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泉下有知,也定能安心了。
……
得闲五日,第六天,汐瑶早早的起了身。
走出闺房,外面天光正是微明,天边有红霞泛出,瞧着应刚到卯时。
站在珍华苑外,伸展双手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再定了定神。
回了京,亦是养足了精神,那么接下来该如何?
没得半个时辰,四婢来伺候汐瑶洗漱,得她问了,粉乔便将她不在这几个月,京城里发生的事细细说与她听。
要说那大事,自然只有两王相争。
据闻七月间成王造反的消息刚传回来时,那皇宫中气氛紧迫,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更盛传明王、煜王都在暗中调兵,准备真正拼个你死我活了。
这当中煜王始终被压制,眼瞧着似是兵败如山倒,哪知转而皇上圣旨传了回来,封袁雪怡为静和大公主,形势立刻逆转。
看着激烈的争斗,也很快消停得不似发生过……
大事说完,再来说小事。
那也是粉乔几个最为津津乐道的。
自汐瑶伴驾南巡后,武安侯府不时也能听到些张恩慈与苏月荷在自家府中明争暗斗的琐碎。
如今的苏月荷可不如当年好欺,才不管张悦廉是不是父亲的顶头上司,那心不顺了,随便寻个由头都能整得张恩慈焦头烂额。
谁让她害得自己多年不孕,更窥视慕家主母的位置!
张氏母女起先因为理亏,也忍了些许时日,可那逞凶斗狠的本性难改,没得几天,慕府就闹得鸡飞狗跳。
据说有好一阵子,慕坚都黑着脸到武安侯府来过夜,根本不愿回自己家中。
这些汐瑶听了,也头无奈摇头,一笑而过,心里自有打算。
分家是早在她离开前便做了决定的,单是她回来这两日,依稀都能从张嬷嬷的话中嚼出小叔不争气的味儿来。
家宅不宁,她也无法再谈其他。
眼下有沈家为自己撑腰,所以此事当放在最先解决。
默默定了之后,汐瑶再问她回来这些天,外面有何新鲜事。
“慕容家的小姐,明日要在自己府上办茶会,已经给京中所有望族家的女子都下了帖子,咱们姑娘也是有的,不过去不去,由姑娘自己决定。”
粉乔许久没有在汐瑶跟前闲话,那真是通身的舒畅。
而且近三个月不见,她瞧着姑娘是越发的水灵动人了,这还是穿得素净的,若真要认真打扮起来,别说那什么茶会,就是入宫去晃一圈,也要将那些公主妃子给比下去。
“就只有这些?”
汐瑶坐在镜前,好笑的望了铜镜里的她一眼,“我才走了没几日,怎你这门技艺生疏了?”
听出她拿自己打趣的意思,粉乔嘴一瞥,“还不是姑娘南巡路上传回来的消息太骇人,奴婢都不敢上街打听,生怕听着什么不好的!”
说到‘不好’两个字,她连忙‘呸’了几声,再扬起小脸,得意的说道,“姑娘别嫌弃奴婢,这几日奴婢可是重操旧业,忙得不亦乐乎,姑娘可是想听来劲儿的?”
心蓝见她同汐瑶卖起关子,看不过她那得瑟劲儿,便道,“你就欺负姑娘在府上歇了几日,哪儿都没去,消息不灵通吧!”
把晨汤送了来,她也自得的笑了声,说,“你想说的那些我也知道,还不就是袁家嫡小姐在中州府丢了名节这件?如今早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虽成王已死,但这事是真发生过的,平宁公主、璟王爷都能做个证,这会儿袁家一定正苦恼着,嫡长女还没嫁出去就已经掉了价,看她以后还怎么在咱们姑娘面前绷个脸皮!”
她说罢,连正在与汐瑶梳髻的嫣絨都忍不住附和两句。
汐瑶听着,暗自偷乐。
她欣慰身边这四个丫头心思清明,虽袁洛星自小与她相交甚密,却也能看出她的虚情假意。
袁洛星与成王共浴一事,应该是慕容嫣声张出去的,她倒真有些佩服这女人,刚入京就把袁家得罪了干净,难不成只为了在自个儿的茶会上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转念,慕容家暗中得了皇上的密令,所以慕容嫣最大的靠山是皇上,她能怕什么?
也不知明天的茶会有多少女眷会应邀前往,汐瑶打心底不想走这一趟,由此不免怨起冷绯玉来。
他不是说一切都交给他么?
怎回京之后连个动作都没有,叫她如何放心?
唉,男人哪里真靠得住……
汐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竟把祁云澈在刺史府救了她小命的事又再叹进脑子里。
还是回来好,至少在自家府里遇不到云亲王!
“姑娘,姑娘?”
汐瑶想得投入,半响才听嫣絨连着唤了自己好几声。
她抬眼看去,原是雪桂从苑外走了进来,端端立在面前,同她禀告道,“方才二表少爷派人来说,皇上已经下了旨,大表少爷与平宁公主十日后大婚。”
云王的心思不好猜
平宁公主与沈修文的大婚之期,比沈家和汐瑶料想的日子都要早。爱殢殩獍
但细想南下,成王和长公主先后身亡,一个咎由自取,一个意外之祸,撇开君臣天下,最后莫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天烨帝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此次九公主与大哥哥大婚,多有一重想要热闹喜庆一番的意思。
婚事已成定局,没有转圜之想,比起来,让汐瑶为之头痛的是明日慕容嫣的茶会骅。
那女人倒痛快了,将袁家得罪彻底,估摸明日赴约的小姐们不会太多,没谁愿意得罪袁皇贵妃和左相大人。
可汐瑶是伴驾南巡的人之一,在旁人眼中,就算与慕容嫣的相交平平,那也是有交情的,不去恐会招人话柄。
慕容嫣已经存了加害自己的心,汐瑶也怕入她的府邸就成为刀俎鱼肉,断气在里面都没人知道,若不去的话,又没有个好的推脱单。
正愁着此事,午时刚过,宫里就来了位小公公来传话,说东郊马场近来新到了几匹好马,平宁公主约明日她一道骑马游玩。
……
东郊马场风景优美,地势开阔,是平日京城年轻的王公贵族们最喜来消遣的地儿。
又因这马场的主人与皇族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只供京中贵族,皇亲国戚游玩狩猎。
天子脚下,这些世故关系最是麻烦,也最是少不得。
次日,汐瑶与平宁在马场依约相见时,日头已快当中。
两个女子头一回单独相约,没有想象中的约束局促,不多话,换上骑装之后,跳上马背,扬鞭先跑上一圈。
视野开阔的马场上,两道娇俏身影如虹掠过,英姿飒爽,飞扬明媚。
远处青山远黛,绵延起伏,与白云蓝天连成一线,无拘无束的驰骋当中,更是心神开朗,洒脱淋漓。
大祁女子多文武双全,没前朝那些‘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国子监里更专为女学生设小试,不但考琴棋书画,连骑射都在内的。
汐瑶的骑术只能算个中等,和平宁水平相差不多,两人即便相隔也不会太远,彼此都抱着放松散心的心情而来,更不会想争出高低来。
平宁就要嫁与沈修文,那便是汐瑶的表嫂,她今日有心约她,即便什么都没说,替她解围的心思,汐瑶是知道的。
纵马奔腾直到尽兴,二人不约而同的勒停马儿,顿在一山口处。
再往前,便是天青山的猎场了。
那里面有些兔子山鸡,专供公子哥们狩猎。
若觉得这些不够刺激,马场的主人还会投其所好,弄一两只野猪人熊,也都是常有的事。
到此,即便知道此时里面不得危险,一般女子们都不会进到里面去。
“痛快!好久都没这么舒坦了!”
平宁大呼,抬手擦拭额上的汗珠,大口呼吸着。
这一场跑得欢快急切,她洋溢着笑容的脸颊上红晕未消,那双明眸璀璨闪烁,汐瑶在旁瞧着,心不由为之一动。
暗叹公主就是公主,千金之躯,连个擦香汗的动作都优美,那与生自来皇族贵气,不经意间便与她这等平民百姓拉开距离,到底是有区别的。
才想罢,就见平宁望着她认真问道,“你可介意我公主的身份?”
汐瑶微怔,倒是没想过她是个观察细致入微的,随即扬起抹笑容,“公主为何如此问?”
闻言,祁羽筠眉间就溢出淡淡的愁绪来。
“你与皇长姐还有十二弟交情匪浅,皇族的身不由己也见识过了,我与修文……外人看是沈家高攀尚公主,而我觉着,却是自己强人所难了,若非母后看中沈家的财力,我也不会得偿所愿,嫁与你大哥哥,这些……我不说你也知道吧?”
她说了‘得偿所愿’四个字。
汐瑶凝着她阴云密布的脸庞,神思忽闪。
南巡途中,若非她亲眼所见,怎会相信祁羽筠对沈修文用情至深?
而再想起皇上赐婚那夜,在沈家祠堂大哥哥与自己说的那番话,这会儿,她心里倒为眼前的女子不平。
有了几次与前世不同的改变,汐瑶不会再用那不作数的相干来约束自己,只问祁羽筠道,“公主对大哥哥可有真情?”
“有!”
祁羽筠毫不犹豫的回答罢了,自又一怔,不可思议的笑了笑,“我都不知要从何说起,抓不到,看不见,但扪心自问,这情又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那便是了,既然公主对大哥哥是真心的,又何必为外人言困扰?那人云亦云,都要去相信,去在乎的话,多累啊……”
曾经汐瑶还想阻挠这婚事,不想大哥哥先在圣驾面前求了恩典。
且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祁羽筠对他真心真情,而他却只想找个爱自己的人相伴……
单这一点,汐瑶就觉得尽得天下才名的大祁第一才子不但自私,更有些……卑鄙。
她会有这番感悟的说话,亦是因为如今变数太多,更甚想拿来说服自己释然些的罢。
“汐瑶,你果真与众不同,难怪皇姐和十二弟喜欢同你在一起。”
听了她的话,祁羽筠更对她生出了一分欣赏,“希望今后,我们也可以像今日这般相处,至于二皇兄和三皇兄的……”
二人话正说到一半,忽闻天青山内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朗笑声——
“看来今日这头筹是我的了!王爷,承让!”
这声音汐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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