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走,那轻功出神入化,似乎只一眨眼间,就没了声息……”
这仆从所说的伍顺,便是与他一同护送杨怡的那个仆从。
杨林一向沉静的脸色此时也变得煞白起来,当即冷声冲守在阮蕙房外的几个护卫喝道,“你们就在这里保护世子夫人和三夫人,若有擅离职守者,格杀勿论!”
鲜少见到杨林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阮蕙情知杨怡一定遇到了危险,当下只感觉一颗心儿扑通扑通似要跳将出来,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早知如此,她就该下死力劝住杨怡。
明明有不详的预感,本该拼命拦住杨怡的,不过一时心软不忍拂逆她的意思,便放松了原本戒备的心理,若杨怡有什么意外,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手足无措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兵戈相接的刺耳的碰撞声,紧接着传来两声惨叫,还夹杂着一个沙哑的噪音,“除了屋里的美人儿,其他的,一个活口都不留!”
秦秋水原还支肘打着磕睡,听到外面的异动当即惊醒,尤其听到那个沙哑的噪音后,一脸小脸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就往阮蕙身边靠过来,一双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袖,“大嫂,有坏人,怎么办?”说得又急又促,眼里又似要流下泪来。
往常倒也罢了,看着还能让人心生几分怜悯,这个时候,就显得有些矫情了。阮蕙睃了她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此时情况紧急,倒也顾不上跟她说话,脑子就飞速转动起来。
先是掳走杨怡,然后引开杨林,最后才来到这里——难道自己和秦秋水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阮蕙一个激灵,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走,无奈两只手被秦秋水死死拽住,脚下分毫不能移动,她不由得沉下脸来,低声喝道,“放手!”
秦秋水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惨白着一张脸儿,“外头……杀人了!”
“我知道!”阮蕙眉峰皱成一团,不耐烦地低声嚷道,她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她们两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能从正门出去,趁着外头的护卫还能抵挡一阵,得想个法子逃出这里。
129、计中计
此时此刻,阮蕙已无暇理会秦秋水,一双眼睛飞快地扫视着室内。她所在的位置是二楼雅间,四周都是粉白的墙壁,除了一扇可以通到楼梯口的房门再无其它出口。
唯一可以出去的地方,就只剩下窗户了。
虽然只是二楼,看起来也有四、五米的高度,若是就这样直坠下去,身体肯定不能完好无损,加上她又有了身孕,这样高强度的坠落,就算她本人安然无恙,孩子是必不能保住的。
她固然有敢于一跃而下的勇气,可作为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她还是狠不下心。
芍药与采青两个也吓得面无人色,满脸惊慌地寻找有无可以逃遁的地方。
秦秋水早已唬得泪流满面,不过看到阮蕙面色肃然,却也只是呜咽着不敢哭出声来,她的陪嫁丫头宛如宛兰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胳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似是要破门而入了。
阮蕙一咬牙,问秦秋水,“你跳不跳?”边说边大步就走到窗前,拖过一把木椅垫在脚下,一只腿就跨了过去。
采青和芍药两个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奔过去拽住她的胳膊。
秦秋水骇然瞪大双眼,失声叫道,“别跳!”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巨响,眼前的房门轰然倒下。
阮蕙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杨恪手持长剑,剑身上隐隐有斑斑血迹,他身下倒着数具黑衣蒙面人,身后还跟着杨林并十数个护卫,见此情景,她当下吁出一口浊气,踩着木椅就从窗户跨下来。
杨恪同时也看见了她,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没事吧?”
“我没事。”阮蕙推开他,轻声说道,“怡姐儿被人掳去了。”
秦秋水未见杨慷,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红着眼圈走到杨恪面前,“慷哥儿呢,他怎么没来?”
这个时候还关心他,倒也不是薄情寡义的女人。杨恪看了秦秋水一眼,“他已经跟苏定两个去找怡姐儿了。”说完也不再看她怨尤的眼神,只吩咐护卫们好生把两位夫人送到悦来客栈,并低声安慰阮蕙。“悦来客栈已经布置好了,你和弟妹就先在那里歇息着,我也要赶紧去带人去找怡儿。”
阮蕙情知事关重大,连连点头。目送杨恪领着一干人匆匆而去,留下来的十数个身着小厮衣饰的青年就赶紧护送她们下楼,见他们人人手里都拿着利器,阮蕙才略感安心。
悦来客栈果然“布置”得好,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与这十数年青年人相同的服饰。一看就是知道是一伙的。为首的那个青年十分客气地领着阮蕙与秦秋水上了客栈已经预定好的上房,临走时还叫了两个人在楼梯口候着,怕夫人们有什么吩咐。
阮蕙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想着刚刚历经的凶险,还是回头一惊。
秦秋水的眼泪一直就没干过,两只眼睛像红肿得像是水蜜桃一样,想着杨怡下落不明,心里更是害怕惶恐,那泪水就更是无法抑制。
阮蕙此时心乱如麻,哪有心思管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因方才发生了事故而陡然变得稀少,偶尔有几个经过这里,都是战战兢兢步履匆忙。
到底是什么人掳走了杨怡?时间算得这么准。法子用得这么巧,很像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抢劫。
他们又为什么要掳走杨怡?若是因为杨家的关系,按理说掳走阮蕙更有利用价值,毕竟,她是杨世子的夫人,又怀了身孕。两个生命加起来,比杨家嫡女的分量应该还是足足有余的。
难道他们掳走杨怡的目的,是旨在苏家?
动不了苏定,就动他的妻子。
可是,看了刚才守在悦来客栈四周的护卫们,杨恪他们,也不是全无准备的。
先前从长乐出来随行的仆从,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几个。
现在仅守在客栈外头的,就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而马车里又没有像当初苏家去扬州时坐满了蒙面客。
这些看似护卫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这一次,与杨恪他们提前上京有关?
阮蕙就这样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只觉脑子更加混乱,不由得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看了秦秋水一眼。
秦秋水坐在她的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正怔怔地发着呆。
一个念头在阮蕙心里闪过,她突然就鬼使神差地向秦秋水问道,“三弟妹,你娘家,知不知道你要去长宁的事?”
秦秋水不知她所问何意,当下就不假思索地道,“因想着这回去了长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就托人跟父亲捎了个口信。怎么了?”
“那你父亲怎么说?”阮蕙继续问。
这个时候,秦秋水显然已经明白阮蕙所问是意有所指了,不免产生了敌对情绪,“不过是说些保重身体、路途顺利的话,还能说什么呢?”却又忍不住想起秦仁德当初与黄姨娘合计陷害杨恪未遂的事,脸上便失了几分颜色。
阮蕙睨了她一眼,便不再问。看样子,就算有什么,秦秋水也是不知情的。
约摸一顿饭的时辰,杨林带着宜春和宜夏两个回来了,两人虽说面色仓惶,钗环却还齐整,一见阮蕙就哭出声来,“大夫人,咱们小姐她……”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杨林就在门外接口道,“那些人掳了二小姐,抛下了她们两个。”
“你们把事情的经过都跟世子他们详细说过了吗?” 阮蕙这时倒沉静下来,事关杨怡的生死,一星半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说了。”宜春边哭边说。“世子他们遁着线索追去了,就是不知道咱们小姐……”后面的话就被呜咽声所代替。
没有残杀无辜,看来并不是穷凶恶极之人。阮蕙稍稍定了定神,又叫她们把细节再说一遍。
宜春说的,与先前那个前来报信的护卫相差无几。只多了一个细节,就是那个抢杨怡荷包的小子先前就尾随着她们走了一段路,并不是护卫所说的看到荷包见财起意抢劫的。
既然打算抢劫杨怡。自然也就看到随在她身后的两个保镖,单凭一个势单力薄的小混混,又怎么可能自不量力地去抢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保护的贵妇人?
综合先前的猜测,阮蕙就更加肯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了。
只是不知道杨恪他们。能不能及时找到歹人的踪迹,还能顺利救回杨怡。
这样想着,便问杨林,“……世子怎么说?”
当着如此众多的仆妇,杨林自然不好说实话,只含糊其词地道,“世子说只怕是蓄谋已久的……让夫人不必太过担心。一定会尽快把二小姐救出来。”
如此说来,杨恪是当真早有准备了。既然早有准备,又怎么会一时大意让杨怡被人掳了去?
想着想着,便有些抱怨杨恪起来。
杨林回了话,就退到了楼下。
芍药则借口去给阮蕙熬保胎的汤药,少时也下了楼。
眼看天色已晚,杨恪一行还没有回来。
阮蕙倒不耐烦看秦秋水眼泪巴巴的模样,便让宛如宛兰两个扶着她到隔壁的上房歇息。说有了消息再通知她。
秦秋水想也觉得疲惫,便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去了隔壁上房。
不多时,芍药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阮蕙见了,自然知道她定是从杨林处打探了什么消息,当下就借故支开了屋里两个婆子。
“世子说,幸亏早防了一手,要不然,二小姐就当真被他们劫了去了。”芍药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
“这么说,怡姐儿其实并没有真的被人劫走?”阮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芍药面有得色。“世子说襄中是个特殊地段,早前就在这里作了防备,也预下了人手,只待需要的时候启用。不想果真就出了今天这事。”
“那怡姐儿呢?怎么不见她回来?”阮蕙不禁皱起眉头。
芍药就弯下腰来。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难怪杨怡非闹着要出去买那些什么银饰,原来竟是这么回事。阮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