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仅江玥脸色一变,就连秦秋水都忍不住别过头来看她,似乎怨她突然说出这等话来。
可阮蕙并不在意。江玥压根儿就不可能成为杨恪真正的妾室,管她什么蜂不蜂腰翘不翘臀的,又与她有何干?胡夫人想要煽风点火就让她可劲儿说吧!横竖这一回,自己并不打算留她吃饭了。
江玥本欲回击两句,便垂着眼眸悄悄睨了阮蕙一眼,看她不动声色,也就没有出声。
胡夫人扫了阮蕙一眼,眼见自己说了这些她都无动于衷,就像自己使出全力击打敌人时双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让她浑身力气无法使将出来,当下心里就有些讪然,不过还是强自笑道,“佑王妃可别怪我多嘴哦,我这人啦,一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没什么顾忌……”
阮蕙淡淡笑道,“胡夫人说哪里话?杨家子嗣单薄,江姨娘若是能及早为杨家添丁,我自然也是极欢喜的,哪里会怪夫人多嘴……”
听在人耳里,其实也就等于承认胡夫人实际是多了嘴。
胡夫人拿眼偷偷打量着江玥,见她低眉敛首一言不发,便从腕上褪下一只金镯子来她招手,“初次见面,也没备什么见面礼,这只镯子你拿去戴吧,别嫌粗糙就好……”
阮蕙的目光追随着胡夫人手里那只明晃晃的金镯子,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初在贤王府里她给自己和秦秋水送镯子的事来——若这只镯子也是中空的,那这里头的玄机就大了。心里一忖,脸上就露出浅笑先江玥一步伸手接过胡夫人手里的金镯子,向江玥说道,“你不知道,这个胡夫人最是爱好那些新奇的物事,先前我初见她时,她就送了我和三弟妹这副模样的一对镯子,不过这里头,还暗藏着机关呢!”一边说,一边睃向胡夫人。
胡夫人暗自心惊,不过脸上却还是挂着浓浓的笑容,“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佑王妃都还记得那件事……想是怪我的见面礼太过简慢了吧!回头你家里添了少爷小姐,我再初送一份重礼如何?”目光却一直落在阮蕙的手上,好像怕镯子会突然掉到地下一般。
阮蕙把玩着这只金镯,锐利的目光在疑似中空开关的地方飞快地扫过,终是没有伸手按向开关,只慢慢抬起头,缓缓举起手来,把金镯递到江玥手里,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句玩笑话,夫人怎么就当真了……还不赶紧谢了胡夫人的礼物?”后面一句,是向江玥说的。
江玥伸出双手接过阮蕙递过来的金镯,跨前两步,向胡夫人弯下腰去,轻启朱唇,“江氏谢过胡夫人了。”说完便欲退下。
胡夫人却伸出手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笑道,“让我看看……可怜见的,这样的眉眼儿,就像是画里出来的人儿一般,让人看了就生出怜惜之心……要是我家老爷也能纳得这么一个美娇娘,只怕连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这会儿不说杨恪,却说到她丈夫身上去了。
秦秋水在旁边就轻轻咳了一声,“夫人,天色已晚,咱们是不是也该告辞了?”
173、探其意
胡夫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江玥,夸张地笑道,“哎哟,我这人说起话来就忘了时辰……这么快日头都要落山了……也真该告辞了。”
江玥便顺势站到阮蕙身后,眉眼低垂,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阮蕙笑笑,客气地说了几句挽留的话。
秦秋水此时却如坐针毡,哪里还坐得住?一迭声地催着胡夫人,胡夫人似乎也得了她的提醒,便站起身来笑道,“……今日就算了,下回约了景王妃、安王妃、贤王妃和她们家里尚未出闺的几个小姐郡主们一起来,凑上两桌马吊好好玩一天……”
阮蕙也就由江玥扶着站起身来,笑道,“那我就不多留了各位了……”
一边说,一边送她们出来。
出了房门,胡夫人便不让她送了,“你身子沉重了,这大腹便便的,还是呆在屋里比较稳妥些,就让江姨娘陪我们到二门吧!”
阮蕙不由得一笑,便叫了江玥送她们出去。
江玥略一踌躇,就随她们出了。
阮蕙看着她们缓缓而去的背影,眼神就慢慢飘渺起来。看起来,这位胡夫人,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兴许,她还有话对江玥说呢!不知道秦秋水是不是也参与到此事之中?若是她已经与胡夫人形成一个阵营,那也就是等同于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只是不知杨慷是否知情?
她在廊下站了片刻,抬眼看看即将沉入西山的夕阳,虽已日暮,那光芒依然夺人眼目,就如同某些人,虽然即将走下不归路,可积威仍在,仍然能影响很多人。
孝宗,就是这样的人。
他登基不足一年,却因当初在谋化登基的时候就已经积累了巨大的兵力财力令人不可小觑。人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正是这样的道理。他便是死了,其死后余威也足以令一般官员不寒而栗。
江玥的父亲虽然只是区区一个礼部侍郎,却因为在孝宗面前有着十分的宠信而得了胡夫人的青眼,胡夫人此行的目的。说不定就是特意拉拢江玥来取信于她的父亲。
现在看来,事情怕是已经迫在眉睫了。
阮蕙的目光从空旷的蓝天上移下来,转到了西厢房半掩的房门上。
二门离这里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江玥怎么就还没有回来?
难道胡夫人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抬脚跨进房门。
芍药候在旁边,见她脸色不如以往那么平静,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便上有扶了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没事。” 阮蕙轻轻摇头。“不是想着胡夫人怎么会对咱们家的江姨娘这么热情。”
芍药就微微撇了撇了嘴,有些不屑地道,“江姨娘不是生得好嘛,胡夫人怕是因为没有为好做上媒心里遗憾,所以特意过来瞧瞧她的庐山真面目呢!”
说得阮蕙顿时格格笑了起来,“你这张嘴呀,就是不饶人……也不知你们家杨林怎么受得了……”
芍药嘴角下弯的弧度更大了,“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有什么受得了受不了的!”
阮蕙更是忍俊不禁,伸手戳了戳了她额头,“你呀你……”
芍药本是存心逗阮蕙开心,见她笑得开怀,这才正色说道,“其实呀,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还是杨林拿主意的。我再怎么泼辣,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又哪里及得男人家的眼光长远呢……就比如,上回买那间宅子……”
正说着,眼角的余光瞄到江玥从垂花门的拐角处款款过来,便打住话题,笑道,“那不是江姨娘回来了么?”
阮蕙点点头,“胡夫人竟点名让她送客,也不知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芍药是原是极伶俐的。当下便自告奋勇地道,“要不……奴婢过去探探风声?”
“不用了。”阮蕙淡淡一笑,不用这么早就打草惊蛇。江玥既然对杨恪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谁知道她会不会被胡夫人利用呢?至少,到目前为止,胡夫人不敢生出害杨恪的心思,江玥也不会听她任意摆布。
芍药点头,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暗暗想着,要不打听出胡夫人对江姨娘说了什么,只怕自家小姐会担忧不止,所以,还是得想个法子去江姨娘那里探探口风。
不一刻,江玥就到了廊下。因为回到西厢房必须从阮蕙的房门前经过,她径直走来,在阮蕙的房前停下,缓步入内,脆声说道,“妾身送胡夫人到了二门处,她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不用阮蕙开口,她自己就主动说出胡夫人跟她说了话的事。
阮蕙不由得笑道,“哦?这位胡夫人还挺喜欢你的……看来你们还真有缘。”
江玥就抬起头来,迎上阮蕙的目光,似乎有些难为情地笑了,“不瞒王妃说,当初,胡夫人也曾给妾身做过红媒。”
“哦?”阮蕙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竟还有这等事?听说她做的红媒没有不成的,你怎么……”看起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真多。
“说来话长。当初那家公子的确生得一表人材,且家世也不错,只是临到成亲前半年,他突然得了急病去了。”江玥略略垂下眼睑,“父亲不想我年纪轻轻就守了望门寡,就主动去退了那家的亲事。”
是果真如此,还是另有原因?阮蕙心里暗忖,便笑道,“如此看来,那位公子还真是福薄的人,竟连你这们的美人儿都无福消受……”说着嘿嘿一笑,“还是咱们家佑王好艳福……”
江玥不由得低下头去,脸上一片飞红。
阮蕙看在眼里,心知江玥暂时还没有对杨恪死心,便又笑道,“王爷早起出门时不是说了晚些时候去你那里么?你且回房准备着,等他回来,我就请他直接去你房里。”
一听这话,站在她身后的芍药不由得露出惊容。
江玥更是感到意外,飞快地抬起眼眸瞥了阮蕙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睑,脸上绯色更浓,声音也几乎低不可闻,“那……多谢王妃了……”
“这本就是他份内之事,又何必谢我?”阮蕙淡然一笑,“对了,你初来乍道,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家里通共就这几个人,也就只有一个厨房,你要是吃不惯,从明天起,我就去外头买两个本地厨娘来,单独再开一间小厨房,你要想吃个汤呀粥呀的也方便……”
也许是觉得阮蕙实在太过宽厚了,江玥不免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妾身不是挑剔的人,平时胃口也好,什么都吃得惯,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只是我陪嫁来的婆子里,有个姓鲁妈妈一手厨艺十分了得,要是王妃用得着,不妨就让她去厨房里帮衬着,横竖我这里也用不着她……”
想在厨房里安插人手?阮蕙的目光从江玥脸上扫过,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江玥的头垂得低低的,一副温顺的标准妾室模样,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动的情绪。
“也好……长宁的饭菜我也喜欢,家里之前也请过一位,不过前些天因为生病才辞了去,如此鲁妈妈愿意,那就让她给冯妈妈打下手吧!”冯妈妈是自己从长乐带来的老厨娘,为人精明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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