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夫人了,放眼整个大周。这么年轻的侯爷和夫人又有几个?也怪不得有人阿谀奉承了。
阮蕙却作出十分高兴的模样,“哎呀,姑奶奶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就我画的那花样,若能成为晋阳时兴的花样子,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说说笑笑间,就回了桃花源。
芍药因久雪初晴,打量着在院子里收拾一块干净地方给阮蕙她们晒晒太阳,正吩咐着小丫头婆子们打扫布置着,一眼瞧见阮蕙几个回来。不免有些意外。通常请安都要耽搁半个时辰,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她也没问,只笑着指着收拾半妥的桌椅问阮蕙,“……横竖无事,夫人不如就与三夫人和二姑奶奶在这里晒晒太阳吧……”
此举正合阮蕙心意,当下连声称好。
客随主便,杨怡自然也不会反对。
只有秦秋水,似乎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不过出于礼貌也就表示了赞同。
当下桃花源里的丫头婆子们就忙开了,穿流不息地走了好几个来回,不多时便摆好了点心、水果等物,采平甚至还让小丫头把炭盆移了出来,并在椅上铺上了柔软厚实的裘皮。
一时姑嫂三人安坐以毕,杨怡就笑道,“从前在家时,倒不见大哥饮酒,今日倒喝得脸都红了。”
“想是因为兄弟们都聚在一起。他心里高兴,多喝了两杯也是有的。”阮蕙也笑着为杨恪找借口。
却不料坐在她身旁的秦秋水却接了她的话头道,“只怕大哥心里不是高兴,而是堵得慌呢!”
这话听得杨怡眉头一皱,却不好当面发作,脸上便有些不悦,“三弟妹什么意思?为何要说大哥心里不高兴?”
“敢情你们还不知道?”秦秋水见两人都看着她,便煞有其事地道,“外头都传遍了,说杨世子家有悍妻连纳妾都不敢。只怕大哥心里有苦说不出呢,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话里话外,都有那么一点儿兴灾乐祸的成分在里头。
阮蕙素来能忍,自然只当她的话是耳旁风,杨怡却是从小被娇惯长大的,自然见不得秦秋水这般小人模样,看阮蕙这个当事人无动于衷,便为她打抱不平,当即便故作勃然大怒的样子问她,“三弟妹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咱们大嫂贤淑端庄,竟还有人如此污蔑她!”说着啪地一声一掌击在桌上,竟把秦秋水面前的茶杯给震翻了。
秦秋水避之不及,连忙起身,茶水还是洒在她的身上,银红的锦缎外袄上就浸上了一大块茶渍。她顿时秀眉一颦,张了张嘴,终是不好意思说出责怪的话,只冷冷道,“我不过是把外间的风言风语转给大嫂听听,姑奶奶倒比咱们大嫂更沉不住气了。”
杨怡纵然在家怎么娇养,终究是已经出嫁的女儿,不好明着跟秦秋水翻脸,便换上笑脸,故作歉然地向她陪不是,“哎哟,瞧我这手重的,竟连茶都打翻了……还弄脏了你的衣裳,要不,回头我让人按你的样子重新再做一件,算是我的赔礼……”
既然人家已经赔礼道歉,秦秋水自然也不好再冷着脸装清高,虽然心疼这才上身的衣裳,不过也还是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
有了这一段小插曲,秦秋水再坐下去就如坐针毡,当下便推说要回去换衣提前告辞了。
杨怡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免冷笑不止,“我原因她是圣上赐封的福宁县主对她礼让几分,没想到她竟会在大嫂面前如此刻薄,到底是商户人家的出身,上不得大台面……也不知她那位贵为国母的嫡姐,是不是也像她这样的德行。”
“我的好姑奶奶,兴许她也是好意提醒,” 虽然身边的侍候都是两人的心腹大丫头,阮蕙还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化,更何况杨怡是为了维护自己?当下便忙拦住她的话头,“好歹看在慷兄弟的面子上,你就别跟她质气了。”
正说着,就见杨恪大踏步进了院门。进来便问,“方才出去正碰上三弟妹,看起来脸色不虞,没什么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方才三弟妹当着大嫂的面,说什么外头传言大嫂是泼辣悍妇的话,我一时气愤,弄翻了茶水,把她的衣裳打湿了,想来那件衣裳金贵,所以她心里有些不快吧!”杨怡快人快语,不待阮蕙解释,就自顾自地跟杨恪说了。
杨恪点了点头,却出言责备杨怡,“她毕竟是你的弟妹,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可如此外露。”
杨怡撇了撇嘴,还是嘟着嘴答应了。
阮蕙看她还是出阁前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模样,就知道苏夫人并没有尽心教她当家理事,一时也不知是该为她高兴还是为她忧心才好。
倒是杨恪心里有事,便笑着赶杨怡走,“苏定已经回了梨香园,看不到你,只怕要让人四处寻找,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呆会儿再过来一起吃午饭。”
听他提起苏定,杨怡不免有几分羞涩,便红着脸一径去了。
杨恪又叫身边的丫头们退下。
阮蕙心知他一定有话要说了,就微微一笑,“祖父难得跟你们一起喝酒,怎么这么快就散了?”
“因祖父担心圣上为父亲续弦的事,已经决定让我尽快动身前往长宁,正好苏定也要举家迁往长宁,便想着我与他们同行。”杨恪缓缓坐下,沉声说道。
苏定与杨怡这一路奔波,尚未缓过气儿来,怎么就要走了?不对呀,苏定举家迁往长宁,这边走了,晋阳那边苏夫人她们怎么办?难道同时动身不成?阮蕙心里一动,就问,“怡儿和苏二爷才来,也要在这几天动身走了么?”
杨恪点点头。“苏定与我同时动身,怡儿就先留下来,等那边安置妥当后,再接她上京。”忽定定望着阮蕙,叹了口气,“说不定,你也得上与她一起去长宁了。”
去长宁?难道杨怡先前已经得知了什么风声而特意在她面前露个口风?不过看杨怡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倒不像是个耍弄心机的,想必也是一时猜测无意说出来的吧?阮蕙当即笑道,“世子说什么呢,妾身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到去长宁呢?”
“等我袭了爵封,圣上若要留我在京都,让你一个人呆在长乐,我有些不放心。”都到了这个时候,很快不要面临严峻的考验,杨恪不想再刻意隐瞒,便向阮蕙明说了,“倘若可能,我自然会尽量选择回长乐,这里山青水秀,倒是最佳的养生之地。”
都说到了让她去长宁了,又怎么可能会再回长乐?阮蕙心里一沉。孝宗皇帝必定是不放心让杨恪袭爵后呆在他鞭长莫及的长乐,趁机让他留在长宁,说得好听点是恩宠有加,说得难听点便是软禁,软禁他一人不算,还要把他的家室也关进长宁这个天然的牢笼,让杨恪困于其中,就像虎落平阳,只能做低伏小。
这个问题,不能不说,一直是阮蕙所担忧的,也一直是她最不想面临的。
到了长宁,就像鸟儿失去了翅膀,再想飞翔,已是绝无可能。
123、同林鸟
初春的阳光温暖和煦,洒进树木葱茏的桃花源里,洒在相偎相依的一对璧人身上,男子俊美风。流,女子温柔娇俏,就像一幅精美的工笔人物画,看上去赏心悦目,令人心生艳羡。
可又有谁知道,沐浴在美景中的人儿,此刻却无心于这样的浪漫情怀,正沉浸在莫名的烦忧之中。
“要是妾身能与怡儿结伴同行,此去长宁的路上倒也不会孤单。”良久,阮蕙才柔声说道,“长乐虽好,毕竟是边陲之地,必不及长宁繁华似锦,妾身若能亲自去长宁看一看,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如果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动,她自是不能再为杨恪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况且她坚信,以杨恪的为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屈服于孝宗的掌握之中?她陪在他的身边,就算不能为其出谋划策,也能时时了解他的动向,总比一个傻傻守在长乐望眼欲穿要强得多。
杨恪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好半晌没有说话。有妻如此,当真是他今生之幸也!当初娶她,看中的就是她临危不乱、坚韧不屈的性子,没想到她还是个聪慧过人的,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她已经心明如镜,决不让他看出半点异样。可真因为如此,她更让他怜惜不已。
这样的女子,他穷尽毕生之力,也要令其过得平安、幸福!
“出行的日子确定没有?” 阮蕙看着杨恪深邃的眼眸,心里忽然就泛起一阵酸楚。成亲以来,聚少离多,每一次送他出门后,总是眼巴巴地掰着指头算着他的归期,这一次,不用算归期了,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让她忐忑不安。“前些天为你做的那件黑色大氅,还只缝了一边的袖头呢!”杨恪就要去长宁了。北地那边寒冷,她就早早让针线房的人裁了杨恪的冬衣,想着为他亲手缝制,因最近胎运不太好,时常恶心呕吐。杨恪又不许她熬夜,因此还只做了大半。
“针线上的事情,你就让芍药采青她们去做吧!别再为我操心了。”杨恪心疼地握起她的手,“你只好好养着身子,就比什么都强。”
阮蕙就笑了,又温顺地点头。今生她已别无所求,只求做一个平淡的女人,既嫁了良人,她就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完成她这一世的人生目标。
芍药与采青远远在廊下候着,虽然听不清夫妻俩人的说话,不过从他们彼此温柔的举止也能猜测出几分来,就算说的不是绵绵情话,也必是十分贴心温暖的话语。
夫妻之间这样的情景是时常有的,不过当着满院的丫头婆子们如此亲昵,又是大白天的,却还是第一次。
因此。芍药便隐隐觉出有些不同寻常。只是她向来沉稳,就算心里有什么,也不会随便跟人乱说。
等到太阳当空,气温逐渐升高时,她就叫小丫头把炭盆灭了,估摸着午饭时辰还没到,便抽空出门回了趟家。
家里离杨府不远,就在杨府的东面,那里住的大多是杨府的管事家眷。因为完婚,杨恪又特地为他置下一间大屋做为新婚贺礼。这栋大屋,是座两进的四合院,三间正屋,两边各有厢房三间,只杨林芍药两个人居住自是绰绰有余。
杨林是杨府的家生子,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