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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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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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筝恶作剧得逞,笑得明眸眯了起来。

熠航却好奇她之前要说什么,抬手抓开霍天北的手,“你走开!”

顾云筝笑出声来,安抚道:“没什么。我可以考虑多让你带着肥肥玩儿。”

“好呀。”熠航不疑有他,含着满脸喜悦、期待,笑着搂住了顾云筝。

顾云筝抬手拍了拍熠航的背,对霍天北扬眉,笑意更浓。

这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儿……让她自心底高兴成这样委实难得。霍天北目光微凝,又很快错转视线。

**

回到府中,霍天北让顾云筝给熠航安排住处,随即离府。

顾云筝让丫鬟把东厢房收拾出来,日后那就是熠航的住处。

不知不觉到了巳时,大夫人遣了人来请顾云筝去花厅。

顾云筝到了花厅,看到一众管事站在花厅,长案上罗列着诸多账册,地上还有两口开了盖子的箱子,里面是往年的账目。

大夫人勉强笑道:“账目都在这里,请四弟妹过目。”又指一指桌案一角三个描金匣子,“对牌在这里。”末了,对管事们说了顾云筝今后主持中馈的事情,算是完全交出了掌家的权力。

顾云筝微笑颔首,在主座落座,管事们一个个上前行礼。她将每个人打量一番,又问过负责的差事,便摆一摆手,“下去吧,有事再找你们。”

管事们哪里不知道顾云筝因何才得了掌家之权,又都是大夫人用了多年的心腹,自心底为大夫人不甘、对顾云筝抵触。闻言后,众人齐齐看向大夫人。举动微小,却是摆明了只听旧主的话。

大夫人笑了,神色很是复杂,既有失落,又有得意。她刚要说话,顾云筝却已再次发话:

“不愿走?那就去门外站着。哪个不服气,只管站出来。”说着揉了揉皓腕,“今日无暇练功,手正痒得厉害。”在小事上,她不介意用武力解决,因为这样见效最快。

管事们闻言先是惊诧,随即想到了霍锦安的遭遇,不由打个寒颤,谁都不想被人当做活靶子,一时间俱是微声称是,去了门外喝凉风。

大夫人心里恼火不已,却是不形于色,笑道:“何苦如此。”

顾云筝神色坦然,“对付恶奴,只能以暴制暴。没工夫与她们讲道理。”

大夫人抿一抿唇,忍下这口气,“你已开始主持中馈,老四也没什么不知足的了,能不能帮我问他一句,何时将锦安放出来?”

顾云筝起身看着小山似的账册,“这不是我分内事。”

大夫人气得手握成拳,好半晌才又道,“听说你们带回了一个孩子?”

“是。”

“哪里来的?”大夫人颇为幸灾乐祸,“该不是老四在外边——”

“去问他。”

眼下对于大夫人来说最难的事情,是与顾云筝谈话。她重重呼出一口气,“你也不过是仗着老四才有这一时得意,早晚这掌家之权还会还给我。等着吧。”

“我等着。不送。”顾云筝选出几册账目,坐下来翻阅。

“我倒是想早些走。”大夫人冷笑,拿出几份拟定的菜单,“你看看这个。秋意浓了,膳食也该做些调整了。这是太夫人昨日让房里的丫鬟拟出来的。上了岁数的人,膳食尤其要注意,这件事从速落实才是,我们各房倒是能缓几日。”

顾云筝接到手里,见单子上列的是早间各色羹汤小菜,中晚八菜一汤,名目繁多,为的是日常调换着搭配。有不少羹汤、菜肴写下之后又被划去,很是凌乱。扫了两眼,她放到一旁,“昨日的事,就是你分内事。”

大夫人语声已有所缓和,“这不是赶巧了么?像这种事情还不少,可我也不能继续料理了。你若是觉得没差错,就尽快抄录一份,让太夫人过目之后,尽快拿去厨房。”

顾云筝似笑非笑,“为何要我抄录?”

“还是那一句,我不能继续处理这种事了。”

顾云筝吩咐丫鬟取来笔墨纸砚。她知道大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与霍天北一样,对她有着太多疑惑。只是霍天北那厮奇得很,很有种人神鬼都不惧的傲骨,好奇却不忌惮她匪夷所思的转变,而大夫人与太夫人却不可能像他一样。

不过是要看看她的字迹变没变,她也没打算隐瞒这些在旁人看来蹊跷之事。

她就是要给太夫人与大夫人把柄,让她们的惊诧越来越多,最终想到借尸还魂,并且坚信不疑。

在这世道,借尸还魂是寻常人无从接受的,闹到被父母扫地出门的地步都很正常。父母都不认,何况一个她一心想要离开的夫君,被休、获得自由身,指日可待。

所以,顾云筝将计就计,只求达到最终目的,不介意过程如何。

顾云筝抄录菜单时,大夫人不时瞥一眼,目光一点点转为惊惧。

太夫人有远见,昨日就让顾太太拿来了顾云筝以前写过的字,昨夜她与太夫人一起细细地看了。自心底,她其实不愿意身边发生借尸还魂的事情——活生生一个人,却换了一个鬼魂……想起来就心惊肉跳,况且,对付人总要比对付鬼来得容易。

可太夫人却是明显地愿意见到这种事情发生,为此忙于从大事小情上着手,以求猜测成真。老人家明显已将顾云筝视作眼中钉,迫切地要将这样一个儿媳逐出府去。就算是顾云筝不是借尸还魂,也要将这种嫌疑强加上去。

也对,唯有这样一个天大的理由,才能让霍天北无话可说,只能休妻。

推测、猜忌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要真正认清一个人是鬼魂附身……这种感觉带来的恐惧,让人一时间无从承受。

大夫人走的时候,脸色惨白,状似梦游。

顾云筝满意地笑了笑。

大夫人到了太夫人房里,说了亲眼所见的事,白着一张脸将顾云筝写好的菜单呈上。

太夫人脸色变幻莫测,半晌才道:“午间找个人去给锦安送些可口的饭菜,顺便问问他,那日被顾云筝刁难的时候,有无异常之事。”

**

霍天北策马离府,去了几十里之外一道河岸。

这里是霍天逸丧命之地。

今日是霍天逸的生辰。

人死如灯灭——是所谓的家人让他真正明白了这份尘世残酷。有几年了?没人记得三哥的生辰、祭日。

趋近河岸,护卫止步,他独自到了岸边。

长空万里,秋水澄明,岸边疯长着半人高的草木,已经枯黄。

他的手抚过草木,掠过凉风,划出寂寞涟漪。

总不能忘三哥身死那一日。

西域外有敌国不时发兵侵扰,内有草寇不时作乱。三哥是在剿匪时殒命。

那一日是深冬。他模糊了别的记忆,只清晰地记得三哥身受几处重伤。他疯了一般策马狂奔过去,忘记了顾及自身安危,用身躯挡住草寇对三哥的攻击。

几处重伤,都是在那一次留下。

拼了命去保护,还是没能让三哥继续存活。没能留下从来全心全意念着他、惦着他的最亲的兄长。

重伤之下,他因为痛失手足的悲恸成狂,周身浴血依然拼命杀敌。

到那日深夜,草寇无一存活,他看到尸横遍野,倒了下去,昏迷几个昼夜。

醒来后,三哥已入殓,大办丧事之后,灵柩要送回京城,埋骨霍家祖坟。

他神智虽清醒,却还是命悬一线,不能送三哥最后一程。

血脉相连的手足,自此生死无话,人鬼殊途。

过了两年,父亲又殒命于沙场。他代父继续征战,又没能送父亲灵柩回乡入土。

不过十年间,他先后失去父母、兄长,再无人嘘寒问暖,再无人记挂他的安危。

有时候,他会觉得活着是个至伤至残酷的历程。一直失去,心头阴霾、遗憾越来越多,直至陷入永夜,再无暖光。

谁都不知道,他其实早已被滚滚红尘淹没、吞噬,他心魂早已残缺不全。

属于他的人生,从来不完整,太多的失望、心寒无人知,也就无人明白他为何喜怒无常狠戾好战。

有过那么几次,他觉得生而无望,甘愿埋骨黄沙,成为孤魂野鬼,笑看西域月光清寒、风沙漫漫。

寂寥、孤绝太久,他亦无从承受。

心口隐隐作痛。他取出酒壶,对着满目荒凉独酌。

每年这一日,霍天北都是心情奇差。

每年这一日,霍天北都会酒不离手。

回到府中已是黄昏,霍天北埋首处理公务,徐默站在一旁斟酒。

徐默打量着霍天北的神色,感觉侯爷比往年的情绪多少好一些,脸色也好一点。往年这时候,侯爷总是因心绪沉重引得旧伤发作,虽不至于唤郎中诊治,脸色却总是特别苍白。今年是不是要感谢夫人这一番闹腾?有事情烦或笑,总比平静无澜要好。

斟酌良久,徐默还是将顾云筝这一日的大事小情娓娓道来。

听到顾云筝亲手写了菜单,霍天北想到了昨夜所见到的笔迹,微微蹙眉。

以她如今的慧黠,不会不知道这么做会引发的后果。

她昨日不与旁人凑热闹,是形势所迫。今日行径,看来还是要决意离开。

霍天北丢下手中公文,慢慢饮酒。

这叫什么命?

看不到眼里的人,拼命往跟前凑。走入眼界的人,不择手段要离开。就如他觉得该死的人一直好端端活着,他觉得该长命的人却撒手人寰。

**

自进到府中到入夜,熠航一直乖乖的,特别喜欢肥肥,两个小东西极为迅速地打成一片,吃饭都要在一起。

顾云筝对此再高兴不过,对霍天北却是生出疑惑——他也不怕自己虐待熠航。

用去整个下午,挑选出不少账册过目,发现大夫人正如她猜测的那般,打理府中事宜一直是尽心尽力,除了克扣她月例,并无别的过错。

随手翻到的两本账册,引起了顾云筝的注意。账册是管事执手记录,收入、支出的数目都不小,却未标明是哪一项。唤了人来问,却无人承认是自己经手。

若是验证笔迹,太耗时,天色也晚了,倒不如让霍天北看看。权当是分道扬镳前自己给他的一点好处——她这么对自己说。

用罢晚饭,霍天北还没回房,顾云筝便拿着账册去了他书房,进门时恰好看到那一幕——

有个黑衣人正将手中几个牛皮信封交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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