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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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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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姨娘微微垂下头去,“妾身听说姨太太病势沉重,特意过来来看看。”

“既看过了,就回去吧!”老侯爷皱眉,随即挥了挥手,就似要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

“老侯爷,且等一等。”黄姨娘蓦地抬起头来,出声叫道。“芳娘还有几句话要跟老姨太太说。”

“有什么话非得当着恪儿媳妇的面说的?”老侯爷十分不耐,眉峰愈发皱成一团。

“一直有个疑团,这么多年都困在芳娘心里,芳娘不想把这个疑团带入坟墓!”黄姨娘直起身子,脸上泪水纵横。

“芳娘!”站在老侯爷身后的长乐侯似是料到黄姨娘要说的话,当即出声制止,“你犯下大错,父亲没有立时追究,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世贤!”黄姨娘哽咽叫道,“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道至死都不能说一说心中的委屈吗?”

老侯爷闻言,顿时怒道,“好,你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来,今天你就当着恪儿媳妇的面说个明白!”

阮蕙是晚辈,眼见黄姨娘哭得梨花带雨,长乐侯在旁边连连示意不让她说,而郭老姨娘也是一脸的凛然。心知黄姨娘要说的话必定牵涉到杨家长辈的尊严,当下也不好插言,便叫春梅领了丫头们出去。

黄姨娘因心中已存绝念,倒也不惧老侯爷的威严,反倒迎上他炯炯生寒的眸光。凄然笑道,“老侯爷对芳娘并不苛刻,只是有件事,埋在芳娘心里十几年,一直如梗在喉,不说不快。”

老侯爷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当年芳娘嫁入杨家,虽以妾室之礼进门,却与世贤相敬如宾。您老人家对芳娘也十分看重,芳娘此生,也算不得遗憾了。只有一件事,让芳娘觉得委屈,便是太夫人在芳娘怀慷哥儿的时候,曾叫人在芳娘的安胎药里放了红花,而这个人,就是郭老姨娘!”

话音未落。便见长乐侯疾步跨上前去,一边捂住黄姨娘的嘴,一边嚷道,“芳娘!你胡说些什么!”

阮蕙此前虽听黄姨娘说过这事,现在再听一遍,还是觉得惊心不巳。

老侯爷满面寒霜,挥手制止长乐侯的行为,再转向郭老姨娘,一字一句地问道。“她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郭老姨娘避开老侯爷灼灼的目光,低声说道,“黄姨娘居心叵测,太夫人对她下手,也在情理之中。”

“真是糊涂之至!”老侯爷一掌拍在木案上,只震得桌上的茶杯“乒乓”作响,“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你们也不应该下此毒手!幸亏慷哥儿没事,要不然。我将以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要是芳娘不说,您老人家只怕要永远蒙在鼓里了。”黄姨娘惨然一笑,“芳娘经过这样的劫难,您老人家评评理,若说算不得委屈,芳娘也就无话可说了。”

老侯爷却不答,目光凛厉地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长乐侯的脸上,“这等大事,你既早就知情,怎么不说与我知道?”

父母之过怎容得做子女的横加指责?长乐侯不由得垂下头去,满腹辩解的话却无法说出口来。

阮蕙在这个时空呆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长乐侯的苦衷,当下便婉言劝道,“祖父还请息怒……父亲当年,到底年轻……幸好慷哥儿安然无恙,倒也没有酿成大错。”

一言提醒了老侯爷,倒也不好再对长乐侯多加责难,便冷哼一声,冲长乐侯道,“你虽至孝,却也糊涂,不及你的小星多矣。”

这句话,总算承认了黄姨娘所说。

黄姨娘本已是病弱之躯,方才不过是逞着一时之勇才支持了这一会,此时早已汗透衣背,老侯爷话音方落,她就慢慢歪倒下去。

长乐侯忙出声唤道,“芳娘!”

老侯爷也往前移动两步,走至黄姨娘榻前。

郭老姨娘脸上神情晦暗,似乎有些失望。

床上的黄姨娘慢慢睁开双眸,抬起眼睑向床前众人扫了一眼,好半晌才挤出一丝笑容,说出一句话来,“芳娘今日吐出心中郁结,死而无憾了!”

虽然当年受过迫害,可又把这样的迫害加诸于人,就算黄姨娘再怎么可怜,老侯爷也是不会轻易原谅她了。不过人之将死,他也不至于再恶语相向,便放缓了脸色,叹了口气,“你素来明理,就算当年受了委屈,也该跟我明言才是,怎么又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来!”

黄姨娘的泪水又再度涌了出来,重重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芳娘自知不久于人世,不过就几天工夫了……芳娘再无它求,只求您老人家看芳娘这十几年精心侍候侯爷的份上,不要为难慷哥儿……”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绝不会食言。”老侯爷沉声说道。“你也别多想,且安心养着,等慷儿一回来,我们就给他完婚。”

113、秋意浓

次日,一向晴好的天色阴暗了下来,晚间还起了一阵恼人的秋风。

黄姨娘的病势就如同突变的天气,渐渐沉重起来,几天下来,连稀粥也喝不下了。长乐侯又疼又恨,忧悲交加,也开始缠绵病榻。

老侯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让常妙春一日往返几次长乐王府不算,还差人去晋阳和长宁延请名医。

倒是那郭老姨娘,自那天被黄姨娘当众揭穿后,就再没露过面,想是被老侯爷拘在胜仙居了。

阮蕙这几天也忙得焦头烂额。此前一直是黄姨娘管理中馈,眼下黄姨娘病入膏肓,老侯爷又忙于准备杨慷的完婚事宜,长乐侯一向并不理事,府里但凡大小事务,一律都报进桃花源。

因是初次接手中馈的事,许多事情阮蕙都懵懵懂懂,幸亏有吕嬷嬷从旁协助,要不然还真是应付不来。之前黄姨娘理事,她倒曾稍稍留意过,不过并不清楚其中内幕。如今亲自管家,才算知道了一些杨家的底细。

表面看来,杨家门第高贵并无多少私产,只有老少两位侯爷拿着俸禄,俸禄丰厚,足够杨家上下几十余口的开支,可暗地里却与秦仁德有着藕断丝连的牵扯,长乐几家最大的商铺都是入了股的,另外还在长乐边境买了好几处庄子并几十顷良田,只不过并未记在杨家户下,都是挂着府里几位忠仆的名字,当初小文小武和郭老姨娘身边的丫头就是送去了其中一处农庄。

眼下正值秋收之际,又因杨怡出阁耗费了大量银子,再加上杨慷的婚事迫在眉睫,各处农庄的庄头、管事们纷纷汇聚长乐,为避人耳目,都在长乐的客栈里投宿住下,然后持了名帖登门,表面是走亲访友,实则是汇报收成情况。上缴秋收所得。

阮蕙素来看到数字就头痛,这一回也不例外。好在芍药是经过阮老太太精心调教过的,专工理财这一项,初时还有些生涩,几天整理帐目下来。便也得心应手渐显娴熟,又加上反应敏捷口齿伶俐,往往会因某一处模棱两可而向管事们“不耻下问”好半天,让企图从中作点小手脚的奸猾之辈不敢小觑,帐目这一项上,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只不过,阮蕙在芍药向农庄管事们“虚心请教”时端坐一旁,倒瞧出其中几个管事言行举止有失稳妥,她因理事时日尚短。并没有当面敲打,而是命芍药将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以便日后勘察。

府中仆妇下人们因常妙春日日出入王府,自然个个都知道了黄姨娘和长乐侯病重的消息,而对原本并不常露面的郭老姨娘倒不怎么关注。

当然,也有个别老资历的婆子因为阮蕙初次理而有所怠慢。阮蕙虽然不欲与人为敌,却也本着“杀一儆佰”的原则,让芍药采青去处理。而芍药在晋阳时就常代阮老太太料理此类事情,眼下见有人竟敢轻忽怠慢,自是拿出手段来以儆效尤。

转眼就到了八月二十五,天气陡变,一夜秋风过后,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因起了一夜秋风,桃花源的院子里满是落叶,小丫头们一早起来便拎起竹条帚打扫干净。

阮蕙一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现在气温适中。加上这几天又些乏了,不知不觉就睡到大亮,本已醒来,却还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掐着指头算着杨恪归家的日子,直到采青敲门唤她,才依依不舍地起来开门。

采青进来,看着略显慵懒的阮蕙,忙取了加厚的亵衣为她换上,又侍候她梳头。

不一会儿。小丫头送了热水来。

阮蕙挽起衣袖洗脸。

采青看着她露在外头一截雪白的手腕,腕上那只碧绿的镯子愈发衬得她手腕纤细了,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忍不住埋怨,“也不知世子几时回来,家里这一大摊子的事儿都压在您的身上,几天下来就清瘦了一大截……”

话音未落,就听见芍药在外头惊喜地叫道,“世子……回来了!”

阮蕙缓缓把毛巾放下,定了定神,便往外走。

采青忙吞下未说完的话,随阮蕙迎出门去。

屋外小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细细密密的雨帘里,杨恪沿着鹅卵石的甬道疾步走了过来,身上只着了一件米色的披风,后头还紧跟着一个拿着油伞的婆子,边走边低声嚷着,“世子您撑把伞吧……”

阮蕙唇角微微翘起,脸上绽开笑颜,不自觉地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杨恪早已看见廊下的阮蕙,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几步就跨到廊下,伸手执住阮蕙的手,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一大早就到了家,定是连夜赶路。阮蕙抬起头来。眼前的男子眸光晶亮,微微湿。润的脸庞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里一如既往地隐含着几分情愫,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有如小鹿乱撞。大抵新婚的少年夫妻都是如此吧!她暗自想着,手去下意识地挽住杨恪的胳膊,“进屋再说吧!”

杨恪露齿一笑,拥着她进屋。

采青芍药几个丫头见状,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阮蕙执着杨恪的手,迎上他殷殷温情的眼,满腹要说的话涌到嘴边,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好半晌,才轻声说道,“你走这些天,家里发生了许多事,你都知道了吧?”

“父亲已经在信中说了,所以我和慷兄弟才连夜赶了回来。”杨恪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这一路上,慷兄弟几乎没有说话,想是极为担心姨娘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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