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直视,已经能依稀望见不远处高八层的华金楼。这楼取名华金,听着都贵气,自然是用来珍藏贵重的物件,据汐瑶所知,云王府里的好东西可都摆在里面,若她是贼的话……
蓦地!!!
汐瑶正不着边际胡思乱想,那眼前数十步开外忽然闪过一道紫色身影!
就只得一瞬,眨眼便没了,风似的……快得她以为自己青天白日横生错觉,可那人经过之后分明带起周围草木摇动。
且是看那纤俏身姿,分明是个女子!
黛眉狐疑蹙起,汐瑶思量起来。
想来祁云澈乃大祁亲王,莫说府上有女人,就是他养个十几房小妾也不得稀奇,将来他还有后宫三千粉黛呢!
再言前世的她虽没见过,可不代表那就没有,那也只是前世!
今生有没有,与她相干?!
罢了,汐瑶撇撇嘴,这便打算原路折返。
谁想才走了半会儿回头路,忽闻身侧是谁低声咒骂了句什么,再觉一阵劲风向自己狠厉扫来——
她眼未看到,身体已经做出反映,侧身一避!那银色的九节鞭便从她左肩滑过,鞭子锋利的末端当即将她左臂衣袖勾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汐瑶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心疼得大叫,“这是我最喜欢的衣裳!!”
再抬眼对上那人,见她紫纱遮面,一身异域装扮,有些似裕德街那些妖艳的胡人舞娘,可她头发却不是褐色。
充满戒备的美目,如璀璨曜石,流光飞转,弯而柔和的眉却为她添了一份让人无法讨厌的神秘感。
凸浮有致的身段被比面纱更为亮眼的紫色裹住,曼妙曲线尽显。
冷飕飕的天,健美的蛮腰却裸丨露着,上面有黑色的油彩绘出藤蔓一般的图案,诡异而妖娆。
更有宝石垂吊在衣廓下,随着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摇晃,沉沉的天也能大放异彩。
迅速将她打量了番,汐瑶不忘夸赞,啧啧……面纱下定是个绝世的可人儿!
那冲她使暗招的人才不管那么多,怒瞪着她,又道了句她听不懂的话,手中九节鞭翻飞舞动,摩挲在空中,发出吃人的叫嚣。
望着便是要取人性命的狠绝!
见这势头不对,汐瑶怔愕——
九节鞭是伤人的利器,她手里没有的刀枪棍棒使着,打起来太吃亏,大呼救命都来不及,转身一阵疯跑!
保命要紧!
她一边跑一边自觉窝囊又火大!
逛个小花园还能被神秘人举着鞭子追杀,这辈子活得可是太过多姿多彩了点儿?
话又说回来,不过陌生人‘偶遇’,犯得着动刀动枪吗?
她又不是来和谁抢那个谁的!
跑了好一段,又回到之前的碧水阁,汐瑶才回神身后早就没听到声音,她放慢速度往后瞄了一眼,果真早就没人了!
这到底是……
站在碧水阁前面那块四四方方的空地上,面前就是一片荷塘景色,汐瑶气喘咻咻,心跳不止,更怒气难平!
不知那人从哪里钻出来将她狠狠吓唬,明明之前都不见了,突然又绕回来,仿似刻意要给她个一记下马威,好让她晓得好歹,却又不屑真的对她如何。
故而见她被吓跑,连追都懒得追。
汐瑶都能想象那紫衣女此时该有多得意!
气得她——
“谁稀罕!谁稀罕!谁稀罕!!!哼!”
接连狠狠的踩了面前无辜的草地好几脚,直到自个儿脚跟发麻,汐瑶才停下这幼稚的举动。
满眼飘的都是那女子魅丨惑的身姿,勾人心魂的眸……
那些却都是她都没有的。
气急败坏的转过身,云亲王已然笔挺的站在她身后,此时正因她那连串匪夷所思的举动,面色说不出的……复杂。
“你——”
汐瑶咬了咬唇,又深深皱了眉头,本想骂他几句来解气,反正她粗野之名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
可转念,还不是她闲得乱逛才遇到这等古怪事?
回想自己刚才的反映,她不是没那意识。
到底气的是什么,计较的又是什么,回味来只叫人哭笑不得。
再望祁云澈那茫然的神色,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见了。
或者该说因为她对前生的情绪,总是让他困扰,算起来都是她的不是,她怎能用前尘隔世来看待他?
明明此生已不想与他多有瓜葛,她不是由始至终都那么想的么……?
莫说那用九节鞭的女子没追来,调换个位置,就是汐瑶看到逃得那般干脆的人,怕也没兴致追了。
真是没出息啊!
这一口气憋不住,竟是笑了出来,原来是这般,原来是这般……
她登时彻悟,如遭雷击,胸口挤压郁结不止,更觉凄然!
笑自己痴傻,愚人自娱……
她这一笑,把祁云澈弄得满头雾水。
本他老远见她呆呆站在碧水阁外,忽然就对他的花草发起脾气,那小嘴里纷纷不甘的念叨着什么,卯足了劲儿踩!
那背影瞧着都叫人忍不住摇头,直觉她是将那花草当作了谁……
有没有那样大的仇恨?
再一转身,她见了他,气得通红的脸容分明盛怒,黑瞳里盈的都是火气,他连那个准备都有了,以为她会指着自己鼻子骂些什么。
反正原本的她就不爱讲个礼数,更任意妄为得很。
却不想她倏的笑了出来,咯咯的笑声越来越张扬,荡在这染了淡淡湿雾的空气中,再散开了来,霎是动听。
她笑得捂了肚子,弯了腰,止都止不住。
像是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让他见了她这笑,都忍不住想听听看,更想得那一乐。
又好像,她只是在对他一个人笑,由心而发,因他而笑,这欢愉独独为他绽放,开怀得不可言喻。
他不自觉随之弯起唇角,柔和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肃颜。
可是在下一刻,那眼泪就毫无征兆的从她泛红的眼眶夺出,伤痕毕露。
他怔忡,心被狠狠刺痛……
我哭我的,与你何干?
如祁云澈那般平日闷声不吭气的,皇权争斗中,最叫祁煜风和祁明夏防得深!
他亦是有那份自知,任由旁人揣度自己,他默然,看似处于被动,实则是上佳的以退为进。爱殢殩獍
可是对慕汐瑶,仿似她永远无需猜他。
那感觉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正因如此,才让堂堂云王困扰至深。
一如此刻,他明明以为她会张牙舞爪的冲自己无礼,而不经意之间,那眼泪掉得他怔愕非常绯。
他心思里认为她的眼泪是因他而落下,但真正的原因又并非真的是他。
似是而非的情绪,是他,又不是他。
到底缘何而起搴?
只看到她由笑变哭,忽然小脸上全然被复杂的悲伤所取代,双肩随之抽动不停,难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受了天大的委屈。
祁云澈在一阵难解的莫名之后,不可置否的生出怜惜之情。
慕汐瑶这个丫头,人前非要装得精明强悍,躲在人后哭的次数,想必是多了去了。
“怎么突然哭了?”
他试着同她说话,那张冷冰冰的俊庞上,溢出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色。
未曾多想,他想替她拭泪,岂料那只修长干净的手还没触碰到汐瑶挂满泪痕的脸,就被她蓦地别开,倔强转过身去。
祁云澈深眸里暗光忽闪了下,看似有些无可奈何。
她拿背对着他,这是大不敬!
但他根本不介意,若他真要同她计较的话,从初次见面到如今,早就计较不完。
故而兴许换一个人冲他无礼,少则挨顿板子,多了是要掉脑袋的,慕汐瑶不会,他不知从何时开始……纵容她了。
“跟你没关系!”
汐瑶翁声说道,鼻音厚重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情绪。
环顾四下,祁云澈颇为费解,这难道不是他的云王府么?她在他的府邸哭成如此,怎叫与他无关?
才是想着,她再扬声凶巴巴的驱赶他道,“云王这么喜欢看女儿家哭么?不知道如此时候该避开么?”
说完,她略微回身来瞥他,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含着眼泪瞪他一眼,“还不走?!”
祁云澈被她闹得不明所以,僵立着还没反映过来,汐瑶人已经又转身回去,仔细悲她的春秋去了。
她哭她的,与他有何关系?
他总算明白些什么,尬然站了会儿,带着那一脸错愕和无奈,无声走远了去……
……
一连数天,闭门不出。
那天雪桂由云王府的下人领着到碧水阁外找到自家姑娘时,发现人在小声啜泣,眼睛也红红的。
虽雪桂没问,经此之后,非但汐瑶自个儿觉得难为情,更不知要怎么再上那儿去筹备了。
加上一波三折的秋试终于真正结束了,眼下最紧要的自然是璟王辰宴。
可祁云澈本就是个不喜外出凑热闹的性子,这段时日定天天呆在王府中,若汐瑶去的话,那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索性,她吩咐了四婢照自己的意思去办,有什么需要她亲自做主的,就带回府上来让她过目。
汐瑶不知,她这样做更让云王府的下人生疑。
怎这位慕小姐对他们王府熟悉到这般地步?
庸庸碌碌的日子流水般逝过,一去不返。
细雨下了多天,这日总算放得几许晴明。
清晨,珍华苑中。
汐瑶穿着身轻便衣裳,手持宝剑,正在做晨练。
这套剑招习得许久,她早已经烂熟于心,使起来更是身轻如燕,行云流水。
招式间,一个利落的飞燕回身,那间隙就见得两人从院外折转了进来,定眸,是云王府的阿鬼!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下人,不知那下人手里捧着什么东西,神神秘秘,还用深色不透光的布盖着,单看外面的形状,是个……鸟笼?
见到来人,汐瑶眉间轻轻蹙起。
收了剑凌空扔给粉乔,这边阿鬼已经同她请了安。
“按照姑娘的吩咐,府上已经筹备置周全,这是辰宴当日的菜式单子,王爷让小的送来给姑娘过目。”
提到‘王爷’二字时,不知为何,弯着腰作恭敬模样的阿鬼,看汐瑶的眼色带着一丝藏得不深的窥探。
这重意思偏他还故意让她察觉。
接过那红色的帖子,汐瑶打开来只扫得一眼,眉间的褶子拧更加深。
上面分明是祁云澈的字迹!
既然他都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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