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出,也好消除自己心里的疑惑。如此一忖,她便不再犹疑,爽快地答应下来:“好,我同你一起去抓猫儿。”
为了不让明月明珠起疑,杜妈妈借口说厨房里有老鼠出入,要放只猫儿进去。明月取笑了两句,便抓了只小猫仔给她。
杜妈妈将猫仔抱到书房,亲手拿了匣子里的芙蓉糕碎末喂了它,又取了柳妈妈泡的茶灌它喝下。
不一会儿,先前活蹦乱跳的猫仔便如瘪了气的皮球般软软瘫倒在杜妈妈怀里,只有进气再无出气了。
书房里的气氛立即变得凝重起来。
杜妈妈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好半晌才低低说道:“难道这糕里……真的有毒?”
柳妈妈之前已听从阮蕙的安排,亲自用猫仔试过毒了,此时自然不以为奇;采青见过不少阮茂阮薇欺侮阮蕙姐弟的场景,这中毒的事情却还是头一次看到,想到方才若不是大小姐拦住杜妈妈,中毒的只怕便不是这只无辜的小猫仔,而是杜妈妈家的宝贝孙子旺儿,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向杜妈妈轻声说道:“今日若不是大小姐救下妈妈,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杜妈妈伸手摸了摸软绵绵的小猫仔,不禁悲从中来:“我……从李家随太太来到这里已经快十四年了,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太太的事……我……我……”她是李氏的陪房,这十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没犯过什么大错,因近几年未能帮上太太什么忙,太太便慢慢对自己淡了,连自己看着长大的三小姐也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平日里轻慢些倒也罢了,怎么就会狠心到了把毒糕赏给自己的地步?一时间她只觉心灰意冷,即便当着阮蕙和柳妈妈,她也没能掩饰住自己深深的失望和伤心。
阮蕙看着杜妈妈低头垂泪的样子,也不劝她,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柳妈妈因杜妈妈是李氏的眼线,一向与她不和,又讨厌她的为人,此时见她伤心,也不相劝,反而说道:“杜姐姐此次能逢凶化吉,多亏了大小姐相救,这往后呀,也别总想着往敦园和雅园送信捎话的,只当是报答大小姐的救命之恩了。”
杜妈妈哪里听不出柳妈妈话中的讽刺之意?顿时更是百感交集,不由得又悔又恨,又羞又愧,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009、又闻惊变
“事已至此,杜妈妈伤心难过又有何益?不如多想想往后的事,也好有个应对之策。”阮蕙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适时接过话茬:“今日若是大少爷不幸遇害,德园的丫头婆子们又有哪个能逃得了罪责?首当其冲的便是你这个负责德园膳食的妈妈!这且罢了,三小姐还将这芙蓉糕赏给了你,也不知居心何在。”她嘴角浮起一丝清冷的笑意,“咱们德园可比不得其它园子,即便里头死了个把下人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又哪里会有人放在心上?”
杜妈妈听了阮蕙这一番剖解,早已想到其中的利害,她既被李氏安插进德园,自然也不是个糊涂人,此刻又哪能不感激阮蕙的出手相助?当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阮蕙面前,满脸郑重地指天发誓:“大小姐的救命之恩,老奴将永记在心。今日之事,老奴就是烂到肚子里,也不会泄露半句出去,若有违誓言,便让老奴死无葬身之地!”
“杜妈妈不必如此,快快起来!”阮蕙示意柳妈妈扶了她起来,又道,“人人心里一杆秤——你只要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也不必发这样的毒誓。”阮蕙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方才不过是念在妈妈在德园呆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才会决定救你。刚才这件事,不用我说想必你心里也有了定论。”顿了顿又道,“方才三小姐既赏了你芙蓉糕,你若没带给旺儿去吃,倒叫人疑心了。不如妈妈自个儿去厨房做了肖似芙蓉糕的甜点给旺儿吧,这样太太也不会疑到你头上——即便她起了疑心,也必定认为是我和大少爷识破了她的诡计。”
“多谢大小姐……老奴这就去了。”杜妈妈也不再多言,揣着匣子便退了出去。
柳妈妈倒显得有些不放心:“大小姐,杜妈妈……靠得住么?”
“靠不靠得住,也就这两日工夫便可以试探出来了。”阮蕙无奈地叹道,“这园子里头都是太太那边过来的人,可用的……太少了。”
除了柳妈妈,她甚至连采青都不敢完全相信。
采青此时总算从方才的惊愕中清醒过来,听到阮蕙叹息,脸上便露出些许游疑之色,只静静立在一旁,也不出声。
阮蕙转过身来,看到采青怏怏的模样,无声地一笑,“采青姐姐,这个园子里,你是第二个让我信任的人。”
面对着阮蕙清澈的眼神,采青眸子里的游疑之色渐渐褪去,她缓缓低下头,轻声说道:“大小姐,奴婢,奴婢虽然是从老太太身边过来的,可到了大小姐这里,便把大小姐当作老太太一样看待了……这些年来,没能为大小姐分忧,奴婢心里着实惶恐得紧,眼下大小姐好起来,奴婢也就不担心大小姐再受别人的欺侮了。”
想想以前柳妈妈和采青经常在阮薇阮茂羞辱自己时勇敢地挡在她面前,阮蕙心里便涌起一阵暖意,她伸出手去握住柳妈妈和采青的胳膊,眼里氤氲一片,“以前多亏有妈妈和姐姐照料,才会让我少吃了许多苦楚。你们放心,往后只要有我在,必不会轻易让你们被人羞辱的。”
柳妈妈不觉也红了眼圈,颇有些唏嘘,想起自己辜负了江氏临终前的托付,心里更是悲切,上前搂住阮蕙,忍不住流下泪来。
主仆三人拥在一起,许久才慢慢分开。
阮蕙揩去眼角的泪痕,笑道:“妈妈不用难过,我和蒙儿如今都大了,遇事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莽撞,等我外祖父到了晋阳,咱们的苦日子便也到头了。”她虽说得轻巧,可心里还是有些沉重——就算江老太爷到了晋阳,若要名正言顺帮她姐弟二人也需大费周章,更何况还有个李氏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柳妈妈到底年老持重,终是不太信任采青,只是觉得大小姐看人的眼光一向精准,便压下了心头的疑惑,也强自笑道,“大小姐聪慧如诸葛再世,大少爷也机敏无比,德园的苦日子,真的要到头了。”
此时已近日暮,落日的余晖映照得整个德园红彤彤的,仿佛披上了一层瑰艳的纱衣,让偌大的德园更显庄严华丽。
“大小姐,大小姐!”屋外传来略显急促的叫唤,像是明珠的声音。
阮蕙走到窗边,目光所及处,瞥见明珠匆匆而来,柳妈妈此时已将悬挂在书柜上的江氏的一副工笔白描递到阮蕙手中。
明珠进屋时,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大小姐坐在书案前,手里捧着江氏的画像,正痴痴地发呆,情绪显得有些低落;柳妈妈捧着一杯茶侍立在旁;采青则拿着一柄纸扇在她身后打扇。
柳妈妈看见明珠,立即迎出门去,轻声问道:“明月姑娘找大小姐么?”
明珠俏丽的脸上难掩焦虑:“大少爷有些不好了……”
柳妈妈顿时惊道:“大少爷怎么啦?!”
明珠仿佛要哭出声来:“大小姐才走没有多久,大少爷忽然呕吐起来,吐了好多血……”
“什么?!”柳妈妈只觉眼前一阵晕眩,伸手抓住明珠的胳膊,“走,快去看看!”说完便拽着明珠往东次间走。
“等等我!我也要去看蒙儿!”阮蕙心中“格登”一下,腾地站起身来,急急地追上柳妈妈她们,采青连忙跟上来搀扶。
一行人疾步急行,转眼便到了东次间,两个年长的婆子守在门口,看见柳妈妈采青扶着大小姐前来,便退到一边,让她们进屋。
阮蕙心急如焚,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匆匆跨进门去,便看见阮蒙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近前细看,竟然面如金纸,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打阮蕙从东次间离开后到现在,最多不过两个时辰的工夫,阮蒙之前一切正常,以他的小心谨慎,应该不会轻易被人暗算,自己也绝不可能记错前世的剧情。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抑或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漏洞?又或者,阮蒙注定逃不出这场劫难?
010、仇恨之焰
柳妈妈乍见阮蒙奄奄一息的样子,只觉心惊肉跳,不禁扑上前去,连声叫道:“大少爷,大少爷!你怎么了?”
守在阮蒙身旁的明月也显得惶恐不安,讷讷说道:“方才我们见大少爷睡了,便出去为他熬药,回来便看见……大少爷成这样了……”
原本焦虑的阮蕙在听到明月这句话后,却立时心生疑惑——既然阮蒙是在她们出去后突发急病,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做了什么手脚。于是,她也上前一步冲到床前,大声叫道:“蒙儿,蒙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呀?”边说边留意阮蒙的脸,当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时,她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便不经意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柳妈妈,嘴唇一张一合间,已吐出几个无声的字眼:去请老太太来。
柳妈妈虽不明白阮蕙的用意,但她一向与阮蕙心意相通,当下便转头向明月和明珠厉声喝道:“你们是大少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他突发急病,你们不去请大夫救治,反而在这里耽搁,若大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俩人的嫌疑便最大!走,咱们一起去见老太太!”说着便上前拽明月明珠的胳膊。
尽管阮蒙是阮府最不受庞的小主子,可他毕竟是嫡长子,虽说没了亲娘,又长年卧床不起,老太太偶尔还是会问及的,平日里病病痨痨倒也不算什么,倘若突然病故,近身侍候的丫头婆子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明月与明珠平素也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纰漏难辞其咎,往日里病怏怏的阮蒙她们见惯了,可像现在这般了无生气的模样她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不免心头惊惧,此时听柳妈妈的口气,仿佛是在怀疑她们动了手脚。明珠倒还罢了,明月向来深得李氏看重,在德园里头也算得上最有份量的人,自然容不得柳妈妈把矛头指向她,当即反唇相讥:“要说嫌疑,依我看柳妈妈你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