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赌吧。”她爽快道,反正在这件事上,她似早已麻木,无论祁云澈娶了谁,她的日子都要照过,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稀里糊涂,更为他要生要死了。
可笑的是应承了这赌约之后,颜莫歌便会告诉她有关祁云澈的事,他是个信守承诺的奸商。
颜莫歌啧了两声,似在取笑她的小心思,而后把头撇向一侧,道,“我阿爹是个奴隶,长得似极祁尹政,所以我恨他。”
汐瑶来不及反映,只神色怔怔,心潮不禁翻涌起来,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在淹没她。
“不过——”他转回脑袋,又与她四目相接,“没有他,我就活不下来。”
“为、何……”这样的说法不是很怪异么?
颜莫歌看出她想到别处,露出个疑似嘲弄的顽皮表情,“到东都你就知了。”
说完这句,他覆上双眸,这次是真的累了。
汐瑶却因他的话更为困惑。分明能察觉他很痛苦,这是他恨祁云澈的根源,却又事不关己的轻松说出口,把自己的伤口掀给她这个外人看。
“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他的心上人。”
一个人痛,多没意思。
“……颜莫歌,你真是个讨厌的人。”
……
从塔丹到东都,沿途只花了两天一夜。
看裳音与阿鬼忧虑的脸色,汐瑶也能猜出颜莫歌身子的情况有多差。
虽他从不喊痛,却始终平躺不曾坐起,面色也相当不好,唯有稍作休息的时候会下马车来透气吹风。
因着毒性作祟,不得一日他便发起热症,时而清醒,时而浑噩。
清醒的时候,他便会插科打诨的同汐瑶玩笑两句,或是说说他与祁云澈的事。
他的身世也颇为可怜,但从他口中说出,兀自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对于他和祁云澈生母的事决口不提,倒是当今大祁的天子比较担心他的性命安危。
他说,他的娘亲虽不待见他,却是给祁尹政下了死令,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定让天烨帝追悔莫及。
他生来就是为了辅助祁云澈登基,颜家诸多钱财,将来全凭云王一句话,便可尽数填入国库,他不随心所欲的败,那才叫奇怪了。
听到此处,汐瑶无不是赞同的点头,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凭什么这天下的好事全让祁云澈占尽?
两个人全不自觉的达成某种共识,对彼此越看越顺眼。直至第三夜,将要到东都。
彼时颜莫歌刚眯得一小觉,依稀听到阿鬼同裳音说他先回去禀告,便睁开了眼睛,由是开始在心里估算着。
又得片刻,忽而扬声对汐瑶道,“你猜待会儿我们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那人儿早就满身疲惫,加之天气酷热,她自个儿闻着身上的味儿都觉得嫌弃,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
“当然是最先打开车门的人。”
心不在焉的回罢了,掀起车帘向外看去,已经能见到北城门的光亮。
汐瑶打了个呵欠,又听颜莫歌不依不饶道,“你大可猜仔细些。”
垂眸给与占据自己双腿的人一个不耐的眼色,“我为何要猜?”她的腿都麻得没有知觉了。
见他神色坚决,还有少许神秘诡诈,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御医?莫不是皇上吧?
“是祁云澈。”颜莫歌肯定道。
听到这个名字汐瑶就不喜,遂皱了眉问,“为何是他?”
此行前往塔丹虽不得多惊心动魄,就算被慕坚举刀相向,那一刹她都没来由的相信自己不会死得那么容易。
鬼长随来得及时,她和颜莫歌小命得保的同时,她却自打了嘴巴。
自作多情的以为祁云澈会紧随而来,结果呢?
他的‘不会放过’只能做到如此吗?
先她还能说服自己,只道他来的话,颜莫歌会尽情捣乱。岂料阿鬼能够在金堡地宫来去自如,这当中能够推敲的就实在太多了。
算算围猎的时间,她们这一行来去还不足八日,没准云王还在山中猎山鸡猎兔子猎老虎,哪里有闲情逸致来管谁的死活?
颜莫歌恶意一笑,“你不信?”
她满脸嫌恶,气鼓鼓的,不问都知道在想什么了。
“我凭何要信你?”就算是祁云澈来又如何?
才是话罢,远处就传来一阵交错的马蹄声,无需细听都觉得来者很急,人数众多。
“这不是来了么。”颜莫歌那惨白的面皮上,笑得越发的坏了。
汐瑶想从车窗外看,刚抬手,又被他制止,“别看!他没来塔丹,要娶的人更不是你,你急急盼他作甚?没骨气!若我是你的话,就卯足劲气死他。”
这话真是字句扎人,字句寡毒,更深得那人儿的心。
可他到底如何猜到来人就是祁云澈呢?
半信半疑的低头看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情,汐瑶神情复杂道,“你倒是在此件事上毫不含糊。”
她指的是他激怒祁云澈的本事,且是不放过任何机会。
颜莫歌提唇狡笑,“你不想气他一回?你可别忘了,初来东都那夜,你吃尽闷亏。”
“你怎么知道那天的事?!”汐瑶急了,这人真是无孔不入!
二人对话时,马车果真了停下来。
颜莫歌蹙眉道,“你倒是想不想占个上风?”他可是在帮她。
“你怎么确定是他呢?”汐瑶抓着这点不放,“若你猜错了怎么办?”
“若是猜错了,我先送你颜家一半的家财可好?”
条件实在太诱人!汐瑶没法拒绝,竖起的耳朵已听到马蹄声渐近,再得颜莫歌不停催促,她防备道,“那你先同我说你是怎么猜的。”
“好。”霸占了她的双腿,他对她招招手,“你靠近点,本公子头有些晕。”
汐瑶无可奈何的低头,将将弯下腰去,猛然间!颜莫歌那只抬起的手够到她的后脑,直往自己的面上压来,两张唇就此贴合,她愕然至极!
却在此时,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外面月色大好,祁云澈欣长的身上被覆了一层银润的月芒,朦朦胧胧的,极不真实。
是谁的心倏的一提,再听到谁心满意足笑得欢喜,紧接着是祁云澈从牙缝里挤出的字句……
“看来你暂且是死不了的。”
可为什么汐瑶觉得自己要死了……
只对你心志不坚
颜莫歌奸计得逞,也不在那张柔软的唇上多有停留,汐瑶反映过来之后猛地一挣,他也就适时的松了手。爱残璨睵
周遭气氛就此沉寂,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一下来得太快太突然,汐瑶全然没有防备,等她有所意识,纵使她打心底不愿意……也已经发生了。
怔怔与站在车外的男子对望了去。祁云澈穿着沉黑的劲装,身上各处束着软甲,一看就是从围猎中赶来,结实有力的小臂张开来扶在马车的雕花门边缘,将车中的人堵死其中,进退不得。
他整个人被银白的月芒笼罩得高大不凡,背光的轮廓英气非常,虽她看得不大清楚,但依稀能察觉有股子怒气在隐隐躁动着…柩…
汐瑶无言,默默咽了口唾沫。
这根本无需她说什么,况且他们本就没有关系,他要娶的人是贾婧芝,他生哪门子的气?
继而,颜莫歌悠悠然开口,“舌头都没有伸进去。”什么滋味,他根本没尝到料。
说时他还故意动了下脑袋,在她软软的腿上舒服的蹭了蹭。
汐瑶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没死的话就起来,我的腿麻了……”
无意外,云亲王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
……
到了忘忧山,行的是另一条汐瑶连前生都不曾去过的稀僻小路。
在半山上有一处岔道直通望月峰的山脚,正好可容马车通过,入口那处杂草丛生,瞧着像条不通的死路,也就被生生忽略了去。
约莫驶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停了下来。
一落马车,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
朦朦胧胧的月色下,一座竹舍靠山而成,统共有三层,大小不一,单看外观都觉得相当的别致。
左面不远处,一条不足丈宽的瀑布飞流直下,冲入底下小小的水塘中,再顺着鹅卵石堆聚的水径,蜿蜿蜒蜒的绕过竹舍,流向远处。
而在右侧最近汐瑶站立的地方,竟有个长形的花圃,里面开的全是紫色的鸢尾,色泽艳丽,仿佛不会败落,妥是美好。
水花泛起,形成如丝如缕的薄雾,飘浮在视线里,环绕在周身,格外与人清透爽朗之感。
没想到忘忧山的行宫下有这么个素雅安静的地方,而且住在这里的还不是皇族中人。
两个侍婢早就候在外面,穿着与藏秀山庄的婢女无异,面目沉稳,举止谨慎,不多言便上前将颜莫歌搀扶进竹舍。
接着,是一张汐瑶并不陌生的脸孔出现,那是假扮姚素素的女子。
她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盘中陈放着干净的衣物,直径走到祁云澈面前,低顺的恭敬道,“王爷,一切已准备妥当,请容奴婢服侍王爷先入山泉沐浴。”
沐浴?
汐瑶听着糊涂,需要医治的人是颜莫歌,为何在这节骨眼上要让他去浸山泉?还让人伺候,唔……他是皇子,当然要人服侍。
再不自觉瞄了假的‘姚素素’一眼,颜家的暗人都是女的,而且模样无疑都生得很好。
岂料只偷偷瞥去半瞬,‘姚素素’反映极快的与她四目交接,绽出个她并不陌生的示好的笑容,“奴婢裳昕,见过慕小姐。”
原来她叫裳昕。
汐瑶局促的与她点点头,遂感到还有另一道不冷不热的眸光笼在自己身上。
她向祁云澈看去,果真望见他没有表情的凝着自己,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既然他要去沐浴的话,那么……
“不用你伺候了,你随本王来。”没等她开口回避,祁云澈先她一步冷冷道。
说完就转身往那小瀑布的方向迈步而去,留下一道渐行渐远,不停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背影。
裳昕是个极会看脸色的,二话不说就把托盘塞到女子手里,“有劳慕小姐了。”
汐瑶惊了惊,满脸错愕,她去伺候他?凭什么啊,她是女官又不是奴婢!
求助的眼神四下乱扫,才是望得伫立在不远处的阿鬼,鬼长随竟面无表情的摸着鼻子,冷酷的转身,走进竹舍里去了……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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