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背对的身形完全将粉乔挡住,袁洛星根本看不到她此刻是何表情。窒息的沉默中,放佛那人儿将头轻点,祁云澈忽的大笑,十分愉悦,连连道了三个‘好’,一声赛过一声的高昂,众人无不惶恐。
谁见过皇上如此大喜?!
回身,他唤刘茂德,“传朕旨意,封颜氏女为淑妃,回宫后即刻行册封之礼。”
说完也不及哪个缓释,更不顾谁人不同的眼光,拉着那女子的手就走出了争辉阁,将身后的所有抛到九霄云外,包括僵滞得不能言的皇后。
眨眼工夫,刘茂德见皇上已经走远了。
他便才转回身,招来他的两个徒弟耳语吩咐。
商贾宴还没结束,皇上突然封了一位妃子,还是身怀有孕的……如此雷厉风行。
袁洛星藏在广袖里的双手忍无可忍的握紧,周身更是颤抖得停不下来。
淑妃,淑妃……
四妃之一,尊贵无比!
他竟然封慕汐瑶的婢女做淑妃!!!
……
半个时辰后,又回到璞麟殿。
祁云澈坐在龙椅之上,俊庞没有丝毫的情绪,还是那副冰冷得谁靠近不得的之姿。
颜莫歌找了机会离了酒宴,人是刚刚才来,兀自寻了把椅子坐下,眼眸里含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跪在殿中的那双人看。
哎呀呀……
刚才一场好戏,此刻又一场好戏,今儿个可真是看得痛快。
反正他只是负责在这一年里教导粉乔。
那些京城里的贵女会的,她都会,贵女们不会的,她也会。
不过他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年里,她会和轸宿暗生情愫,还……有了孩子。
所以他将计就计,在争辉阁时,本照原来只是以画献人,他那么信口胡诌,岂料澈哥一不做二不休就封粉乔做了淑妃。
比原先的昭仪要好吧?
算起来这还是他灵机一动,不小心立功一件。
实在是有趣极了!
来了这里后,像是前因后果皆被跪在地上的二人说完。
剩下的,便只有鸦雀无声的死寂。
此时殿中只有他和朱雀死士,阿鬼抱剑站在一旁,肃然望着轸宿,鲜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只要龙椅上的男子一个眼神,他定当场将有了私情的两人斩杀!
默然许久,粉乔实在忍不住了,目光灼灼的望着祁云澈求道,“是奴婢有负皇上所托,请皇上赐奴婢一死!”
她刚说完,轸宿也接道,“七爷要斩就斩小的,还请七爷念在小的追随您这么多年的份上……”
那话语里没有求饶,是他一贯的性子。
未说完,暗中忽的飞来一暗器,瞬间穿破他左臂,鲜血顺势而流。
那是井宿的三寸钉!
他也知道这番话实在该死,井宿向他掷暗器是为他好。
可事已至此,他跪得纹丝不动,继续道,“求七爷放过粉乔和她腹中孩儿!!”
至于他,随便将他怎么样都行!
粉乔眼泪汨汨,扯了扯他的袖子,求他别再说了。
他回望了她一眼,觉出那眼神里的意思:要死一起死!
两人无声对望着,其他死士看在眼中,叹在心底。
他们虽为死士,命都是主子的,可……毕竟是血肉之躯!怎可能真正杜绝情爱?
气氛怪觉又压抑,颜莫歌见进度缓慢,便假惺惺的叹了口气,看向祁云澈道,“眼下,你说怎么办?”
他是皇帝,是他们这些死士的主子,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这时,刘茂德从殿外行了进来。
他抬起垂着脑袋,匆匆把众人一瞥,无视僵局,兀自走近,向祁云澈道,“皇上,诸位大臣在殿外跪请皇上收回封颜氏女为淑妃的圣旨。”
说罢,他眯起的老眼斜斜向跪着的人看去。
心里是道,活不活得过今日都难说,苦了那些不知情的大人们,顶着酷热的天在外面受罪。
祁云澈问,“哪些?”
刘茂德回首去,淡定的报了一长串的名字,当中以左相袁正觉和吏部尚书纳兰易为首。
他说完,颜莫歌就嘲讽起来,“这个袁正觉该不会觉得自家出了位皇后,就忘记早先时候他那祸国殃民的奸妃长姐,还有那造反不成的外甥了?还有那纳兰家来掺和什么?莫不是惦记着选秀时把自家的女子送来?”
只怕此生澈哥是不会在有孩子了。
当然,除了远在北境的那一个。
刘茂德转向他意味不明道,“看来小公子对祁国朝堂之事颇有见解。”
颜莫歌冷笑,眼睛学着他的老眼眯成一条缝,懒得接话!
早就知道让粉乔顶着他曾经的女子身份入宫不是件易事。
三大家族里,只有冷家可信。
这几年祁云澈一直利用纳兰家和袁家相互牵制,他把袁洛星抬得越高,纳兰皇太后就越是不快,这两家就斗得越凶狠。
突然杀来一个身怀龙种的女子,把那两大家族联合在一起了,莫说皇长子了,再出一个长公主,不知道是要便宜哪家!
良久,祁云澈凝着粉乔和轸宿,像是做了思索,才道,“既然有了孩子,莫要在地上跪了,起来吧。”
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当中的关切之意举世罕见!
殿中的人诧异至极,颜莫歌差点没被一口茶水呛死!
再听祁云澈自若的吩咐,“无论是男是女,朕会收你腹中孩儿为义子,为你家主子报仇之后,你便随轸宿出宫去吧。”
天大的恩泽!!!
他说完了,不等他们任何一个反映过来,起身向偏殿行去。
酉时到了,每每从前晚膳前,他都要与汐瑶对弈一盘。
这个时候是谁也打扰不得的。
见他要走,刘茂德忙追问,“那外面那些大臣……”
“让他们跪着吧。”
此言一罢,人是真的走远去了。
颜莫歌乐和的站起来,击响双掌,对面色僵滞的轸宿和粉乔道,“皆大欢喜了?可喜可贺!”
毫无心意的道喜罢了,悠闲转身找其他乐子去。
空落落的大殿中只剩下几人。
翼宿他们从各个暗出走了出来,看着还跪地不起的两个人,皆是一阵默然。没杀粉乔,那是看在慕汐瑶的份上。
便是如此,她哭得更加汹涌了,不住的喃喃,怨自己有负姑娘,有负皇上所托。
鬼宿来到他们跟前,注视了一会儿,说,“无需自责,七爷根本不在意,你们若心中有愧,接下来好好办事便可。”
粉乔一个劲的点头,“奴婢一定会谨遵皇上的所望……”
把那些该死的人折磨得体无完肤,把他们给姑娘受过的苦楚百倍千倍的奉还!
“没想到七爷竟然还允我们离开。”这会儿轸宿顿失底气,直到今日之前,他都觉得此事上自己和粉乔是没有做错任何的。
鬼宿看出他那点儿心思,苦笑了下,摇了摇头,道,“我若是你们,最好祈求自己永远都离不开。如今七爷心里只剩下这一件,此事一了……”
祁云澈再无生念!
结局篇(七):鱼目混龙珠
跪在璞麟殿外的群臣到底没有让祁云澈收回成命,这一跪,太阳都快落山了。爱睍莼璩
红霞将忘忧山的行宫染得红彤彤的,那些上了年纪的大臣早昏厥了好几个,剩下的,亦是看在纳兰和袁家的面子上梗着脖子死撑。
便在这时,袁皇后现了身。
她道自己虽身为皇后,入宫多年没能为皇家育得一儿半女,未起到六宫表率之用,已是失职。
再道南巡时,皇上与淑妃妹妹相互钟情彼此,更有了龙嗣,这是天大的喜事芸芸…辂…
一番含着眼泪的苦口婆心,终于把诸位大臣劝了回去。
颜家女颜莫情被封淑妃,并且身怀有孕一事,便是很快就传开,传远,穿回燕皇的皇宫里去。
…妪…
是夜。
璞麟殿内静悄悄的,孤灯将偏殿一方角落照亮。
祁云澈沐浴之后,换了寝袍,闲适的靠坐在长榻上,在他左侧四方的小几案上堆了厚厚一摞折子,他逐一翻阅,之后放在一旁。
刘茂德如尊石雕,勾腰,低首,候在他的旁侧,连呼吸都听不见。
阿鬼抱着剑倚在偏殿和正殿相连的门的一端,早已习惯安寂得令人压抑的沉默。
空落落的殿中只有偶尔会发出的纸张声,以此证明这处是有人的。
十年如一日都是如此。
自来云昭皇帝就喜静,不管去何处身边只得一个老太监还有一个侍卫军统领跟着。
那些暗卫死士总在看不见的地方,便也不为外人知,便也……被祁云澈都忽略了。
很快他就将这几日群臣上奏的折子看得一半,整个过程中不见喜怒情绪,也没有任何能引起他丁点儿兴趣。
罢了,他拿过茶盏,刘茂德适时的转脸对他恭敬道,“皇上……”
话还没出口,祁云澈已说,“不必了。”
言罢揭开茶盖,随意饮了两口早就凉透的茶。
喝了茶后,继续翻阅奏折。
虽他此刻做的事都是他职责所在,可是不经意的,帝王孤寂,由是在他身上可见得淋漓尽致。
这一天,殿中还多了一个人。
粉乔坐在祁云澈对面的椅子上,说是对面,这中间至少隔着三十步。
无疑,她也被生生忽略得彻底。
这夜对她来说十分难熬。
先她想得简单,就算是做皇上的妃子,那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在她的心里,皇上还是主子,更是姑娘的夫君!
她一心想着报仇,这一年她在颜家的藏秀山庄接受了严苛的训练,不管文的武的,她能不能的,都咬牙坚持走过来了。
又回到皇室里,这次,她定要那些曾经伤害过姑娘的人血债血偿!
可是——
从晚膳后就坐到此刻,皇上竟然还在看那小山似的折子。
她天性好动,哪怕是从前姑娘还在生时,她也没这样在圣驾左右做过石头人呀!
那鬼大人和刘公公一看就是各种高手,她得多学习学习。
让她干坐着也不是不可,但她有孕在身,小解频繁,都三个时辰了,再憋怕是要憋出毛病来……
又想早先皇上得知此事后不但没有为难她和轸宿,竟还愿意收她腹中的孩儿做义子,天大的恩德,她无以为报……
心中一阵坚定,轻轻松松被内急打败了。
这不是用陪着静坐就能报的,虽然她也很想!
粉乔实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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