气腾腾的,跟平日温润如玉的公子重耳截然不同。
☆、第两百三十四章 赔我两座城(二)
那侍婢连忙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