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了!!闭嘴!闭嘴!!闭嘴!!!”
撕扯着喉咙,慕汐婵粗蛮的尖声,接着,是悲恸绝望的痛哭。
“姑娘……”站在嫣絨身后的心蓝忍不住轻唤了她,求情之请不可言喻。
为何会变成这样?
慕家英姿飒爽的二小姐,当世大儒手中的明珠,更是武安侯府嫡女疼在心窝里的妹妹啊!
“你也觉得我心狠了?”汐瑶向心蓝望去,眼中有不难找寻的柔和。
这一刻,她还是真心待她们好的大姑娘!
长长的叹息,像是在与里屋中的痛不欲生的呜咽做回应,汐瑶又看看僵立在眼前一时无措的娇俏女子。
得她眼神望来,袁洛星难抑的怔怔然,回望的眸色里有显而易见的惧怕。
怕她,总比时时想着去害她要好。
“可是我不狠,她们也不会放过我啊……”
汐瑶笑着,叹着,恍如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许多。
“在这儿的一个是与我有血缘之亲的妹妹,一个,是与我自小相伴到大的姐妹,我拿真心对待她们,可是呢?”
眉间微微拧起,汐瑶轻声细语,娓娓道,“她们一个,失心疯的将我当作敌人,一辈子都想将我踩在脚下,不择手段。另一个,不惜将我亲手送进火坑,只为了大逆不道的大义!大义?真是好笑,我在乎血缘亲情,反被她们利用!”
若非而今的慕汐瑶不是从前那个慕汐瑶,灰飞烟灭、心神俱碎的会是谁呢?
于是此一时,汐瑶淡然的笑了,胜利的姿态,强者的神情。
“这世间就是有那么多不安生的人,可是我没有那样多功夫陪你们荒废,你们一个是曾经被陈月泽放在心上的人,一个是将他藏在心中的人,只可惜……”
连慕汐瑶都会变,陈月泽为何不能风流多情?
站起来,她不想再多费唇舌,只道,“若他都要娶,谁做大,谁甘愿为小,你们好好商议着办吧,我的妹妹们。”
走出院子时,身后是慕汐婵撕心裂肺的咒骂,她大骂慕汐瑶恶毒,咒她不得好死,咒她与祁云澈不得好下场……
汐瑶置若罔闻,全化作淡笑。
是该有个了断才好,如是结果,她很满意。
……
步履轻缓的走在自家府院中,身后的骂声逐渐听不见了。
嫣絨同心蓝安静的跟在她身后,彼此互换着眼色,都在推搡对方先说话。
经了方才,都听出大概,姑娘重情重义,若非人伤她,她哪里会做到这般绝情的地步?
二人都有些心疼。
“莫担心。”汐瑶头未回,轻快的说,“就是不想同自个儿过不去,才说了那些话,将二妹妹看牢些,我是不会允她嫁到四方侯府去做夫人的。”
说归说,她心思里早就有了别的打算。
听罢,嫣絨和心蓝也放心了少许。
身后又得一阵快步追了上来,袁洛星在后面喊道,“汐瑶姐姐,可否听我说两句。”
汐瑶大方转身,对她笑,“这么快就商议好了?”
袁洛星小脸僵了下,可很快,她恢复平静,神情诚恳的说道,“在国色天香楼时,姐姐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不论怎样,我不想再同姐姐争了,对云王殿下……”
她顿了顿,仿佛在这一刻下定了什么决心,继而脸容坦然了些,再道,“我从未真心爱过他,对他只有憧憬之情,可是陈月泽……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她眸里闪闪烁烁,情真意切。
她已是陈月泽的人了,苍阙那一夜,是她自愿的!
“是吗?”汐瑶略作一诧,扬眉,“恭喜妹妹了。”
“我不需要你恭喜!”她有些急躁,但那神情是不容人质疑的,“我只是想……只是想已到了这一步,你信与不信早就无关要紧,我在乎的只有他!所以……请姐姐劝他一劝,你们不是……一直很要好么……”
盯着袁洛星,汐瑶眉间的戏谑不减,“劝他什么?”
袁洛星垂下头,语气里带着恳求,“劝他……莫要再折磨自己。”
话罢,她愣僵了会儿,又似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看汐瑶,终归不再多言,快步行远,离开了此地。
“袁小姐竟将身子给了陈公子,真是——”心蓝一时忍不住,盯着人远去的方向惊叹出声。
汐瑶弯眉向她笑去,问,“真是什么?”
伤风败俗?还是于理不合啊?
心蓝猛然意识到自家姑娘也……
她忙是缩到嫣絨身后,低下头再不多嘴了。
用袁洛星一席话,汐瑶心里还是稍有触动。
她们所有的人都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好的,坏的,恶的,毒的……不过都是为了求个所得,图个痛快。
可是如今才来珍惜,晚矣!
“姑娘,午膳想食些什么?”见汐瑶不言,嫣絨得心蓝推了又推,只好问道。
“不在府上吃了。”想起近来在京中炙手可热的四方侯,汐瑶也有些头痛。
“回珍华苑收拾收拾,姑娘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
裕德街生意最红火的地方当然是——青楼!
而新开张的国色天香楼更是近来京城中达官显贵最爱消遣的地方。
陈娘子一来,立刻占了这个名儿,大有要打颜家的脸之嫌疑。
听闻沈瑾瑜十分的高兴,开业就包了前三天,请八方朋友都来坐坐,功成名就的男人们哪个要是不来赏个光,恐遭同僚好友笑话。
下了马车,汐瑶立刻被眼前门庭若市的景象吸引。
严冬里寒风刺骨,花楼里外的女子饶是穿着艳丽的夏裳,轻纱裹着香肩,刺绣堆起酥胸,乱飞的眼波尽是媚骨的风情,白日里都能勾魂!
往来街上的行人,哪怕只是路过,都少不得多看几眼。
她哈的大笑了声,“真是寒风难掩香脂粉!”
这么个好地方,应当把长公主叫上一起的。
叹罢,将手里那把让粉乔废了许久的劲才给她找来的折扇一展,本该英俊挺拔,引女儿家尖叫的翩翩公子没出现,却惹得正对面的两个娇人儿……笑话自己?
没道理啊……
汐瑶纳闷,今日自己这派头可谓十足,近身侍从有翼宿、轸宿、张宿和井宿四个,一看就是相当能打的,气势上都高人一等!
为何要笑她?
再低头一看,她脸就僵了,扇子上面一个大大的‘忍’字写得苍劲有力……
哪个家的公子逛花楼要忍的?
回头埋怨的看向书童打扮的粉乔,粉乔还是平生头一回到这烟花之地来,心里忐忑得很,望出姑娘的意思,她苦哀哀的撇嘴,委屈。
武安侯府又不得少爷,只她一个宝贝,那扇子自然是从前老爷留下的。
汐瑶暗骂出师不利,收好爹爹的墨宝,清清嗓走了进去。
陈娘子正自楼上而下,望见头一回踱进来的美公子,她先面皮紧了紧,随即再舒展开,亲自迎上前,“这位公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吧?我们国色天香楼刚开业,公子您真是选对了地儿!”
汐瑶晓得她认出了自己,只反映有些不太对,舅父已将沈家花楼的产业都交给她打理,她身为东家来逛逛不稀奇。
况且在苍阙时,陈娘子言行做事很是稳重,没道理换到京城脚下就生疏起来。
她刚才那不自然的表情若被有心人望见,没准会引人起疑,生出事端。
进了三楼的雅间,汐瑶落座就先道,“都是我的人,你大可放心。”
陈娘子往屋外瞧了瞧,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没有跟进来,而是谨慎的守在门外,另外两个面无表情的站在外屋,一看就是武功高强的暗卫。
至于跟在汐瑶身边的小书童,明显是个女儿身,想来应当是贴身丫鬟。
她没想到小姐会在今日来,来得这样巧,还特地扮作男装……
想起在另一间雅间里的那位,她预感不太妙。
“属下不知小姐今日会来,有失远迎。”抱拳低头,她恭恭敬敬的说道,“请小姐吩咐。”
汐瑶把头点点,好笑的瞄了吃惊的粉乔一眼,问,“陈月泽可在?”
陈娘子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四方侯昨夜来楼里歇的,这会儿将将才醒,正在泡汤。”
她稍顿,试探的问,“小姐是来找四方侯的吗?”
汐瑶直勾勾望她,总觉着哪里不对劲,随口道,“莫不是还有我熟悉的人在这儿找乐子?”
一问,就给她问出端倪。
陈娘子头皮都紧了,常年混迹风月场的脸皮如何都绷不住,半响才支吾道,“云、云王殿下……也在……”
你当我想多管闲事?!
汐瑶听罢还未有所表示,陈娘子又极快的说,“和永王一起,还有煜王!”
她表情显然有些着急,很是顾及着来人的心情,就连站在外屋帘子两端的轸宿和井宿的背影都有轻微的颤动。爱夹答列
这倒让汐瑶忍俊不禁了,“紧张什么?我都能来,还不许他来?”
况且这青楼是谁的产业,别人不知,祁云澈哪会不晓得?
就算他真的有这心思,也不会挑这个地儿啊…橼…
汐瑶不以为然,倒让一干人等看得心慌肝颤的。
“轸宿,我来这儿,还有晓得七爷来的事,不准同他说,知道吗?”扬声,她吩咐道。
轸宿不知道小姐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闷头亏吃得多了,也就有了经验愠。
背着手,他神情坚毅如石,说,“小姐放心,属下等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谁想掺合进七爷和小姐之间的事去……
汐瑶暗自好笑,转再问陈娘子,“他们来得多久了?还有哪些人?”
这不难猜,祁永晨奉命查办‘鸠毒一案’,定是焦头烂额,没准昨夜都没合眼,他倒是有几分心思,晓得把祁云澈和祁煜风一道喊上,至于在密谋些什么……
“小姐不知么?”陈娘子见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亦是满面疑惑,“二月初二国寺有法会,由国师亲自主持,上百名各地的高僧都要一齐诵经,为大祁和苍生祈福,此事由永王全权操办。”
这件汐瑶略有耳闻,可是……她费解的笑笑,“这与他来楼中消遣有何相关?”
不等陈娘子说话,粉乔忍不住了,嚯地叹了声,“姑娘才将回京城所以不晓得思远和尚!他是西州凌城大华寺的主持,老早他还没来京城时,那恶名就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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