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人?
汐瑶相信自己还没有入此山庄,她们早已对她知晓透彻。
之前闻她哀歌凄凄,国破家亡,还失去了深爱之人,那份情哪里是谁轻易能动摇的?
也许,汐瑶只是被她唱的曲子打动,抑或者在她身上看到一个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倔强身影。
反正今夜尚早,容她在晚膳前先顺手掐了某人的……桃花!
倘若白茹一心要与她作对,就算日后真的有那打算嫁给祁云澈,依附他为父王母后报仇,只慕汐瑶这一关,白茹就不好过。
孰轻孰重,她自己会权衡。
僵凝着,半响之后,白茹意料之外的低下头去,轻声道,“阿茹娜。”
“什么?我听不见。”她说得太小声,汐瑶确实没听清。
白茹继而又抬头来望着她,像是被欺负到了死角的小兽,脸涨得通红,怒极了又不得办法,只好大声道,“阿茹娜!”
“你的名字真好听,阿茹娜公主。”
阿茹娜一怔,再望汐瑶,早已是另一张可掬可善的脸孔。
“来来,与我说说你想怎么报仇?在此事上我甚有心德。”
一扫之前佯装出来的阴霾,汐瑶对她盈盈一笑,主动拉过她的手就往自己坐上走去。
阿茹娜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随她迈步前往,脑子里真在想着报仇的事。
顷刻之间,似乎这小公主自保的壳就这样被谁打碎了,周围一干人等面目僵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啧啧,慕汐瑶真会笼络人心,防患于未然!
……
便是刚走得几步,忽而深林间响起谁一声惨叫,声音极为清晰,不难听出像是在毫无防备下被袭击,从而不自觉发出的叫喊。
之前心宿命房宿、氐宿、箕宿三人到密林中巡视,应是他们其中一个。
难道遇到了不测?
夜静如斯,不等他们多想,林间深处似有异动。
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留神根本听不清楚。
然而细细去听,再借着月色向那方寻看去,只见高耸的林木在静谧中忽的隐动起来,似乎有谁在当中穿梭,没等目光完全追随,便只留下轻微痕迹,极快!
冷不防地!只听‘砰’声响起,是兵刃碰撞发出的颤动声,只响了一下就再度静默下来,委实诡异得紧!
可那兵刃之声还回荡在耳边,但人呢?哪里有人,鬼影都不得半个!
湖畔边的众人心知,怕是三个当中又折掉一个……
心宿额角扯了扯,沉了面色,他青龙部当真如此不堪一击?
阿鬼暗中向张宿、柳宿做了个手势,让他二人前去查探。
那两个将将欲行上前,正对面十几丈外,林中依稀有个人影向这处疾步而来,张宿定眼一望,古怪道,“是房宿。”
这家伙在山里长大的,到了这种地方身手尤为矫捷,怎见他那姿态好像是在逃命?
眼看他就要完全跑出密林,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房宿整个人的前半身都已从林中暗处夺身而出,他脸色沉肃,眸色坚决视死如归,见到湖畔边上的一行人,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在此时他眼眸一瞠,整个人被一股怪力生猛的拽回幽暗深寂的密林中去,连半个音型都没发出。
莫要说挣扎了,他身后的仿佛是吃人的可怖妖兽,专门穿行于夜色里,凡人哪里能与之抗衡……
众人大诧!!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汐瑶听见阿茹娜倒抽一口凉气,侧首看去,小公主的脸已经吓青了。
这深山老林,又逢深秋,他们这样多的人气势汹汹的闯入,怕是老虎人熊都找个洞藏起来了,怎会有胆大凑上来蹙眉头的?
要说外面有人闯入更不可能,这是山庄的后山,中间相隔大片深林,初入者不迷路已是万幸,别说要在里面袭击哪个了。
况且房宿等各个武功高强,能将他们够一击即中,让其发出惨叫,恐怕只有一人能做到……
见状,剩下的人早已绷紧面皮,警觉的环顾着四周动静,张宿和柳宿也不太想进去送死了……
唯独汐瑶小脸松懈了下来,喝了口酒,有恃无恐道,“莫慌,莫怕,你们想想,今日没有来打猎的是哪个?”
闻她一说,白芙不确信的猜道,“难道是……七爷?”
她亦是今晨第一次见祁云澈,以往只知道祁国云王冷面冷心,生人勿进。
若是因为醒来见庄中无人而恼火,将她们狠狠整治也不为过,但用这种方式,实在是……慎人得很!
阿鬼叹了一口老气,幽幽盯着汐瑶道,“是的。”
那语气里怎么听都有种悔不当初的计较,早知道就不跟她来了。
最先那一声叫得好惨啊,可想七爷下手有多重……
罪魁祸首全不以为然,反而对死士们宽慰道,“这是你们七爷在考验你们。”
“考验?”
心宿对汐瑶了解不深,只晓得七爷很喜欢她,自古帝王身边总有个得宠的女人,这慕汐瑶轻吹一股枕边风,那是相当厉害的。
故而他便老实巴交的问,“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了巍然不动的深林一眼,汐瑶诓他道,“你看,七爷一直没出来,就是在等你们进去和他交手,这是个表现的机会!”
说完,她还任重而道远的把头重重点了点。
表现的机会?
天真的死士们一听就信以为真了,唯独阿鬼表以怀疑,“如果七爷不是这个意思呢?”
汐瑶当即横了他一眼,暗中递过去的意思就是:你已经没有选择。
要么征服他,要么被他征服……
七爷啊,你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妖兽(二更)
望着暗沉沉的深林,连风都不曾吹过,清冷的月色为深寂的山间笼罩上一层诡密而狞然的色彩。1
站在湖岸边,几簇火堆的光亮显得那样无力,置身光亮中的人,此时早已被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所侵袭。
听汐瑶说来,死士们都觉得是七爷无异了,那么他真的是想考验他们吗?
若不是,为何迟迟不现身?
这是以前都从不曾发生过的事,但想起来又觉得有几丝兴奋,毕竟能和七爷过招,机会相当难得榭!
心宿听罢了,捏着下巴陷入深思,今天先输了一场,这会儿手里已经折了三个兄弟,不把面子找回来,以后在其他三部面前哪里还抬得起头?
而阿鬼顾虑的就要复杂许多。
他怎会不知祁云澈的心思?恼火,不过是因为他们受了慕汐瑶的怂恿,跑到这里来吃喝玩乐圻。
形势已经骑虎难下,鬼宿大人心思机敏的转了几转,遂大义凛然对心宿道,“生死由命,栽在七爷手里,不丢人!”
见常年跟在祁云澈身边的鬼长随都决定了,轸宿第一个欢腾的鬼叫了声,欢欣鼓舞的就冲到林子里去。
其他人不甘示弱,争先恐后随之。
明着都是很怕祁云澈的,可谁不会想啊……要是能赢了七爷一招半式,这可是无上殊荣,诱惑太大,委实抗拒不了。
况且——他们人多势众!
望着十一位壮士完全没入林中,汐瑶拢手在唇边鼓劲喊道,“要全力以赴啊——”
喊话声以她为伊始扩散开,阵阵回荡在山间,微风吹过,将静如止水的湖面掀起流光华美的涟漪。
随之回应汐瑶的,是一声盖过一声的哀嚎,不胜凄惨……
眼前漆黑得无边无际的深林里,仿佛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兽。
方才死士们气壮山河的涌了进去,这会儿偏生丁点儿响动都无,然后不时某处就会突兀的发出少许动静,且是每处距离相隔甚远,却是在她们眼中看来,某人会分身术一般,如鬼似魅的将一个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悄无声息的放倒。
直至最后,此处再无声响。
架在火上已然熟透了的野味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火堆里的干柴烧得噼啪作响,彼此像是在对话似的,对刚才一场未曾见到的厮杀感到叹惋……
你说为什么要这样不知好歹啊!
“他们……不会都被七爷……”
白蕊直接举手并直五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她是六个人之中功夫最弱的,比起四部的死士就更不用说了,睁得老大的眸子里全写着‘我好怕’。
阿茹娜心里也打着小鼓,国破家亡之后她就被送到这里,女皇和颜莫歌对她的态度她亦是清楚。
她心爱之人已死,对她来说能够报仇最重要。
今晨初次见到祁云澈,第一眼只觉得如传言一样,不易相处,但面皮生得不错。
故而她真的在思索要不要应下这桩政治联姻。
但此时看来……
扫眼望不见月光的林子里瞧去,阿茹娜立刻打消了那丝念头!
几个女子正是战战兢兢时,闻得汐瑶抱手叹息,“怎么这样不济……”
原想气气那贪睡的人,她心知肚明,祁云澈收拾死士只是顺便,最后遭殃的定是自己!
所以才急中生智,让死士们团结起来去对付他,哪知道……结果如此惨烈。
眼下周遭风平浪静,恍恍然与人一种妖兽已离开的错觉。
白芙纵观全局,迅速决定道,“小姐留在此处,让我们六个前去一探!”
“什么?!”汐瑶和白蕊同时道。
白蕊是怕得腿软了,没容她推辞,只得白鸢极快的冲她挤了挤眼,她似懂非懂,但如此时候,跟着姐姐们跑就对了。
阿茹娜也反映过来,祁云澈要的是慕汐瑶,她们几个是女子,又不想挑战他,只是逃命的话不会被为难的。
六个人精儿思绪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共鸣!接着身形矫捷如燕,眨眼人影都没了。
汐瑶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放眼四周,只剩下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孤零零的凄楚不能言……
……
宁夜,皎月,凉风徐徐。
碧水沁透的湖泊边,几簇火堆,烤熟的鲜鱼,香气四溢的野味,还有美酒佳酿,还有汁甜肉嫩的水果……
可是只有汐瑶在这里,她左右张望,寂寞不曾有,只深深的感到——恐惧!
静得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缓了。
此时林中再无半点动静,比起前一刻的热闹劲,与她有种‘世间唯我独活’的错觉。1
站在偌大的湖泊边缘,她显得渺小非常。
也不知那个人要怎么收拾她?还是说他这会儿正在某个暗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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