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一个也没落下,除了露儿只在头一天来过一次,其他人都来了好几回呢。姑太太身子不好,她们便只拜见表小姐,还总是说好话。若不是想要提前巴结,她们何必来得这样勤?连老太太屋里的琉璃和太太屋里的芍药,也不过是每天奉命来一回罢了。”
这小道消息传得倒快!
春瑛想起前几天来过的曼如,皱了皱眉:“曼如自那天回去后,好像就没再来过了?”
“那倒是,不过在你进来前,她可是一天来两回的。我看得出表小姐都有些不耐烦了,只是看在三少爷的面上不好赶人罢了。活该!曼如这丫头,一肚子坏水,我就等着三少奶奶入门后折腾她呢!”
春瑛低下头,慢慢地缝着布袋的系带,只是不说话。曼如会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关心,可是,原本还以为到了一个平静的院子,结果却是浪口风尖……
院里传来阵阵喧哗声,似乎又有人来了。春瑛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形,连头都没抬。十儿侧耳听了一会儿,忽然把手里的针线丢下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手里已经拖了个人,却是久违了的露儿。
春瑛忙起身问好:“露儿姐姐,你怎么来了?快请坐!”露儿温柔地笑着,往床边坐了,拿起她们做的布袋瞧几眼,又问了问她们在晚香馆的起居,才道:“听起来你们过得不错,这就好,且安心当差吧,不必想太多,三少爷不会亏待你们的。”又转向春瑛:“三少爷说了,原本是打算调你回去的,只是曼如回了太太,说是三少爷年纪大了,浣花轩丫头太多,打算裁掉几个。他怕你才进来便又被革出去,就给你找了这个地儿。你先干着,日后再说别的。”
春瑛心里的疑问有了解答,忙开口应了,又问三少爷好。露儿笑了笑,没正面回答,只是拉着她俩人坐下,瞥了门外一眼,才正色道:“我今儿来,原本只是有事禀报表小姐一声,顺道来看看你们,有一句话,要说给你们听,是三少爷特地嘱咐的。”
春瑛和十儿见她说得认真,便也收起笑脸,垂手听训。
只听得露儿道:“在这晚香馆里,有各个院子派过来的丫头婆子,人多嘴杂,各人也有各人的心思。但你们是三少爷跟前的人,需得认清楚谁才是主子,若有人叫你做些古怪的差使,你们应当心里有数,别盲目听从,遇到事彼此多商量,不要轻举妄动,知道么?”
春瑛暗暗吃惊,三少爷这话的意思是……叫她们别参与进去吗?看来他对霍家的家产并没有企图。她悄悄松了口气,乖乖应了。
十儿小声问:“露儿姐姐,若是……南棋姐姐或玉兰姐姐叫我们做事呢?”这两位都是太太院里的二等丫头,南棋还曾经是一等,论身份资历都在她们之上,要是正经发话,她们可不好拒绝。
露儿笑了笑:“这有什么?她们又不是你们的主子,难道你们手里就没活要做?实在不行,先问过表小姐或青姨娘的意思。若是发现她们有异动,就想法子传话给三少爷。”她按了按两人的肩:“总之,别丢了三少爷的脸。”
十儿扫了门外一眼,凑近了露儿耳边问:“姐姐,三少爷的婚事……是不是真定了表小姐?近日来请安的人可真多。”春瑛听了,也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道:“听说曼如以前也常来,就是这几天来得少了。”
露儿淡淡一笑:“曼如?胭脂近来正跟她淘气呢,每日都要吵上一架。三少爷都嫌烦了,吩咐曼如,一天没吵完,就一天不许进上房。”
“胭脂?”春瑛都快忘记这个人了,“她还在浣花轩呀?我好像隐约听谁说过,侯爷没收房的一个美人被配出去了?”
“那是胭脂她姐姐。”十儿道,“就是太太院里那个叫桂花的,配的还是位监生老爷,真真好福气!我看胭脂心里大概不是滋味呢,最近大半年的脾气是见涨呀。”她偷偷笑道:“也难怪,她们当初进府时是四个人,如今除了她,都有了主……她年纪也不小了,兴许是心急呢,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妾身不明’?”
露儿白了她一眼:“瞧你说的什么话?这是女孩儿家该说的?叫人听见,倒笑话我不会教人呢!”ωεn人$ΗūωЦ
十儿往春瑛身后一躲:“是我不对,我原忘了,姐姐跟她是一样年纪……”
露儿脸一下涨红了,咬牙拧上她的脸:“小蹄子,我叫你胡说!”春瑛笑着拦她,又暗示十儿快跑,急得露儿直跺脚。
她们在这里打闹,却没看见,门外人影一闪。锦绣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正屋,来到霍漪身旁,弯腰在她耳边禀报一番。
青姨娘坐在圆桌对面,抬头听了一会儿,神色一松,笑道:“瞧,可是我说的,那两丫头原是本分人。”
霍漪笑了笑,盯着手中的账册,若有所思:“她们是本分了,可其他人却未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千思百转
青姨娘心中一动,压低了声音:“小姐担心的可是其他几个丫头?”
霍漪笑了笑,小声道:“就像姨娘先前说的,三表哥院里来的两个丫头,一个是母亲旧婢之女,一个是洒扫上的小丫头,想来也没什么不妥之处,更何况她们自来了晚香馆,便一直安分得紧。我顾虑的却是那两个年纪大些的,若不是管家送了玲珑和檀香过来,只怕她们此刻已经在母亲与我身边侍候了。她们一个爱到处交朋友打听闲话,另一个却把自己关在屋里,少与他人来往,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青姨娘道:“这两个丫头都是从如今这位舅太太的院里来的,听说都是她屋里的二等丫头。那个性子孤僻的,来历可不简单,原是侯府大总管的嫡亲孙女儿,从小儿也是锦衣玉食,过的日子如小姐一般,进府来当差,不过是应个景儿。我听别人提过,她原是一等的,不知为什么得罪了舅太太,才降到二等,在那院里也很受排挤。”
霍漪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缘故?既是大总管的嫡亲孙女儿,应该很有体面才是呀?”霍家老管家的女儿,就由她母亲作主,配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像这样身份的家生子,就算是看在她父祖份上,也不该作践才是。
青姨娘抿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她原是在那位二表少爷院里侍候的,还是一等大丫头,只是不大受重用,那位少爷去年被送到山庄里专心读书,原本身边侍候的人,除了留下几个婆子看房子外,都分派到别的地方当差去了。这南棋运气好,被舅太太挑到自己院里,仍是一等,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才被闲置的。花姨娘曾经说漏嘴,说是因为二表少爷的缘故。我猜想,大概是舅太太气恼那南棋心存故主?”
霍漪眨眨眼:“那南棋不是侯府大总管的嫡孙女儿么?她家里人怎的不想想法子?”
“自然是想过的。”青姨娘笑道,“只是王家如今大不如前,太太起用了几位年轻的管家,替王总管分忧,加上那位二表少爷又不在……幸而他家是几辈子的老人,王嬷嬷年轻时也曾在老太太身边侍候,在府里很有些体面,因此那南棋在舅太太院里,只是受些排挤,还没人敢公然糟蹋她。只是听说最近有几家人到太太面前求恩典,想要南棋配自家的儿子,太太有些意动。王家生怕她胡乱将自家女儿许出去,才让王嬷嬷出面,求老太太发话,把南棋调到咱们院里来的。”
锦绣忍不住发问:“那位总管既有这样的能耐,何不早早把孙女儿调开?或是直接领回家去?想来他家也不缺这一份月钱。”
青姨娘笑道:“王家能在总管这位子上坐稳那么多年,你以为是靠什么?不管在外头如何,那位王总管在老太太、侯爷跟前可从没忘过自己的本分,除非老太太、侯爷明言恩典,不然他家每个儿女到了年纪都要进府来当差的,因此老太太对王家极信任,当初好不容易得了男丁,也特地叫王家的媳妇儿来做奶娘。只可惜天意弄人,侯爷有了嫡子,那位二表少爷就身份尴尬了。”
霍漪闻言不由得想起最早认识的大表哥,很想知道为什么二表哥会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男丁?难道年纪最长的不是大表哥么?她想问青姨娘,却又顾忌到丫环们在,觉得自己这样私下打听舅舅家的隐私,似乎不大合礼数,忍了又忍,才冒出一声:“哦……”
青姨娘没察觉到自家小姐的心思,仍在继续道:“王家这些日子里战战兢兢的,比先前那位舅太太在世时,还要老实些,不过最终还是没忍住,想法子把孙女儿调了过来。这倒不是坏事,一来在侯府里,王家势大,日后太太和小姐要吩咐什么事,都极方便;二来这南棋与舅太太不和,应该不是她派来的探子,小姐可以安心使唤她。那南棋有太太和小姐护着,无需担心舅太太会将她随意配人,自然会感激、效忠于太太和小姐了。”
霍漪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又问:“这么说,我们只需要提防另一个丫头就行了?她叫什么?玉兰?”
锦绣道:“这个玉兰,看起来性子还好,也知道礼数,当着小丫头和婆子们的面,从不拿架子,而且难得的记性极好,我叫她收拾什么东西,下回要找时,她立时便能翻出来。若不是有个爱打听爱说闲话的毛病,倒是个极好的帮手。”
“世上的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呢?”霍漪淡淡地道,“她再能干,若不可靠,就是无用。你别让她碰母亲和我的衣裳首饰,连咱们带来的古董摆设,也尽量别叫她沾手。让底下的人悄悄留意,看她都跟什么人来往,她跟人说了什么话,也要弄清楚,别叫她胡乱传些没根没据的小道消息。”
青姨娘与锦绣心知她是为最近府中所传的流言而恼怒,都默默低头应了。这时,玲珑从门外进来回话道:“三表少爷院里来的那个大丫头,叫露儿的,刚刚走了。她除了十儿和春瑛两个小丫头外,便只跟南棋隔着窗子打过一声招呼,其他人她没理会。”
霍漪点点头,锦绣笑道:“不知怎的,我对这个露儿倒不讨厌,她跟她们院里的人不一样,这几天就只来过两回,而且从不巴结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