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正欲行礼退下去的时候,叶立辉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叫住了他。
“让夫人好好照顾那个叫知雨的丫鬟,程府上下能不能平安,就看那丫鬟的了。”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会将话一字不差地带到。”
说着,半跪着行了一个大礼,站起身便往外走去。正好撞上从后面绕过来的方子墨。对方子墨,他虽然没有过多交到,单只见他一声戎装,便知道定是那四位将军中的一位,为求保险,他没敢乱猜,只是弯腰敬礼。
“将军。”
方子墨心中挂念着程文雪的事,哪里还有心思和他打招呼,只错过他,掀开帘子便冲进了营帐,师爷倒也没有恼怒,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转身向营帐内走去。
“叶大人,文雪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立辉也没料到这一大早的,许久不见的方子墨会这样慌慌张张冲进来,而且问的还是他最不想提起的,有关程家大小姐程文雪的事。
一想到自己刚才和师爷的谈话,方子墨会冲进来,大半部分是因为听到了。其实文雪之事,要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方子墨这么关心她的死因,着实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文雪?你怎么会这么问?”
在他的印象中,程文雪和他之间似乎并无交集,无缘无故关心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女子,着实让人匪夷啊。
“我与文雪,也算得上是半个知己,当日她骤然离世的消息传来,晚生便觉得事有可疑,刚才又听你提起知雨,那文雪的死,可是知雨造成的?”
若是那个贱婢,她回青城之后,定饶不了她。
在心中立下了一个狠誓,他立言,此生若是不让伤害文雪的人得到双倍惩罚,他就不叫方子墨。不过叶大人对他的这一套说辞,倒是接受了,毕竟两人都是在青城长大,特别是方子墨作为青城三杰之一,相交本就甚广,要认识程文雪,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见他语气急切,被人称为儒雅君子的她眼下连礼节都顾不上了。他的悲痛,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不是真的担心程文雪,那就只能说明,他太会演戏了。而且程文雪的事,他之所以不愿意对外说,主要是因为她好歹是个千金大小姐,她就算不为私人的声誉考虑,也得为程府考虑。真要说起来,倒也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真要告诉方子墨,也无妨。
“程文雪是吞金自杀的。丫鬟知雨是人证,仵作的证词是物证。”
吞金自杀?怎么会这样?!
方子墨对这件事的吃惊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沈如颜和程文轩,他想过诸多可能。就是没有想到那么一个文静的女子,会自杀!如果不是丧失了生存意志,如果不是对未来已经失望,她那样一个弱质纤纤,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吞金自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枉他还在一心一意地要为她找出凶手,谁知道杀她的凶手,就是她自己。
只听得脑中轰的一声响起,和程文雪相见那日的情景,一遍遍地在脑中闪过,速度极快,就像是骑马在时光长河中飞奔,静止的是画面,无法控制流逝速度的,是他自己。这样快速飞逝的画面,让他只觉得头晕目眩。
“你还好吧?”
叶立辉见方子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多问了两句,方子墨摇了摇头,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面对叶立辉投过来的关爱的目光,心中一怔,心想自己肯定是失态了。
“多谢大人关心,晚生没事。那程小姐现在何处?”
叶立辉现在比较担心倒是方子墨,见他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就像是丢了七魂,失了六魄,只像是个行尸走肉一般,脸上也没了什么神采,情况着实令人担忧不已。
“我已经命人将她埋入了义庄,等程家这边的事一了,就可以将她领回祖祠了。”
方子墨受到的打击到底是比较大,喃喃着将叶大人的话,又念了一遍。听得叶立辉是云里雾的。这时候,前线传来了消息,由于慕容山庄已经撤兵,收复失地进行得异常顺利,预计不出两日,连将军便能到攀州了。接到这个消息之时,程文轩正像往常一样,搂着沈如颜,照例是她睡得正深,而他则是单忖着手,浅笑着望着她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入睡,一种被需要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而墨书在接到前线的快报之后,喜不自禁,一时之间,倒忘了清早这段时间,占据了主子一天中,最重要的分量。当他冲进去,看见那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之时,想收回脚步,却已经晚了。窝在主子怀里的二少奶奶就像是一只被惊醒的小猫,优雅地翻了一个身。幽幽转醒。
还得幸亏两人昨晚上是和衣而睡的,若是而少奶奶此时只穿了一件亵衣,或者被主子扒得更少,只
怕他的一双眼珠子就不想要了。额,应该是他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怎么回事?”
沈如颜已经习惯了一睁开眼就只有她和程文轩在房间里面,倒是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对墨书的存在有点疑惑。程文轩已经率先坐起身来,脸色显然不是很好,让墨书不得不在心底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连将军的军报,”
墨书连忙将手上的军报递给程文轩,只求这个保命符能保佑他度过这一关。向来不信佛的他,只差没有把天上的神仙都问候一遍了。
“两日内便能回来?”
摊开军报,程文轩的脸色总算是由阴转晴,沈如颜一边扯着身上褶皱的裙子,一边走到程文轩的身边,伸长了脖子看着军报。很简单,消息却足以让人兴奋一整天,墨书一大早带过来的,果然是个好消息。连将军就要会攀州了,那不就意味着前线的事解决得差不多了。回家的时候到了!
提起回家,没有人是不欢喜的,家乡对于游离在外的游子来说,都是永远的牵挂。在梦中都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在刚刚,她还梦见自己正在青城,和娘亲大哥一起促膝长谈。许久没有梦到这么温馨的画面了,如果不是墨书,可能她今天早上,会是笑醒的。不过这则军报足以补偿损失了。
“相公,赶快去将这好消息告诉叶大人啊。叶大人来这里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肯定也很思家了。”
说话间,程文宣的发簪已经在沈如颜的一双巧手下别好。因为昨晚上沈如颜伤神了一会儿,便在程文轩的怀里睡着了,怕惊醒她,他也没敢脱衣,这倒省下了起床穿衣的功夫,经沈如颜的提醒,程文轩这才想起这一茬来,连忙带着军报,快步走出了营帐。对了,还得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文晟。
“二少奶奶,谢谢你。”
墨书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谢谢,沈如颜倒是也不害臊,一字不落地收下了。这道军报总算是将昨晚上笼在心中的阴霾散去大半,对镜贴着花黄。整理着如云般的长发,倒也没怎么去管墨书了。墨书知道她的脾气,反正只要逃过一劫,其他的也就不管那么多了。轻轻地退下了营帐。
“叶大人,按着律法,我要怎样才能让文雪以我正妻的身份,入我方家祖宅。”
未出嫁便死去的女子,是入不了祖宅核心的,说是入祖宅,却只是埋在围墙外面。生生世世只有守护程家子孙,却受不了半点香火。他不想文雪也这样。在她生前,他没有机会来得及向她表白,在她死后,他想给她一个他曾经在心里期许,未曾说出来的诺言。
生当同枕,死亦同穴。
生当同枕是不太可能了,但是他是真心希望,能够在她死后,守护她的亡灵。
“入方家祖宅?”
方子墨是疯了吧。
据他所知,方家就他一个当事的,他哥哥是众所周知的傻子,他如果要娶一个死人为妻的话,只怕光是方家长辈那一关都不好过。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文雪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
做出这个决定,他前后没花掉一刻钟的时间。不,应该说,让文雪成为他的妻子,是他早就梦寐以求之事。他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是他想给文雪最好的生活,不管是在生前,还是生后。
“有什么办法,叶大人您尽管说吧。”
这时候,营帐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第三百零八章 落日绣帘卷 亭下水连空
“子墨,你说什么?”
程文轩兴冲冲地赶过来,本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叶大人的,只是走着走着,居然听到了方子墨的声音,心下正觉得奇怪,便听见了方子墨要娶程文雪做正妻的消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事了。他方子墨到底是打着一个什么注意?!
一大早心情便起伏跌宕,他再次从极喜中跌入了极怒的心境。
“程大哥?”
就像方子墨的出现让叶立辉大吃一惊一样,程文轩的贸然出现,也让房里的两人惊诧不已,特别是,就在他他进来之前,他们还在合伙设计他的妹妹。这也难怪他会怒发冲冠,不顾一切地进门就质问方子墨了。
“你想对文雪怎么样?”
他不知道方子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没办法不往坏方面想。且不说文雪是他的妹妹,就她在沈如颜心中的位置。方子墨在这个时候,打文雪的主意。最伤心的,肯定还是如颜,他必须杜绝这种隐患。
作为一个兄长和一个相公,他都不会允许方子墨胡来。
“程大哥,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直钦慕文雪,如果不是慕容承宣抢先一步,我方家的聘礼肯定早就送到府上去了。今日我这样做,也只是希望文雪日后,能够受到后人的香火,不至于成为一座孤坟。”
方子墨的话却让程文轩愣住了,青城的风声,他不是没有耳闻。虽然慕容承宣当时给足了文雪面子,又是抚灵,又是送丧。但自从慕容山庄事发之后,无人不在说程文雪只是被慕容承宣利用的一颗棋子,甚至有人还说程文雪便是那个在刘芷荷和慕容山庄传信的探子。还有人说,她的死便是慕容承宣觉得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而杀死的。不管如何,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有人留意的程家大小姐,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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