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行至书院,不想公子重耳竟早就到了。见了姬秋一身长袍广袖,一番打量之后不由笑道:“晋阳女郎都喜锦绫萝裙,不想阿秋一身长袍广袖亦是自有风韵,竟是将一般俗媚女子给比了下去,甚好,甚好,往后你便这般穿戴罢。”
☆、第二十二章 暨氏家宴(一)
虽说姬秋在曲时,士族女郎早已如晋阳的士族女郎一般,不喜长袍改穿萝裙,但姬秋自小深受母亲熏陶,喜行名士之道,贯常这样装扮惯了。再则女为悦已者容,姬秋从小便知道这世上男子情如纸薄,所以也没有为谁装扮的心思,故而这穿戴的事向来没有放在心上,如今让公子重耳如此夸赞,姬秋倒有些不自在了,只好说:“锦纶萝裙自有如花女子相衬,如阿秋这般,长袍广袖自在亦可。”
“明明生有一副傲骨,却偏偏频以卑弱示人,如此阿秋,若不是无所图,必然便是所图甚大。”
公子重耳所言似嗔似笑,姬秋听在耳中却骤然一惊,嗖然朝公子重耳望去,却见他眉眼淡淡,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姬秋嘴张了又合,终觉不应对的好,便只好保持沉默。公子重耳倒跟没事一般,瞅了一眼旁边的沙钟,扔了手中古籍起身说:“时辰不早了,你随我去司空府罢。”
姬秋也瞅了沙钟一眼,才日禺时分,想起初入公子府那天,公子重耳随侍曾说公子改日登门拜谢暨坤的事,当下明白,今天一宴并非暨坤所请,而是公子重耳登门拜谢的了。当下“诺”了一声,随了重耳而去。
再次来到暨府这座陌生的大宅,暨爽闻讯匆匆迎了出来,随行在如同谪仙般的公子重耳身后,暨爽刻意的谄媚及暨府侍女侍从惊羡的目光,让姬秋心中多了分别样的情绪。想自己初时匆匆而来悄然而去,怎么也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竟然还会以侍官的身份再次踏入这里。
想到这里,她骤然又想起侍女离子来,如果自己所料不错,暨坤应该看在黧叟的份上早已放她归乡了吧。
正想着心事,不想走在前面与暨爽一路说笑的公子重耳却陡然止了步,姬秋一不留神便撞上了他精壮的后背,一时鼻骨酸痛泪流不止。
“姐姐可有伤着,快让妹妹看看罢。”
姬秋还没回过神来,酥软糯绵的女声已飘然而至,姬秋泪眼婆娑间一只白嫩的小手已攀上她依然红白交错的手,扑鼻一股香气袭人。
姬秋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子重耳会突然止步了。
凝目朝来人望去,只见这女郎唇红齿白眉目含情,一袭束腰萝裙将她乳大臀肥的身形衬得非常丰盈,当真艳丽无双,如若不是她依稀间尚有幼时轮廓,姬秋已无法将眼前这个天生的yóu物,与幼时那个眉目如画的稚女联系在一起。
只是,无论是从前或是现在,姬秋与她都不怎么亲近,亦无从亲近。
不露声色地将手收回,姬秋低眉顺目退后一步,淡然道:“姬秋无事。”
暨雨讪讪收回如同白藕般的手,一丝厌恶却在扫过姬秋红白交错的手时一闪而逝,只是转眼间她的双眸却漫上一层水雾,泫然欲涕地透着一股委屈跟娇弱。
暨爽见状已然不悦,却又碍于公子重耳的颜面不便发作,只得暗哼了一声。
☆、第二十三章 暨氏家宴(二)
公子重耳倒似并未在意三人间的暗流涌动,似笑非笑地将暨雨细细打量之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世人都知道暨雨姑娘惊才绝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司空大人好福气呀。”
“哈哈哈,公子之名早已冠盖京华,公子一言更胜世人谬种流传,能得公子如此盛赞更是雨儿的福气。雨儿,还不快快谢过公子。”
公子重耳话语方落,暨坤已大笑着由室内迎出。
暨雨早已暗里打量公子重耳无数,如今听了暨坤的吩咐忙绯红了脸躬身一福,娇羞道:“暨雨谢过公子。”
公子重耳哈哈一笑,自顾朝暨坤迎去。
姬秋见状,便跟了过去,不想暨坤又说:“秋儿,你入公子府多日,雨儿时时惦念,今天既已回府,你姐妹二人也叙叙旧,公子这有君父陪侍就好。”
姬秋脚步一顿,随即回道:“阿秋今天过府皆因侍主而来,非省亲之便,不宜叙旧之事。”
姬秋言语中的疏离很是明显,饶是暨坤为人世故亦是面上一僵,随即复又笑道:“我儿言之有理,如今你既已为公子府侍官,凡事当听命行事,倒是老父糊涂了。”
“要是本公子不开这个口,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公子重耳嘴角噙笑接了暨坤的话,回头朝姬秋颔首:“你去吧。”
姬秋略为迟疑,复躬身应道“然”。
怔怔收回追随公子的目光,暨雨悠然叹息:“都说公子重耳貌如谪仙绝世无双,阿雨原以为是世人的吹捧之词,今天得见方是信了。”
暨雨一改刚才娇羞模样,对公子重耳极尽赞誉之词,豪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情,这种情形姬秋倒也不以为奇,试想这天下女郎见了公子重耳这付模样而不动心者,只怕除了自己也难出其二了。
当下便由着暨雨自顾感叹,默然立于一旁。其实她与暨雨本就无话可说,今天一见之下种种,无不说明暨坤另有盘算,否则暨坤暨雨也不用在公子重耳面前做出一副亲情难舍的模样,姬秋不想置身其中,只能人前人后疏离他们。
入晋阳这些日子以来,姬秋已经对公子重耳亦有所了解,知道他身染沉疴注定命不长久,又是个风流倜傥的人,行事但求一时快活不思家国大事。表象虽然如此,但思及那深宫犯妇说起他时的切齿之恨,又觉他也是个有所图的。姬秋又想,不管他有何图谋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自己与暨家没有半分瓜葛才好,如此以来,或许等到无人记起这件事时便可请辞,又或者这个短命的公子早逝,自己便可以提前离去都是有可能的。因此只要公子重耳明白自己对暨氏一族的隔阂早就有了,又将自己归纳于他的羽翼之下,那么自己便可远离这些是非干系了。
公子重耳是通透玲珑之人,自己今天的勉为其难想必他已看在眼里,既然如此姬秋也就没有顾及了。
“姐姐可知道,你为什么会入公子府为婢的?”
姬秋正沉湎于自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想暨雨突然问道。
将目光自远方抽回,姬秋回眸扫了暨雨一眼,这才淡然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姐姐可还知道,如果不是公子奚齐存心为难,妹妹我今天已经是公子重耳的妻了?”
暨雨所问颇含深意。
姬秋蹙了蹙眉终是不耐烦起来,当即道:“暨雨有话但说无妨,何须拐弯抹角。”
☆、第二十四章 暨坤的打算(一)
暨雨自然看出姬秋已经不耐烦,想起刚才她竟当着公子重耳的面扫了自己的颜面心中有气,便出言相讥道:“姐姐别不耐烦,如果不是姐姐姿色欠奉,有些事才不需要妹妹为君父分担了。”
从暨雨言语间不难听出,当初她与重耳的婚事竟是暨坤所乐见的,只是因为公子奚齐存心挑衅而无没有结果罢了。
姬秋正细细琢磨暨雨话中的意思,对她的嘲讽倒是不怎么在意,不想暨雨倒也藏不住话,又接着说:“初时我对君父许我为公子重耳之妻的事并不乐意,这满朝上下谁不知公子重耳是命薄之人?不过今天一见之下我倒是改了主意,像公子重耳这样绝世之姿,风流倜傥之人,如果能嫁他为妻,便是数年光景我也心满意足了。”
暨雨虽是庶出,但从小便被暨氏当成嫡女看待,姬秋虽然身份尊贵过她,然而在暨氏一族眼里,却远不如艳丽无双的暨雨对家族更为有用,深受暨氏一族宠爱的暨雨也从来没有将姬秋放在眼里。
而姬秋在暨氏一族中自小孤苦,打知事起便深谋远虑,对自己往后的生计活路更是早有打算,现在见暨雨说起公子重耳时面带神往,心想暨雨虽然骄纵,却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只是暨坤明知公子重耳是个短命的人,却想将暨雨许他为妻,这事便透着古怪。虽说暨坤与公子奚齐看似积怨颇深,但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而与公子重耳亲近亦显牵强。毕竟以当前看来,君上年事已高,膝下子息不旺,公子重耳沉疴难医,命不长久,公子夷吾向来不为献公所喜,公子奚齐便是最有可能的储君人选,暨坤若图长久荣华更应该设法化解自己同公子奚齐的积怨,而他将暨氏一门荣华押在公子重耳这个短命公子身上,怎么看这事也是透着古怪的。
暨雨见自说自话半天姬秋只是默然不语,反而沉不住气了,当下好言好语地对姬秋说:“如今姐姐得骊姬亲封为公子府侍官,不如姐姐寻机成全妹妹与公子重耳美事,他日妹妹若能嫁与公子重耳为妻,一定不忘姐姐今日好处,一定想办法让公子收了姐姐为姬,姐姐以为如何。”
“暨雨若能嫁予公子重耳为妻我自当恭喜,只是姬秋的事就不劳暨雨操心了。”
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姬秋既无好感也无恶念,对她所提议的事姬秋更是不感兴趣。她从小亲情凉薄,故而善谋心计,于自己之外的一切都不关心,当下便淡然回了过去。
暨雨自小受尽娇宠,本就没将姬秋这个嫡女放在眼里,如今自己的提议居然被姬秋给回绝了,当下气极生怒,恨声说:“姐姐难道应了个侍官之职便不知天高地厚了?若是如此还真真应了乡下女郎无知之极!姐姐也不想想,如果不是骊姬顾全君父颜面又怎会有你今日荣华?姐姐何不再想想,如果我不能嫁与公子重耳为妻,谁还能顾全你余生富贵无虞?”
暨雨说完甩袖而去,姬秋也不以为意,自顾赏花赏草了一会,便返回公子重耳身边。
☆、第二十五章 暨坤的打算(二)
暨府一宴直至日正才结束,倒也宾主尽欢,公子重耳离开时已酒醉微酣,暨坤暨爽父子更是殷殷相送。
眼看公子重耳的车驾去得远了,暨坤敛了笑颜,提袍转身进了府内。
暨爽急走数步紧跟其后,小声问道:“君父,儿看雨妹对公子重耳已情愫暗生,以雨妹倾城之貌不日必可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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