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纳兰岚的嫡亲堂妹还是张悦廉的正妻,岂不更加该死?
可当日身为皇后的汐瑶在御书房外跪求时,以‘贤德’著称的纳兰太后还在霏阙山的行宫颐养天年呢!
如今平复下来,她细细思索,父亲去后,慕家就此败落,唯有二叔这当世大儒能博个好名声,毫无实在用处。
至于兵权,早在她出嫁时被先帝收回。
再者,祁云澈登基为帝,若真有心对付慕家,根本不会立她为后。
对那个男人,她还是了解些许的。
即便是为帝王,也没有个惺惺作态的时候,他今日想做的事,绝不会拖过明日晨曦泛起。
君临五载,无论天下大事,还是后宫琐碎,倒不失为一个赏罚分明的磊落之人。
至于他对她的感情,汐瑶不愿多想,而今一心只想免去慕家的灭顶灾祸!
她有十年的时间来改变一切。
今世的命运,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究其所有,慕家被灭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参与到了其中!
这个想法最初萌生时,亦让汐瑶暗自心惊肉跳,但这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现如今她没有确实的证据,一切都是猜想,所以退而求其次,从刚进门的张恩慈下手。
‘张家一案’,前生的汐瑶翻阅查遍了所有卷宗,现在还能够倒背如流,她得尽早做准备。
因此顾不上热孝在身,更等不了百日。
国子监里有个人,她必须亲自再见,那就是当时奉密旨前往河黍,领兵围剿张家余党的云麾将军——陈月泽。
……
十天里,日子过得不咸不淡。
张氏刚入门就遭打压一事,早已街知巷闻,成为贵妇小姐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都在说,那张家在河黍有头有脸,庶出女也矜贵,怀着三个月的身子,硬是被压低了一截,不得不叫人叹武安侯府的大姑娘手段厉害,以后看谁还敢欺她纤弱!
外面的流言蜚语,被粉乔一字不漏的转述进梨香苑,说到怒时,气得她将地砖当张恩慈踩,恨不得跺出个坑来。
直骂梅园里那老妖妇不要脸,散了这些出去,不就想博个同情么?
汐瑶只笑不语,天还没亮,早早的起身,由着四婢服侍穿戴好,闲下许多天,该出去露露脸了。
月泽月泽,心向谁(一)
卯时过半,天色略有泛起之势。爱虺璩丣
宽阔的成贤街上,一辆辆的马车都在往同一个方向驶去,远远的瞧着,热闹非凡,弄个不小心就会堵在一起,有些家公子小姐觉着太慢,索性一身便装,提了书,骑马上学。
往往这个时候,整个皇城里唯大臣们上朝的定安街有这般景象,不过那边以软轿居多,骑马的反而只有个别。
这两条街,一条乃当世权贵之景,而一条,则为大祁未来之风貌。
早先,慕汐灵和慕汐婵因小事争执,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慕坚罚在家面壁思过三日,所以今晨反而只有汐瑶一个人坐在车上。
嗅着清爽的空气,听着外面越发热闹的上学声,倒让她在重生之后,第一次有轻松释然的愉悦。
活着真好,这辈子,她要好好活!
行了一会儿,估摸就快到集贤门,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汐瑶睁开微合的眸子,正欲问车夫发生了何事,只见那镂空的雕花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车帘掀起的同时,利索的钻进来一道修长身影。
汐瑶微有一怔,那人已经在她对面坐定。
陈月泽‘嚯’了声,自顾低头去拍身上的雪沫,道,“这都几月了,竟然又在下雪!”
说时不忘抬眸望了汐瑶一眼,见她面露诧色,不知反映的盯着自己,倒是他先打趣起来,“才几日不见,就同我生分了?前天我家昕夫人还在念叨着你,说你现如今长大了,厉害得很,连张家都敢惹,这下马威传遍京城,如何,我们祭酒大人可有责罚你?嗳,怎么不说话?”
陈月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汐瑶才动了动眼珠子,嗔怪他道,“还不是你突然钻进来,吓得我!我若不厉害些,哪里挨得住你们这样惊!”
“我们?”陈月泽往车后看了眼,拍了腿快意大笑道,“今儿有人非要与爷赛马,本就是个小短腿,她那坐骑也一样袖珍,你是没看见啊,乐得爷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笑,汐瑶也随着笑,话语字里行间,旁人听不明白,他们乐在其中。
看着眼前朗眉星目,翩翩洒脱的俊俏公子,汐瑶心中生出一丝怀念来。
若真要为自己寻个竹马,非他陈月泽莫属。
而说起陈家,又是一段热血故事。
天烨初年,北境长城一带,沙匪横行,陈月泽的父亲陈允便是那头领之一。
祁尹政下旨肃清,没想到五万精兵,与之周丨旋数月,你来我往,不见胜负。
当时边境吃紧,蒙国欲跃过长城进犯,军情十万火急,陈允为长城内的百姓率先请和,共同守关抗击胡人。
若非他此举,只怕等不到援军来!
月泽月泽,心向谁(二)
有了与大祁将领共同抗击外侵之举,沙匪登时成了义匪,且在那一战,陈允表现得有勇有谋,更受到亲率援军赶来解困的武安侯慕凛的赏识!
成功击退蒙人后,以慕凛为首的武将,联名请奏,恳求圣上招安。爱虺璩丣
这让先有肃清旨意的祁尹政犯了难。
一则,陈允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在长城境内为匪,确实遭家境所迫。
二则在外侵来犯时,首先顾了边境百姓,以国为先,可见其血性和忠义。
但圣意不可违,此人杀了可惜,不杀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么?
就在左右为难时,后宫中有一人为祁尹政解了这困惑,那就是与他同母所出的胞姐——祁昕。
昕公主乃当仁不让的女中豪杰,领兵打仗,不逊男儿,最得太宗皇帝之宠,当时太宗帝就曾放言,可惜了她的女儿身,否则这天下必定传与她!
有传后来祁尹政能够继位,多半是因他这位才智双全的嫡亲姐姐。
所以他对亲姐的话,也是相当重视的。
于是顺理成章,祁昕下嫁陈允,招他做了自己的驸马,先是封了将军,其后为国公,归顺朝廷这些年,亦是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而陈月泽,便是陈国公与祁昕公主膝下唯一的儿子。
慕凛与陈允英雄惜英雄,所以两家关系自来极好,不比京城中那些自诩身份矜贵的皇亲国戚,总是瞧不起他们这些草莽出身的粗人。
陈月泽比汐瑶长两岁,如今早也就到了议婚的年纪,只是陈允老来才得一子,极为看重,总觉得男儿不到沙场上磨练,就无法成气候。
于是今年五月宫中‘才子宴’过后,将他送到河黍,张悦廉的东北大军军营里去历练。
因他前往的地方特殊,并且一去就是五年,所以汐瑶才顾不上身戴热孝,也要在他走前见上一面。
可这口又要如何开呢?
正是汐瑶犹豫时,车门又被人从外面拉开,一抹亮丽的鹅黄身影闪了进来。
陈月泽立刻‘唷’的一声,笑得更盛,那来人便猛的将手中的雪球狠狠扔在他身上,怒道,“陈月泽!你欺负我就罢了,还要拿来与汐瑶姐姐说,你……你安的是什么坏心!”
说罢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汐瑶身旁,缠着她的手,一副要与她同仇敌忾的模样,那张因风雪吹冻而通红的小脸,只因那不似真怒的颜色,显得霎是动人。
“你怎知道我在说笑你?其实我说笑的是你那匹小马。”陈月泽兴冲冲的逗她,“赶明儿爷让小九儿给你牵匹好的来,就当赔罪了!”
“什么叫‘就当’?!”
他二人争闹得不可开交,视线同时落到汐瑶身上,本想让她评个理的,却发现她神色极其平静。
在那平静中,却按捺着狂风暴雨。
怎会如此?
月泽月泽,心向谁(三)
“汐瑶姐姐,你……”
关心的话还没说出,汐瑶被这略显稚嫩,却熟悉的声线所吸引,蓦地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她——
袁洛星!
上一世让她痛不欲生的女人,此刻正亲昵的缠着她的手臂,满脸堆满关切之色,望着自己。爱虺璩丣
仿佛只有她对她笑了出来,道句‘没事’,她才能放下那颗不安的心。
仿佛,她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是这样吗?
夺夫之恨,丧子之痛,四婢被她害死其三,就连一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张嬷嬷都中了她的毒!
就在她举家遭遇灭门之祸时,眼前这个女人,将她取而代之,成为大祁的皇后,与祁云澈并驾齐驱,帝后同尊!
前世的记忆太过猛烈,排山倒海的将汐瑶淹没,让她不自觉攥紧了双手,看袁洛星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渗出恨意。
袁洛星和陈月泽同时一怔,不知她这是如何了。
“姐姐,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何你这样看我?让我心里好害怕……”
此时的袁洛星只有十三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尤其那张娇俏的脸容,杏眸含水,柔得能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汐瑶,不解的问。
饶是真的错在她,也不忍心去责怪了。
闻声,汐瑶迅速收敛了心思里谁也不解的复杂情绪,拍拍她的手笑道,“与你没有关系,是方才,忽然想起我们三个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在一起说笑,有些感怀罢了,你勿要多想。”
得她一说,那二人都松了口气。
武安侯这一去,眼看着慕家就要衰落了,慕汐瑶会有如此感慨,想必近来吃了不少苦,更看透许多人情冷暖。
否则,也不会有她刻意压制张氏进门的事,传得街知巷闻了。
想到此,陈月泽安慰她道,“你放心吧,还有你二叔在,委屈不了你,我听说皇上已经开了金口,要为你指门好亲事,就冲着这圣恩,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也不敢太张狂!”
他话中自有他的意思,武安侯战死,朝中有为之可泣者,更有暗自偷乐的。
陈国公每日上朝回来,都要与公主愤然许久,陈月泽岂会不听个一二?
汐瑶知道,他的安慰出自真心,就是在前世,她嫁给祁云澈,做了皇后,在私下,陈月泽也一直将她当妹妹看待,待她很好。
可他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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