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刚过卯时,璟王爷就极有远见的派庆安送了衣裳和首饰来武安侯府,待辰时那女子起身,想按照平日的素净打扮,已经为时晚矣了。
四婢以此轮番在她耳边念叨,夸赞璟王实在知她们姑娘,送来那碧色的裙,还有成套的首饰,实在与姑娘相称芸芸……
汐瑶完全没辙,只好由着她们梳妆打扮。
临了出门前,梦娇姨娘和张嬷嬷一路随出来,嘱咐再三,什么‘舍远求近’,只差没将话挑明了说。
依着她们担心的是皇上将家里的心肝儿指给煜王那等凶狠的,那才叫没法过!
莫不是她慕汐瑶此生当真逃不过祁云澈的手掌心,非他不可?
殊不知……她也急啊!
自己生辰与当今万岁乃同日,前生亦是在千秋节指的婚,她到底该怎办?!
一路担心到云王府,此时这处宾客纷至不绝,她才下马车,就扫了好些熟面孔。
慕汐婵刻意在府外等汐瑶,不时也与慕汐灵闲聊几句,自张恩慈去了之后,听闻她二人相处还算融洽。
可那与慕容嫣热闹说笑的袁洛星是怎么回事儿?
两个女子神情交换间亲如同胞姐妹,看得汐瑶心里不停犯迷糊。
直觉今日有大戏要唱……
那抹柔情,最残忍
看到袁洛星与慕容嫣有说有笑,亲密无间的行入云王府,好些别府的贵女公子们,都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
“旁人都觉假,就她们好得跟打一娘胎里出来似的,造作得慌!”
汐瑶缓步行到慕家姐妹面前,就听汐婵不耻道。爱殢殩獍
她人是淡然一笑,“你最瞧不起人家的,恰恰是她们最厉害之处。”
说着也扫眼望那没入正门的一双背影,心道这袁洛星应该得了祁煜风指点,总算不再仗着袁家势大,莽撞行事了么绯?
恍恍然,汐瑶就想起自己曾经也傻乎乎的将袁洛星当至亲姐妹,对她挖心掏肺,结果反被利用。
上辈子的凄惨下场,不提也罢。
可慕容嫣就不同了,她们利益关系明确非常,如今联合起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应该是自己吧…搴…
想罢,汐婵的忧虑也随之而起,“大姐姐,她二人在一起准没好事!你可要小心些!”
“放心吧,今日璟王辰宴,又是在云王府中办,弄不好就会得罪两位王爷,这风险她们还冒不起。”
汐瑶从从容容的说着,收回视线时,不经意落了少许在慕汐灵身上,四目交接那刹,慕汐灵极快的移开投向自己的眸光,像是有心避其锋芒般,迅速将头低了下去。
她神色表情间虽无怯弱,但从前的戾气已经没了。
加之她本就生得一张柔弱的美人脸,那低垂的眉眼丝丝透着才将丧母的凄楚,更惹人怜惜。
汐瑶看在眼里,觉得她这反映倒不似假装,可是……
“大姐姐,灵儿她——”
“我都明白的。”
慕汐婵是个心热的,张恩慈死得这般惨,任谁都会动容,慕汐灵忽然没了依靠,但好在身份也高了些,只要她在慕家安分守己,想来苏氏也不会真的刻薄她到哪里去。
汐瑶对她二人宽厚的笑道,“一家人,少不得磕碰摩擦,那些过了不提也罢,晚了,我们进去吧。”
她柔色的眸里没有半点偏见,这让慕汐灵对她回以感激之色,而汐婵在旁看着,心里也默默高兴。
谁不想安稳的过太平又舒心的日子?
罢了,慕家的三姐妹一同跨进云王府。
慕汐灵行得略靠后些,经此一番,她暗自打量着慕汐瑶的背影,眼角眉梢间流露出一抹难以释怀的情绪。
她防备着她,她还不是照样悄然将她关注?
单这三言两语,就让她知晓了慕汐瑶的厉害。
母亲说得对,往日她的伪装都太过浅显,连苏氏都瞒不过,怎能与武安侯府的嫡长女为敌?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往后的每一步,她都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
因为璟王的辰宴,被京城百姓私下称作‘鬼宅’的王府,这天可谓生机勃勃。
据说祁璟轩也觉得自家七哥的府邸太阴森,故而他命庆安逛遍整个燕华城,请了足足八个不同类型的班子来表演。
有唱戏的,有曲艺的,有弦乐的,还有杂耍……
走进这骇人听闻的云王府,耳朵立刻被那热闹的声音塞满。
加上此前汐瑶按照璟王爷喜好做的喜庆布置,满目鲜艳的色彩,让人一个不留神间,还以为今日过的是上元节。
想必往后十年,不会再有如此热闹的机会了。
刚入未时,天还早,男宾与女客是分开着玩儿的。
除了寿星之外,王爷们已经到齐了,这会儿大多在锦木院饮酒赏歌舞,也有跟着冷世子在火璃台设擂比试的,图的就是痛快尽兴。
早先宫里的王福公公来宣了赏,更传圣上口谕,皇上和淑妃今儿个都不打算来了,有他们在,怕这些毛崽子们玩闹不开,只道明日一早璟王进宫陪膳便可。
领着两个妹妹在王府里走马观花的逛了一阵,汐瑶她们才去到女眷们聚集的碧水阁。
此时,这水阁早就被布置成另一番模样。
当日汐瑶站在水阁前哭得伤心伤情的四方空地上,临时摆放了多张红木精雕八仙桌,桌上都是女儿家最喜欢吃的小点心,而那些玉酿也是适合女子饮的。
周围多有鎏金的暖炉,里面燃的是祁璟轩专门入宫同淑妃娘娘讨来的贡碳,人近坐在此,丝毫不觉熏呛。
更有前半夜才从花都运送来的百花做点缀,远远的还没走进,先是嗅到一阵芬芳。
女眷们多坐在此处,由刚大婚不久的平宁公主领着行酒令,不时就爆发出悦耳的笑声,欢乐不断。
汐瑶才走近,立刻引平宁拿她说笑来,“瞧瞧,我们这都行了一圈酒令,慕小姐姗姗来迟,你们说可该罚她三杯?”
此言一出,坐在她左侧的秒人儿就跟着打趣道,“是慕小姐自个儿喝三杯,还是与我们一人喝三杯?”
开口女子正是翰林院大学士贾晟之女,名唤贾婧芝。
她今年已有十六,乃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女,据说为人清高,国子监是从来不去的,更不喜外出结交,按说今儿个不应在此。
不过转念一想,她爹爹贾晟在崇文馆教授皇子公主们,她与平宁相熟些到也没什么了。
而最让汐瑶在意的,是此女在她的前世,那可是当仁不让的定南王妃。
当初把主意打到冷绯玉头上去时,汐瑶就刻意忽略了这人的存在,今日总算面对面的碰上,算一算,亦是明年初夏,冷世子就该迎娶贾府大学士之女了。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能改变些什么,而今却有些讪讪然。
大哥哥照样尚了平宁,冷绯玉早晚也会将贾婧芝娶过门,逃不过的是宿命,那么她呢?
来不及想这些,走到众女眷跟前,汐瑶对那与自己发难的女子瘪嘴道,“嫂嫂大婚时,我可没有去闹洞房,今日不过是来得晚了些,况且这会儿天色尚早,你们联合起来把我灌醉也罢了,别真应了外头传的云王府有进无出,让云王殿下难做。”
此话顿时引得笑语连连,这里除了平宁和汐瑶之外,其他女子都是第一次来这诸多外传的云王府。
自来祁云澈本身就带着些许神秘色彩。
他外表俊美,性格冷漠,偶尔在适当的场合恰到好处的显露一人所不能,最吸引京中贵女私下热议。
不是才有传,南巡之后,东郊马场那风起云涌的一小战,最后是云王堪称绝妙的一箭,定了输赢。
像别的亲王,如祁煜风、祁明夏,包括祁永晨都姬妾无数,可偏从没听谁说他收了哪个女子。
是他洁身自好,还是……不能人事?
总算沾璟王的光,得入此地一探究竟,除了那辰宴该有的热闹劲之外,不难看出真正的云王府,简单得可谓乏味。
由是如此,一众贵女们更加好奇,这祁云澈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
谁能掳获他的心去?
难道是……慕汐瑶吗?
提起不久前的大婚,平宁的双颊登时绯红起来,压低了声音佯嗔她道,“你这丫头就是嘴上不饶人,将我和七哥哥一并都编排去!好了好了,这酒不喝也罢,我在府上闷得不行,你改日多来与我做伴,否则再有这样的事,我可不帮你了。”
汐瑶眉开眼笑的应声,这边贾婧芝已经起身来,将自己的位置让与她坐。
看她待人处事不像那难说话的,京城里向来以讹传讹的多了去了,汐瑶落落大方的谢过之后,便入了座。
也是坐下后,她才得闲大致看了看这一桌的人。
除了袁洛星、慕容嫣之外,还有四位平时点头之交的大臣之女,但望见平宁右侧的两个女子却都是生面孔。
挨着平宁坐的,大抵与自己年岁相当,模样那真是一等一。
富贵逼人的穿戴,竟不显庸俗,反而与人一种大气雍容的感觉,那眉心点着牡丹花钿,衬出她一点隐隐丛生的媚态,更是明艳动人。
只叫人看一眼便在心中认定了是个美人胚子,看第二眼,便觉此女长大后,必能倾国倾城。
相比之下,她右侧的女子就显得逊色些,可她也有自己的特点,若单单欣赏的话,也能赞一个娇俏。
谁都有爱美之心,环视一圈后,汐瑶的视线自然而然的移回这桌最美的那个身上。
平宁看出她在端详那女子,神色间不乏欣赏,便乐和着笑调侃她,“这位美人儿,你可不认识了吧?”
“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我这记性真是……”
汐瑶自责般的蹙了下眉,那美人嫣然一笑,接过话来,“怨不得慕小姐,清雅和小妹随家兄自河黍来,初到京城宝地,莫说清雅自己识得的人不多,要人人都识得我,岂不是强人所难了。”
一听‘河黍’二字,汐瑶霎时明了。
是说这女子眼熟,那眉眼间与慕汐灵竟有几分肖似,不正是声名远播的璃雅郡主么?
张恩慈去时,张家凉薄得只有张悦廉的一纸书信,寥寥数字,将所有都交由慕坚去操办了。
眼下听张清雅的话,她家三兄妹都来了,为的是什么?
汐瑶想不在意都难!
而此时心中比她起伏更甚的,却另有其人!
慕家三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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