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一迭声道:“有有有,叫人去库房里把前些年宫里赏下来的琥珀杯子都拿出来……我记着一套六只来着。”
众人都喜形于色,对这所谓的葡萄酒都心生向往。楚亦可虽然不稀罕,但既然人人都有份的东西,她为什么不要?再者说,酿酒说是楚亦凡酿的,可是这人工、物力、葡萄,难道不是府里的吗?都算是公中出的,自然也该人人有份。
她便低头对沈青澜道:“我先时曾从古籍中读到过,葡萄酒乃是西域出产,只是久已失传……”
沈青澜嗯啊的应和着,却没接下文。
楚亦凡铺垫完了,便眼巴巴的瞅着沈夫人,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些倔强的忧伤,看的沈夫人:“娘,那庄子的事——”
看的沈夫人心头醉了,软的一塌糊涂,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忙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劳什子,你肯替我分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既要,我便都给了你,回头我叫管事带着帐册去找你回话,你瞧着春天暖和了什么时候是好时机,你自去打理。”
沈青澜在一旁坐立不安的,想要打消掉沈夫人的念头,可才说了一个字:“娘——”
就被沈夫人挥手打断道:“就这么定了,回头就叫亦可跟府中的管事婆子们见见,也好接手府里的中馈。”
沈青澜明白,自己要是再强劝,楚亦可的事就要泡汤了。细算来,,其实还是楚亦可占便宜多,府里中馈一接手,她就坐实了府中女主人的地位,楚亦凡不过是被发配了而已,那几个庄子也只说给她试手,可没说给她。
183、
沈青澜正五味杂陈的东想西想呢,就听楚亦凡又道:“娘,我闲来无事,最喜欢鼓捣着弄酒,不如我开个酒坊如何?”
沈夫人就有些沉吟。身为国公府的主母,管着府里的中馈,平时再过问陪嫁田庄、铺子,不过是一点闲情逸致,还没听说谁家太太奶奶赤膊上阵,要亲自做什么买卖的,她便道:“你若闷了,只管找些姐妹们或是打牌,或是逛园子赏花,多多修身养性,这些经济俗务,还是莫要沾手的好……没的说出去叫人笑话。”
沈青瑄接话道:“娘你也太过小心了,大嫂现摆着自有酿酒的良方,弄个酒坊,也不过是着人打理,她不过是动动嘴指使指使而已,哪里就论到经济俗务了?横竖大嫂也是闲着,有个正经事,不比那些整天没事胡思乱想、无是生非,总作弄着要兴什么妖蛾子的人强?”
得,他有意无意,又一记闷棍打在了一边“无辜”的楚亦可身上。楚亦可气的直翻白眼,不禁插话对楚亦凡道:“你就算是喜欢,就算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也要替青澜哥哥着想,若是被世人知道他有一个当垆卖酒的文君之妻,岂不让天下人笑掉了大牙。”
沈青瑄浓眉上挑,虎目圆睁,眼睛里就带了戾气,朝着楚亦可冷声道:“言行无忌,有**份,这才是真正的丢大哥的脸呢,你最好自重些,否则我这拳头只认理不认人,错打了不长眼的,你可别哭。”
楚亦可又气又羞,只得看着沈青澜无声的诉着委屈。
沈青澜便瞪了一眼沈青瑄。
沈夫人虽嫌楚亦可的话难听,却还是听进了心里,不禁就看向楚亦凡:“你若是手头紧,我这里还有些用不着的银子,你只管拿去……”
楚亦凡哭笑不得道:“我不要娘的银子,也不是为了赚钱,不过是前些日子答应了皇兄……”
一提李昂,楚亦可立刻就闭了嘴,沈青澜则暗地里磨了磨牙。两夫妻此时倒是一条心,都恨李昂恨不得撕了他咬了他。
沈青瑄是别人越反对,他斗志越昂扬,朝着沈夫人道:“大嫂不过是酿酒,又不是学什么劳什子文君卖什么酒?也亏得闲磕牙的人会瞎想,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还就是不信这个邪,要是做什么都有人说三道四,难不成还为了这些该剐的老婆舌就什么都不敢做了么?”
沈青瑄又看向楚亦凡:“这酒坊咱府里也有,不过是小打小闹,平时只供咱府里,大嫂只管用,横竖我在家也是闲着,我替你跑腿打杂……”
沈夫人禁不得这一缠一磨,便叹气道:“既是御赐的差事,你便推辞不得,那就好好用心,务必办好,别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厚爱。”
楚亦凡便笑着道谢:“亏得娘如此宽容体贴,我才不会觉得掣肘,到时候媳妇一定拿最好的酒孝敬您老人家。”
连御赐的差事都搬出来了,沈青澜也无话可说,只是觉得心里气闷,再装温润如玉的君子,也有些坐不住了,恰好松直有事要回,他便借故出了门。
一路走了半天,到底没憋住,沈青澜问松直:“我记得先头听你说过你家大*奶酿了好些酒?”他恍惚记得是楚亦凡刚过门那段时间,曾经打发人叫松直过去帮过忙。
松直果然知道,一听说这酒字,便露出一脸神往的神情来,道:“确实酿了,那酒色泽如珠如霞,味道如琼浆玉露,回味绵长悠远,实在是好酒。并且不上头,也不觉得醉……”
他在这夸的天上有地上无,沈青澜的脸色就更难看,便问:“现下都放在哪儿了?”她想拿来献勤卖乖,他便先斩了她的后路,看她还拿什么去显摆。
松直脸上便显现出了一抹怪异的神色,如实回道:“原是放在府中的窖里……”
沈青澜心头一松,立刻吩咐道:“你即刻带几个人去,赶紧把酒都搬走。”不仅要搬走,还要快,一定要抢在她前面,给她来个釜底抽薪,看她还怎么显摆。
松直惊讶的张大嘴,半天不能合拢,道:“可是,可是……”
沈青澜不悦的道:“你可是个什么?”要是松直不听他的话,他不介意另找个人顶了他的位置。
事到如今,松直也豁出去了,把嘴阖上,利索的答道:“是——昨天大*奶已经叫人把酒全部都搬走了。”
沈青澜一滞,脚下一浮,就好像从高高的石阶上一脚踩空,摔了个鼻青脸肿的感觉。
他明明白白的是被楚亦凡算计了,真是可恼可恨。
但人家的算计,是在自保的基础上,说到底要不是他存了先陷害她的心思,就算她做了这许多筹谋,他也不应该有失落和懊悔。
可说不气恨,那是不可能的。她有备而来,处处先尽先机,显然是故意挑的今天来把这酒、田庄、酒坊的事捅出来。
难道她一早就算中了自己要拿楚亦可夺权的事给她难看?
沈青澜沉吟了许久,才怏怏的回神,随即恨恨的瞪一眼松直,道:“你既知道,为什么不早来回禀?”
松直大喊冤枉:“不是小人知情不报,只是小的还以为是爷您的意思……再说,您和二奶奶才新婚,小的为了大*奶的事去打扰,也……”
泓蓝来时并没有声称是奉了沈青澜的吩咐,但她亲自看死了他,令他脱身不得,一时也找不到旁人去送信,再者沈青澜歇在楚亦可的撷星院,虽说没有大操大办,但毕竟是新婚燕尔,不过是此等小事,等闲人谁敢不长眼的去打扰?
沈青澜哼哼了两声,道:“以后她若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务必第一个告诉我。”
松直苦了脸,却还是期期艾艾的道:“是,小的一定听爷的吩咐……只是……”
有沈青澜这句话,他倒是不怕跑的勤快,只是——
沈青澜一挑眉,问:“只是什么?”
松直一横心,知道今天大爷的心情是好不了了,索性长痛不如短痛,一股脑的都倒出来吧,便认命般的道:“是今天一大早,奶奶叫泓蓝那丫头赏了小的三百两银子……”
他什么都没做,就得了三百两银子的封赏,还用问为什么吗?
就算先时不懂,这会也懂了,这银子就是封口费啊。
大*奶用他,便不肯亏待了他,可也表明不过是一锤子的买卖,以后是再也不会用他的了。松直先时接了还忐忑不宁的呢,这会听沈青澜这么一吩咐,才知道大*奶早就料到了。
松直不无同情的看了沈青澜铁青的脸色一眼,乖觉的垂下头,默念:我什么都没看见。
沈青澜气恼的脸都白了。磨了半天牙,只在心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最后实在觉得憋不住,才道:“你不是一直挺中意泓蓝那丫头的?没事的时候多去联络联络也好。”
一句话说的松直泪流满面,心道:大爷你不早说,不是您老人家棒打鸳鸯散,说不定这会我和泓蓝亲都成了。这会儿您又让我去找泓蓝套近乎,就为了给您打听消息,您也不想想,我现在哪还敢往上凑啊?
就在今天早晨,泓蓝板着一张娇俏的小脸,在三百两银票之外,多给了他一套红宝石首饰,说是“我家奶奶知道你订了亲事,说那瑞草是个好姑娘,特意着了一套头面首饰给她,算是给你们成亲时的贺礼,也好让你们成亲时体面些……你们只管好生过日子,不必念着我家奶奶的恩德……”
这话说是楚亦凡说的,其实也是泓蓝说的,无处不在提醒敲打他他是有了婚约在身的人,只管过他的日子去吧,以后没事少往栖霞院去,她泓蓝也未必愿意再和他来往。
沈青澜眼见和松直本就不太精神,一提泓蓝,更是跟霜打了茄子一样,连背都佝偻了,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问:“怎么了?”
松直便垂眉臊眼的道:“别提啦,泓蓝是个傲气的姑娘,原是小的不配,她知道小的订了瑞草姑娘,平素极少与小的见面,就是不得不打交道时,也是不假辞色,很是冷淡……小的就是再不要脸,也,也没法子……”也没法去贴冷脸了。
沈青澜气的嘶了一口气,只觉得腮帮子都疼了。好一个楚亦凡,她竟然连这都算计到了?不过当初松直和瑞草的事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如今倒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一卷 181、夺爱
181、夺爱
二合一章,正常更新加打赏2500的加更。貌似俺不欠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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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直十分深刻的意识到,大爷惹不得,可这大*奶更惹不得,这几招棋布下来,竟杀的自家大爷步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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