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要防那歹人咬破药内的鸠毒自尽,别无他选。
待到东莱请蓝翎前往,逐一查探他们身上可中有与杜欣身上一样的毒。
就那么将藏在红豆杠里唯一的那颗绿豆,找寻了出来。
煞费苦心呐!
只有一个小太监牙里藏了鸠毒,且是他身上也诊断出和杜欣如出一辙的慢性毒药。
东莱对其有印象,这家伙连药都认不齐全,素日专门负责给洗刷煎药的药罐子。
这便也是他能够得商霭所用的关键!
依着往日的推断,能在蓝翎开的方子里看出端倪的人,世间少之又少,更何况商霭并不在楚宫内。
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解除她藏在药里那味让女子不受孕的药性,更是门大学问!
既然太医们都没有在寻常滋补的汤药里找出蛛丝马迹,又谈何解去药性?谈何在不伤着慕容紫的前提下,让她成功受孕?
问题就出在药罐子上!
放下午后的第三盏茶碗,蓝翎转了转美目,怅然道,“我却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精乖的事了,在煎药的罐子上做手脚,真真出其不意。”
小太监清洗药罐的时候,只消加入精炼的绿豆油汁浸泡药罐,长此以往,油汁沁入罐子里,熬药时又会挥发而出。
绿豆有消解药性的作用,味道极其微淡,轻易被其他药材浓重的味道掩盖,以至于至今无人察觉。
全因平日宫里的贵人们食用绿豆的量根本不足以抵消药力,就连太医们都疏忽了。
药材无差错,工序有人督促,就连把药从太医院送到东华殿的途中都不经二手,原来用的是这么个——简单至极的法子!
商霭交给小太监的油汁在其住的地方搜了出来,并着他用油汁清洗浸泡了整整一年的四只药罐!
只要是慕容紫的药,就用这些药罐煎煮,味道是一样的,药性早在煎煮中挥发干净。
好深的手段!!!
视线落在那几只平平无奇的药罐子上,蓝翎心中兀自苦涩。
是该先叹儿子青出于‘蓝’!还是该先恨儿子为非作歹,心肠太坏?
她叹着,恼着,心绪复杂着,慕容紫倒显得异常平静,让风影拔了小太监藏毒的那颗牙,再接好下巴,对其淡语道,“本宫且问你,你为商霭用了一年多,这中途里可有和他联系?若联系,用什么法子?宫里是否还有你的帮手?只要你一一答来,答得让本宫满意,本宫大可不计前嫌,不但请鬼医为你解毒,待问完了,事后还会赏你一笔银子,让你出宫讨个生活。”
小太监不曾被五花大绑,只刚被硬生生拔了一颗牙,满口都是血,又因事迹败露,吓得全身颤抖。
接好下巴,他紧忙对慕容紫扑跪下去,边磕头边求饶,含糊不清的说了大堆废话。
云影烦躁的踹了他一脚,直将他踢得又咽出两口鲜血。
人被踹得远了,云影几步近过去,单手拽起小太监的领口,凶神恶煞道,“主子问你话,你照答便是,还想活就放聪明些,可明白了?”
小太监挨那一脚并无内伤,仅剩下半边胆子被踹得烟消云散,满脑子只有真话。
重新跪好,他抖啊抖的,磕巴道,“回、回娘娘的、话……奴才并无其他帮手,这中、中途也没有同商太医……联系,更不知宫里可否还有、其他与奴才一样的……人!”
说到这儿,他斗胆抬首惨兮兮的望向慕容紫,眼泪婆娑,“奴才曾想,将此事禀告皇上、可奴才又想……这绿豆儿的油汁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至多化解少许药性,吃、吃不死人!!且是……奴才的小命在商太医的手里捏着……不得不从,娘娘明鉴啊!!”
“吃不死人?”霍雪臣气急凝眉,颇似从修罗炼狱钻出来的罗刹鬼,“谋害主子,知情不报,你个该死的!竟还敢喊冤!”
慕容紫很耐心的问,“你仔细想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语调可称得上和蔼可亲。
小太监年纪不大,这还是头一回到东华殿,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
默着酝酿了会儿,心里转了几转,看看鬼医,想是应该瞒不过的,加之得了皇贵妃的保证,犹豫片刻,开口道,“……有的。奴才身上的毒,每隔三个月需再吃一次,这时奴才就会按着商太医走前留下的口讯,以皇宫北面第一座角楼为起始往西,下起十三,左起三十三,续命的药就藏在砖里!等到下一个三月,就去第二座角楼,循环反复。”
三个月需服食一次毒药这点,蓝翎早就洞悉!
只单看藏药的方式都讲究到姥姥家了,她的儿子……目的毒辣又明确!
“三个月必须吃一回么。”慕容紫沉吟道。
小太监连连点头,“奴才也曾提前去那处守送药人,可是连着三次都无功而返,娘娘,奴才只知道这么多了!”
“好,本宫晓得了。”慕容紫冲他点头,温煦的笑意的渗出诡谪,“本宫也相信你,只知道那么多。”
所以……
小太监刚将提起的心肝放下了些,以为求得条活路,孰料转眼,慕容紫对风影和云影无情吩咐道,“做得干净些。”
兄弟两*会意,恭谦的低了低首,一齐上前将他架起,麻利的堵了嘴,往东华殿的中间的小花园拖去。
宫里地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青天白日的,真要找个就近又隐秘的地方,还就只有后面那片独独皇上和皇贵妃才逛得的花园……好办事。
迎着那小太监绝望又怨恨的目光,慕容紫面色冷淡,不为所动。
不能怪她。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要放过谁。
到了如斯地步,她,还能放过谁?
很快再听不见任何动静,慕容紫宛如方才无事发生一般,沉思道,“送解药的人不在宫里,有谁是平时不来,但三个月定能来一次的呢?”
只有这个孩子,完全属于我
3
太医们白日在宫里当值,晚上回宫外的府邸过生活,朝九晚五,每夜还会分别值夜,以确保主子临了有哪样病痛,有人在身边伺候着。
故而在太医院当差的宫人,尤其那为商霭所用的小太监,素日里管顾好自己的差事之余,能够自行掌控的时辰不多,且自有规律瑚。
加之他被押下去之前托出自己隔三个月必须服食一次解药,那送药的人虽不会准确至三个月便入宫一次,但其藏药的时日决计在那段时日之内,并且,与小太监当差的时日和时辰错开。
掌握了这一关键,慕容紫当即就命高汶再去一趟太医院,寻端木提点拿这一年内当值的册子。
太医院那边还余惊未定,好在经过排查后,没了嫌疑的一众已纷纷按上了下巴,守在院外的禁卫军也撤了。
正逢午后,彷如先前那一场势如闪电的缉拿没发生过铄。
各自的人心静得颇为慎人。
寒冬的天儿,十几位太医们在稍大的一间屋子里,煮茶暖胃,相互安慰。
谁能想到会遇上这么个事啊!
高汶去的时候,正好听见端木提点对下首的同僚训话,“莫说本提点没有提醒过你们,今日之事,出了太医院的门槛,心思和惦记全都留在身后,丁点儿不能带出去,尤其不能带出宫去,哪怕往后有人问起,也要三缄其口,咱们为医者,在宫中只管为主子们身体康泰,其他杂事琐事污糟事一概不管。”
有人惴惴不安问,“那倘若是两宫太后问起呢?”
听到此,高汶不觉微顿了一步,想听这位提点当如何说。
孰料端木提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大骂了句‘你傻啊’,又道,“两位太后耳聪目明,这么大的事情,若然想管,这会儿早都使个宫女儿太监来,随便传你、你、或者你去问话了,既然没有,说明什么?”
自是说明太后们乐于看看慕容皇贵妃到底想做什么。
这不过是开始而已,真正的重头戏在后头!
待那时,还需要他们这些太医如同卑贱宫人那般嚼舌根?
击响双掌,端木提点真真儿的道,“都给我放聪明些!你们行差踏错不紧要,莫要拖本提点下水!”
言罢,几位在太医院就职的老太医纷纷支持。
就连站在门外的高汶都听得颔首赞同。
这位端木提点医术在众太医中只算中等,将将入不惑之年,却在年中时候得宰相大人举荐,记得当时皇上也很痛快的准奏了。
现下看来,是对万岁爷和相爷胃口的精乖人!
收回神思,他笑着迈入朱门紧合的憩室,道明来意,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这一年太医院排职的册子。
……
东华殿的偏厅里。
趁着高汶去太医院的空隙,慕容紫专门对东莱做了吩咐,“要是皇上问起你今日的事,你便说昨儿个我就无意中察觉太医院送来的汤药不对,仿佛被做了手脚,故而今日请了鬼医来,设此一局,没想到真的将人引了出来。”
停了停,她极有主意的向蓝翎问去,“有什么药是会让人落胎,但又十分隐秘的呢?”
蓝翎连思绪都不曾,直言道,“我早都帮你想好了——鳌甲粉末。”
“鳌甲?”慕容紫意外,不就是王八壳么?
蓝翎点头,笑得狡黠,“无色无味,混在汤药里,孕妇食后易血崩不治,是极厉害的东西。”
慕容紫听得一颤,不由在脑中自行想象了下,确实是一尸两命的‘好东西’!
遂,她对东莱道,“北狄暗人要我与我腹中孩儿的性命,未料被我先行察觉,将其一网打尽。”
应该能够一网打尽的吧……
慕容紫总觉得那一伙儿北狄的暗人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无奈的是,他们一个劲的想要她受孕,更成功得手,而她反以此毒计咒着自己不得好活,生生把遍布暗处的爪牙揪出来。
东莱听着,心里也是挺在此处迟疑不决。
太医院的小太监虽然死了,那几只能消解药性的药罐也被销毁,可今儿个的事闹得不小,皇上因要大宴群臣,走不开,故还不曾觉出蹊跷。
但他人在这里,保不准皇上已经有所警觉了。
仔细的想了一想,他苦脸道,“娘娘,这……行不通啊!”
万岁爷是那么好欺哄的人么!
慕容紫略略板面,直勾勾的盯住他,“要是真的被他识破,你不会说是我要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