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烦啊。
她想挥挥手,把这些扰人的苍蝇们都驱除走。可这一动,才发觉四肢无力,竟是一点都动不了。越动不了越着急,越着急越心慌,还夹杂着巨大的骇怕。楚亦凡知道自己是陷进了恶梦里,她的喉咙干哑,冷汗涔涔,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拼着浑身的力气强迫自己睁开眼。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模糊的觉得自己坐在软垫之上,身旁似乎有个人在拿帕子替自己拭汗。
楚亦凡觉得不对,咦了一声,问:“这是哪里?”
黑暗中有人轻声应:“姑娘,奴婢是绿萝,您终于醒了?老爷叫人把您抬上轿子,也没说去哪儿……”
楚亦凡动了动,想坐直身子,这会儿才觉出梦里的那种无力感竟是真实的,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当下只得也轻声道:“我怎么啦?”
“奴婢也不知道,从一上轿子,您就浑身无力……似乎,是中了什么药了。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刚才奴婢还听着锣鼓喧天呢,倒像是,谁家在办喜事,这会儿又听不到了……”
楚亦凡无声的笑起来。
不需再想了,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
只是,事到临头,她还是不想看这答案。多残忍啊,让她以什么面目看这答案呢?她觉得无比的讽刺。自己究竟是什么?自己在楚鸿程的心里,究竟算什么?
就是一颗棋子吧。
就算是要嫁,也给她一个能见天日的,光明磊落的婚礼不好么?现如今这样子算什么?到底是娶妻还是纳妾啊?她就这么见不得人,只配在夜黑风高之时,偷偷的抬到别人家的门吗?
楚亦凡只是笑,笑的眼泪都掉出来了。绿萝一声不吭,却也知道楚亦凡如今是无比的难受。她沉默着,只是沉默着,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那么的卑微而无力,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许久,楚亦凡才在黑夜里问:“出府多长时间了?”
绿萝想了想道:“大概有半个时辰了。”
应该快到了。
楚鸿程既然要在晚上送她走,就说明他还有廉耻心,或者说他不想把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更不会假惺惺的还要绕城多走两圈。
楚亦凡休息了片刻,才道:“有没有水?”
绿萝沉默的摇头。
楚亦凡还是觉得浑身无力,她想一定是那香有问题,这是怕她反抗呢。如今绝了一切后路,她只能坐以待毙了。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百花竞相开放,尤其在这微雨的夜里,那种泥土的腥气、草叶的甜美和百花的香气越加浓郁。
楚亦凡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初春的暖风。隔着轿子,也能闻到那种甜馥郁的花香。
她深深吸口气,想让这芬芳灌进沉甸甸的心里,把阴郁雾霾驱走。生活如此美好,生命如此珍贵,可惜……不属于她。
空气里有细微的风响。就像烟花一样突然绽放,灿烂陨灭之际便是呛鼻的气息。楚亦凡闻到了,那与春天花香格格不入的味道:血腥的味道。
没等她作出回应,就听绿萝惊叫一声,轿子突然就停住了。楚亦凡侧耳,外面只有轻柔的空气流动,没有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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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出门,怕不能赶回来,提前定上时。感谢大家的正版订阅。本周裸奔,貌似没有推荐,成绩不乐观啊。
080、待毙
第一卷 081、暖风
081、暖风
楚亦凡觉得自己很没用。
也许换个人,在这落后的平行时空里,说不定早就赚个盆满钵圆、名利双收了。再不也早就征服亲爹,降服嫡母,打压长姐,为自己谋了个好夫婿。再不济,也是为自己安生存活扫平了一切障碍,活得悠哉游哉。
只有她,似乎总是在被动的等待——等待灾难,同时也等待机会。
就像现在,她竟然除了坐在轿子里一动不动,竟然没有任何法子自救。
她自怨自艾、自惭自愧了一时,也知道外边已经发生了惊变。这个时候再不做回应,别人救她也是白救了。
她吩咐绿萝:“扶我下去。”
绿萝慌忙唉了一声,费了半天力,才把她搀扶下轿。
这个时候的街道,已经没了行人,只除了地上倒下的一群一动不动的死人。空气里满是血腥味,就像谁在街上泼了浓稠的糨糊。
绿萝捂着胸口作呕,几乎不敢睁眼睛。
楚亦凡只略略看了看前后,确认没人,才低声吩咐绿萝:“快走。”
绿萝不敢怠慢,扶了楚亦凡慌不择路,走出了半晌,才哆嗦着问:“姑姑娘,我们现在去哪儿?”
楚亦凡道:“回楚府。”
“啊——”绿萝惊讶的问:“回,回哪儿?”
才从那出来的啊。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避之不及呢,怎么要上赶着自投罗网?
楚亦凡却是带着愤恨,疾步往楚府走。心里想着,楚鸿程到底是要脸的,她这么只身一人,扶着个丫头回府,把这件事闹出来,看他怎么收场。
有脸他就说要把女儿连夜送出去给人做妾。
她才十二岁啊,就算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时代,也忒早了些。他至于这么急着撵着把她送到人家怀里去糟蹋吗?他何其忍心?
满腔义愤,却化不成力量,她自以为是的疾行,也不过是蜗牛的速度。走没几步,绿萝就喘息着道:“姑娘,您还是歇歇吧,奴婢瞧着您这汗把衣服都打透了。”
药力未褪,她的确是走不快。刚才不过是凭着一时愤恨,这会被绿萝戳破假想的肥皂泡,楚亦凡就如同被人抽走了最后一点力量,脚下一软,差点摔个跟头。
楚亦凡无耐的叹口气,立定了身子,抬手缕顺了缕顺自己的头发,就听绿萝又是短促的一声尖叫。
楚亦凡:拜托,能不能别再叫了。死人和鲜血都见过了,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她一抬头,就看见身前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朝她伸出一只手,简短的命令着:“上来。”
楚亦凡有点恍惚。王子骑着白马来了……这场景,算不算英雄救美啊。
可是,第一,骑着白马的并不都是王子,比如眼前的这位安王爷,再形容俊美,也形同罗刹,实在和王子挨不着边。再者,她自己也算不上美女啊。
顶多,就是一个清秀之姿罢了。
楚亦凡松了口气,自知不能潇洒的纵身上马,只好走近几步,仰头看他,问:“去哪儿?”
“回家。”安王一副嘲弄又好笑的口吻,那眼神就似在看一个傻子。
楚亦凡眼窝一湿,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别开头,赌气道:“家?我哪儿还有家。”她自己回楚府是一回事,被李昂挟持着回楚家又是另一回事。被所谓的家人出卖,又让外人看了笑话,真是再屈辱不过的事了。
李昂低笑一声,跳下马,牵着马缰绳直朝着楚亦凡过来,道:“行了,知道你受了委屈,不会叫你再委屈,跟我回去吧。”
他伸手揽住楚亦凡的腰,将她轻轻往上一托,就送上了马背。楚亦凡只得抓住马鬃,尽量平衡稳住,朝着绿萝道:“绿萝,你跟我一起回去。”
李昂翻身纵上马背,一紧缰绳道:“自有人管她,你坐好,我们走。”
他打马扬鞭,在寂静的街道上飞驰。微风扑面,血腥味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到最后只剩下了扑面的暖风和花香。
楚亦凡再度回到安王府,才觉出无比的疲惫来。这种疲惫,是劳累了一路,忽然回到家看到自己熟悉床榻的那种疲惫。
她有些心惊。什么时候,自己当安王府是自己的家了?为什么在楚府时刻心惊肉跳,忐忑不安,到了安王府,反倒有一种踏实感了呢?
楚亦凡恍神的功夫,李昂已经跳下马,道:“你去歇息吧。”
看他那架势,倒像是要即刻出府的模样,楚亦凡不由自主的问道:“你还要去哪儿?”
李昂戏谑的道:“怎么,你要跟我一起去不成?”
楚亦凡就明白他是要去楚府,不由的低下头,没吭声。李昂道:“你放心,我定会替你讨个公道回来。”
楚亦凡还是不吭声,李昂没了耐心,要走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街上的那许多人,都是他杀的吧?
楚亦凡不指望李昂说什么兄妹情深之类的煽情话,可也没想到他会说的那样直白。
李昂毫不意外的瞥她一眼道:“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在对我最有利的情况下替你选择了一种最佳的生活方式。”
他这样做,和楚鸿程有什么区别呢?
楚亦凡并不觉得多痛苦,更不觉得多失望,她只是执拗的问:“是什么?”不管把她放在哪,让她怎么存活,她希望有个预先知情权。
李昂很早就没拿楚亦凡当孩子。这点,他倒是和胡氏心有灵犀,不点自通。见她这会非要问个答案,也就坦承的道:“你不能去太子府。”
早知道今天是要被送到太子府上,不过从李昂这得到了验证而已。可楚亦凡还是不解:“为什么要我去太子府?”
“有时间你可以回去问你爹。”他没这个义务替她解释。
楚亦凡咽了口唾沫,也咽下去吐血的冲动,只得换种说法问:“你为什么不许我去太子府?”
李昂笑道:“你自己呢?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楚亦凡很肯定的道:“自然不愿意。”
李昂不容置疑的问:“如果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与太子做见不得光的侧室,一是正大光明的嫁与年轻有为的才俊,做个风光无两的世子夫人,你选哪个?”
楚亦凡怔了怔,下意识的问:“谁?”
李昂微微一笑,道:“这人你认识,而且,你和他很有缘。俗话说不是冤家做不成夫妻……”
若说楚亦凡先还只是怀疑,等到听李昂说出这样一句俗语来,心就凉了个彻底。她无耐的呵笑了一声,道:“沈青澜啊——”
李昂饶有兴致的问:“怎么?”
楚亦凡心里苦涩的很,面上却装的不以为然,道:“没怎么,他很好——真的是他?”
她真希望李昂能够大发慈悲,摇个头说:我跟你开玩笑呢。
如果他没打这个主意,哪怕是将来给她找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她也保证对他感激涕零。就是找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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