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没想到去镇上要坐车的事,这才知道根叔不是想要管她,而是因为他拿不出坐车的钱,又不好意思开口。知道自己误会了根叔,小锦惭愧说道:“娘,我知道是我不对,你让爹进屋来吧。”
霞婶伸出粗糙的手,想要摸摸小锦的头,却被小锦避开了。霞婶悻悻地垂下手,虽说小锦到这家时间短,与自己不亲近正常,但当小锦真得这么表现出来时,霞婶心里头还是有些难过的。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出去喊了自己男人。
根叔在小娥的劝说下肚子里的火气早就熄了。其实他也不是真得生小锦的气,他只是觉得难受,要不是自己没本事,两孩子也不会说想去镇上一趟都不行。
“爹,明天我和姐姐不去了。”小锦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她实在是说不出道歉的话,只好以自己的妥协算作了道歉。
“小锦啊,爹没本事,委屈了你们姐妹俩。”根叔苦着脸,他知道两孩子心里头有多想去。
“爹,您别这么说,要没有您和娘,我和小锦还不知道在哪受苦呢。”小娥不忍心根叔难过,赶紧劝了。
“唉。”根叔长叹一声,自个儿进了屋。
霞婶也继续去洗碗,小娥拽着小锦去洗漱。
第二日一早,根叔早早去了地里,霞婶看着空锅发呆。
除了一点酸菜和醋腌马齿苋,家里可一点米都变不出来了。自己男人只能空着肚子去上工,中饭也不知该咋办。
去借,霞婶已经拉不下脸子。
“小娥、小锦,出发了。”依土、依水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站在灶间看着霞婶发呆的小娥、小锦失落地跑到院子里,冲依土、依水说了不去。
“为啥?昨个说定的事。”依土问。
“问那么多做啥,不去就不去了呗。”小锦没好气回道,她脸皮薄,说不出没钱坐车的事。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依土埋怨。
“我们不去有啥啊,你们能去不就成了?”小锦嚷道。
“可是啥都备好了,车钱都付了,你们说不去就不去,我娘会不高兴的。”依土驳道。
“你娘把我们的车钱也付了?”蔫蔫的小锦忽然来了精神。
“是啊,村里只有华爷爷有车,娘昨晚就和他说好了,五个人五文钱,已经付了。”依土认真地回道。
“真得?你娘可真是好人。”小锦见车前沈家娘子已经付了,顿时阴云散去,喜笑颜开。
小娥却有些为难:“怎么能让桂兰婶出钱呢?”
“没事,我娘说钱的事不是小孩家家想的。”依土说着一手拉过小娥,一手拉过小锦,就要将她们拽着往外去。依水也上前帮忙。
小娥、小锦不再推辞,跟着走了,边走边朝屋里喊:“娘,我们去镇上了。”
霞婶快步走了出来,见四个孩子已经出了院子。刚刚依土的话她听见了,虽然觉得又多欠了沈家一份情,但想着两孩子失望的眼神,最终没有阻止,而是高声叮嘱:“到外面要听你婶的话,可别到处乱跑。”
小娥回头应了一声,小锦则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华叔赶着车已经在乌雀桥边等着了。
两篮子的通草花已经装上了车,沈家娘子正在那翘首张望,见四个孩子来了,赶紧喊道:“快,快,今个是圩日,早点去,不然车子可赶不进镇里了。”
依土、小娥等一听,迈开步子便跑了过去。
“呦,这大根家的闺女是越来越水灵了。”华叔睁着那眼皮耷拉的老眼,打量着小娥。
小锦忽然想起以前小娥说过,惦记她,想让她做童养媳的是一个赶牛车的老头,姓华,敢情就是眼前这个呀。
想到这华老头想拿小娥做童养媳,嫁给他傻孙子的事,小锦便觉气愤。
“这个是小的那个?那天昏着,倒没细看,这娃长大肯定是美人呢。”华叔打量完了小娥,又看看小锦,见小锦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不由惊叹。
小锦却甩了个脸色,白了他一眼,自个儿爬上了车。
华叔有些尴尬,嘿嘿一笑道:“这娃是记仇呢。”
沈家娘子赶紧道:“瞧你说的,八岁的娃知道啥呢,你不也是为他们好?”
华叔讪讪说道:“我不也是为大根家着想么,怕他两个娃负担重呢。”说着,又瞅了瞅小娥,瞅得小娥心里头发慌。
“姐,快上来,我们还急着去镇上呢,哪那么多废话。”小锦没好气说道。
华叔诧异地瞅了小锦一眼,许是没想到小锦一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娥瞪了小锦一眼,生怕她多说露了馅,赶紧边使眼色边上了车。
沈家娘子见状,也拉着依土、依水上了车。
华叔驾车过了桥,驶到前面河头村时,有两个妇人提着一小篮鸡蛋站在路边等着,一见车来了,赶紧就挤了上去。
小锦被挤得难受,却又不能发作,心里头郁闷极了。以前,她哪坐过这种车,受过这种罪。出行几步都有高档轿车代步,压根不知道颠簸和拥挤是啥滋味。现在,她可算是领教了。
起起伏伏的地面,震动着车子,让她的屁=股震得生疼。两个妇人虽说不胖,却是大屁股赖,坐上车就没顾虑边上的人,两人一坐上来,直接将小锦挤到了一边。而且,小锦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呛得她鼻子发痒。
第47章 跟来是对的(求首订呀求首订)
“翠姑,今个不知道那卖糖粥的有没有到镇上,还是前两圩吧,吃了他的糖粥,那个甜,那个香,豆沙那个糯,想起来就直流口水呢!”一个妇人旁若无人地和另一个聊起了天。
“香姐,也就你舍得,那糖粥可得两文钱一碗呢,还只有那一小碗。”叫翠姑的羡慕说道。
“人活着还不是为了口吃的,省那钱做啥?可惜那卖糖粥不是每圩必来,不然我还真想每次都喝上一碗,那粥,都能让人甜到心窝里去。”叫香姐的边说边舔了舔唇,好像已经尝到了糖粥的甜味。
“香姐,我看你不是想喝粥,是看上那卖粥的小哥了吧?”翠姑看着香姐垂涎欲滴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
“死妮子,胡说八道,当心我撕烂你的嘴。”香姐说着腾出一只手就去捏翠姑的脸,翠姑微微侧过身避过,身子却整个都靠在了小锦的身上,差点将小锦挤下车去。
“啊呀,当心。”小娥伸手搂住小锦,吓得一身冷汗。
“瞧你,没个正经,别吓着这丫头。”香姐轻轻推了翠姑一把,将责任推给了她。
翠姑不乐意了,说道:“要不是你伸手抓我,我能碰到这丫头吗?”
“得,得。不和你吵吵,等到了镇上你也别跟着我。”香姐哼了一声,一回头就见了车子中间用蓝布盖着的篮子下露出了极多色泽艳丽的通草花。
“呦,这花可真好看,我刚还以为是真花呢?”香姐说着。半侧着身。一手捂着鸡蛋篮子,一手就取了一朵红色的牡丹状通草花出来看。
“你当心点,别弄坏了我们的花。”小锦见她粗手粗脚。生怕她弄坏了他们的作品。
“这丫头片子,小气家家,还不让看了,这花值多少?弄坏了我赔你就是。”香姐说着就将花朝头上戴去。
“你懂不懂规矩啊,别人家的东西咋能乱动?”小锦吼道,伸手从她头上摘下花,小心翼翼放进篮子。
“嘿,你这丫头片子,啥规矩啊。你有啥规矩,余记的规矩也没你多,就这花,我还不稀罕呢。等卖了鸡蛋我去买朵绢花戴戴。”香姐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篮子里的花,嘴上却说着不屑的话。
“这位妹子,孩子小。不懂事,说话没个轻重,你别往心里去。这花我们是给人送货的,坏了就不得了了,这才不敢让你戴。”沈家娘子认得这是河头村有名的香寡妇。以前坐车也碰过几次。这香寡妇前两年男人下河捞虾子,也不知咋的淹死了,她便守了寡。别人家守寡都是本本分分的,唯有她总是插花抹粉,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到处招蜂引蝶。她本名里没有香字,因为她总是带着一身粉香,村里头的好事者就叫她香寡妇。
“这位大姐说话还中听,这几个都是你家的孩子?”香寡妇摸了摸鬓角,扫了四个孩子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恩。”沈家娘子不愿与她多说,随口应了,便自顾自转过身去,继续背对着香寡妇。
香寡妇本就无心关心这个,坐正了身子也不吭声了。
车子到了寿昌镇,华老头说好了等他们的地儿,几人便散开各忙各的了。
小娥大些,提了其中一个篮子,依土是男孩,力气大,也提了一个。
沈家娘子一手牵着小锦、一手牵着依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余记走去。
集市上,有卖小玩意的,也有卖小吃的,看的依水和小锦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特别是看到枣泥麻饼、油炸糖糕等小吃,小锦馋的直咽口水。
“娘,我想吃糖糕。”依水受不住诱惑,站在卖糖糕的摊子前不肯走了。
“小妹,吃糖糕不?一文钱两块,可便宜啦。”卖糖糕的看准机会拉起了生意,边说边将两块糖糕跐溜下锅,顿时油香和甜香扑鼻而来。
“娘……我想吃。”依水舔了舔唇,晃着沈家娘子的手,撒娇道。
沈家娘子看了看四个孩子,小锦和依水眼巴巴地盯着她,小娥和依土则直直地看着油锅里翻滚的糖糕团子,知道四个孩子馋了。
摸索着从荷包里取了两文钱,递给卖糖糕的,“来四块。”
“好嘞。”卖糖糕的高兴地又将两个团子扔下锅炸。
不一会儿,金黄酥脆的糖糕便炸好了。
用油纸包了,四个人顾不上烫,趁热就咬了一口。
“好吃,真好吃。”依水边吃边赞。
“娘,你吃。”依土正要咬上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将糖糕递给自己的娘,孝顺地让她先吃。
“土儿乖,娘不吃,你吃。”沈家娘子怜爱地拿过依土挂在手肘上的篮子,方便儿子吃糖糕。
“小娥,篮子给婶,你好吃糖糕。”沈家娘子转头对小娥道。
小娥摇摇头,“婶,篮子一点都不重,我一只手提着,一只手可以拿着糖糕。”
“听话,这多累呀。等吃完了再帮婶拿。”沈家娘子不由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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