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升了兵部尚书,院里的人必是筛过一遍又一遍的!
只是她拒绝得太直接了,金家的脸色不大好看,路妈妈瞪了女儿一眼,小声骂道:“这有什么难办的?!你才走不到一天,去说说又怎么了?!舅舅一家有了差事,也就用不着咱们帮衬了!”
是啊,可能用不上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自己却要跟这家人绑在一起,若是他们在东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都要自己去负责的。况且如今要找差事又不是很难,何必要她做这个推荐人?
金家的似乎明白春瑛是铁了心不想沾上这件事,顿时拉下脸来,冷笑道:“我知道如今你家有钱了,大房子住着,绫罗绸缎穿着,金银珠宝戴着,鸡鸭鱼肉吃着,便眼里没人了!只是春姐儿,舅妈今儿倚老卖老一句,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就算你家再有钱,那也是主人家赏的!你还是个丫头,一辈子都改不了这个出身!别真把自己当成小姐了!”
不等春瑛说什么,路妈妈就先脸一沉:“这是什么话!我们春儿有心提点你,省得你白费力气,你却拿这种话气人。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明白人呢,若是想来发脾气的,就给我滚!”
金家的一改先前作低伏小的模样,一仰脖子:“怎么?说中了你们家的心虚处,就赶人了?!我告诉你,那是你亲娘亲弟弟,人都快饿死了,你们在这里大鱼大肉的,却不肯给亲人一口饭吃,我嚷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看你们还怎么做人!”
春瑛不怒反笑:“舅妈,你说这话,其实是自己心虚吧?你们家为什么没有饭吃?我娘难道没给你们银子?前几天十两,今天五两,不算还回来的一两八钱银子,总共去了十几两了。谁家一个月要用这么多银子?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就算我们家再有钱,那也是我们家,舅妈可别真把自己当成太太了,觉得一个月十几两银子还吃不上一口饭。是舅舅赌瘾太大,你自己又不懂持家大手大脚,还是我们不够厚道?!闹得别人知道了,我便请府里的总管来评评理,看是谁理亏!”
金家的一听,便先心虚了三分。若是闹到那一步,她一家子都别想再找差事,连她自己那份,也不一定能保住。只是就这么认输,她又不甘心:“谁说我不懂持家?分明是老人看病花了钱去!难道给亲娘、亲外婆看病花银子,你们还舍不得?!”
春瑛凉凉地道:“方才明明是舅妈说,舅舅先前在撒谎来着,外婆早就好了,用不着吃那些贵重的药材?若是外婆真的病重,舅妈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居然有意瞒下外婆的病情?!这可了不得,为人儿媳却不孝顺呀……”她转过头去对母亲笑道:“娘,方才爹还跟我说,要我时不时回府里请安呢,您说这样的事迹,要不要跟徐总管说一声?”
路妈妈迟疑了,她虽生气,还没做绝的打算。金家的趁机道:“我们怕什么?!人走茶凉,春姐儿,你不会以为自己说话还有份量吧?!”
“得了得了。”一直沉默的金全贵开了口,“闹什么闹什么?!没得叫外甥女儿笑话!”接着朝春瑛咧了咧嘴,“孩子,你别怪你舅母,她也是为舅舅和你弟弟妹妹操心。舅舅替她给你赔不是。”说罢真个弯下腰来。
春瑛忙侧身避过:“舅舅别这么着,我可受不起。您老若是肯听我娘的劝,少赌几把,就是我们造化了。”
金全贵笑着应着,不顾妻子的挣所,扯着她的手臂往门外走。路妈妈终究还是忍不住叫了声:“等一等!”把那个旧钱袋递过去,又脱下了自己的金耳环与银镏金簪子,“拿走吧,老老实实找个差事,若东府还是不成,我再想办法!”金全贵眼中一亮,忙接过首饰,千恩万谢,拦着妻子出了门,还未走到巷口,已被妻子夺走了东西。两夫妻骂骂例例地消失在暮色中。
春瑛赶紧走上去关门,才回过头闷闷地道:“娘,你不会真的要我帮他们找差事吧?!”
“哪能啊?”路妈妈有些无精打采,“瞧你舅妈那个模样,再想想她说的话,我还不明白么?!若是他们真的找不到差事,随便寻个打杂的活给他们就好,他们看不看得上,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了。”
春瑛笑了,上前挽着母亲的臂弯:“娘,我带回来一个银镏金的簪子,比你原先戴的那个还精致,特地留给你的。你快跟我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第三百一十四章 逛街去
接下来的几天,舅舅金全贵夫妻再没上过门。路妈妈面上虽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有几分担心,想求丈夫回后街打听打听,却又不好意思,更怕会跟他吵起来。
春瑛看在眼里,却不大愿意多管,只是埋头收拾房子,做新衣裳,做得累了,便到院子里走走,修一修树干枝叶,或是把泥地翻一翻,盘算着要找一日天气晴朗时,到城外郊游,挖几棵花草回来种上,点缀点缀院子。
她得了空闲,也会跑到姐姐家去,逗逗小外甥。弟弟小虎每日放了学,就会跑到姐姐家里跟厨娘叶嫂的儿子一块儿做功课,春瑛有时候也会指点几句。秋玉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妹妹往日说自己“些须学过几个字”着实是太谦虚了,不由得惊叹:“霍家表小姐居然这样用心,连你们后来的丫头,也都耐心教学问,真真难得!”
春瑛笑笑,并未多加解释,只是道:“这个很容易的,有心学就成。姐姐平日没事做时,拿了小虎的描红本来认,一天认四五个,一年就有一千多字了,平日里用来记事算账尽够了,将来康哥儿读书时,姐姐也能教上几个字,知道他学得好不好。”
秋玉有些心动,不过不敢直接答应:“我跟你姐夫商量商量。一天认四五个不难,就怕过不了几天,又忘了。若真要学起来,只能慢慢的,康哥儿还是交给老师吧。”
春瑛笑道:“姐姐,你对自己要有点信心嘛。你不是常说姐夫白天不是在外头办事,就是待在前头车马店里,你在家带孩子,却帮不上他什么忙。可若是你学会了写字,前头柜台上的活就能帮着做了!”
笑儿在旁边笑道:“二姑娘,柜台上的事如今归老叶管,若是奶奶做了,老叶怎么办?”'w/w/w/。w/rs/h/u。/co/m'
“她也就是打个比方,我就算学会写字,也要带康哥儿呢,哪有丢下家务跑到前头招呼客人的道理?!”秋玉瞥了妹妹一眼,春瑛抿嘴笑着不再说话了,低头逗了小外甥玩笑一会儿,才道:“今儿天气不错,市集上也热闹,我去逛逛。姐姐可要捎什么东西?”
秋玉想了想:“昨儿给你姐夫做一件夹袍,蓝色的棉线没了,你给我捎些回来,再买些上等的蔷薇硝。康哥儿今早腮上发痒,我怕是犯了春癣,得买些硝回来以备万一。”
春瑛应了,下了炕就要走,小虎蠢蠢欲动地瞄过来:“二姐,你要到外头去逛?能不能……”
不等他说完,春瑛便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乖乖把功课写好了,我回来时,就给你捎几块江米糕,若是没做好……”小虎立刻把视线转回书上,双眼睁得大大的,听见姐姐们轻笑,也没动一下,只是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春瑛笑着出去了,小虎还在她身后嚷:“我要多点豆子的!不要红枣!”她笑得越发欢畅了,抬脚出了陆家侧门,沿着喜鹊胡同往东边走了二三十步,便是宽敞的崇文门大街了。
这时候的崇文门大街,果然比几年前她和胡飞一起来进货时要热闹多了,除了头花铺子和挑着各色鲜花来卖的花农,还添了好几座酒馆食肆,布料店、珠宝店、胭脂铺、药店、杂货店、粮店、油坊、估衣铺……应有尽有,街头巷尾还有无数的小摊贩,挑着自家的货物来叫卖。春瑛看着看着,就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胡飞当卖货郎时的模样,手指摸上腕间的银丝镯,心里发软。
胡飞应该已经到达印度一段时间了吧?不知道他会在那里待多久?希望他能早些回来……现在她虽然心愿得偿,但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有一种犯懒的冲动,只想每天闲闲地待着。如果胡飞在,应该会让她振作起来吧?
买了姐姐要的线和蔷薇硝,还有小虎的江米年糕,记起叶家小子爱吃榆钱糕,如今虽然未到浴佛节(四月初八),街上已经有小贩叫卖榆钱糕了,便挑了一家干净的,买了两块,又顺便给叶嫂和笑儿各买了一个黄铜顶针,给父亲买了顶新帽子,给母亲买了她爱吃的点心。到最后,春瑛两只手都拎着东西,正打算回家,却在一家绢花铺子前停下了脚步。
之前父亲跟她说过,让她时不时回东府请安问好,如果可能的话,打听一下府里有没有采买衣料的计划。春瑛想着自己也该去看望十儿了,现在上东府做客,时间应该还算合适,只是既然要回,就没有空手的道理。
她进了绢花铺子,挑了几十朵样式好看别致又质量好的绢花,又跑到附近的卖货郎那里,买了几样不大值钱的首饰,再往胭脂铺子里逛了一圈,最后两手再也塞不下了,方才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今天她前后一共花了二两多银子,只盼着能帮得上父亲的忙才好。
又赶制了两样针线,到了晚上,她便去找姐姐,问附近哪里雇车比较方便。她打算明天一早就回东府请安去。
秋玉道:“既是要回去请安,就不能随便对付了。对面上二条胡同尾那个大杂院,也是我们家的产业,有个老陶赁了两间屋子,他就是替人赶车的。他家的车子虽然不算新,却也算是不错了。况且这人知根知底的,陪着你出门,比外头找人强,我也放心些。”
春瑛应了,秋玉便派人请了那陶车夫过来,对方听说是房东的小姨子要雇车,忙道:“陆大奶奶尽管放心,我今天就把车收拾干净,明儿一早就上门,包管把二姑娘照应好。”
秋玉笑道:“因是要包一天的,我妹子兴许还要去几个地方,又带着东西,不用你跟进跟出,只是要把东西看好了,别叫人混了去。那里虽是有规矩的地方,到底人口嘴杂,还请多费些心。我算给你一天五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