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希望李昂能够大发慈悲,摇个头说:我跟你开玩笑呢。
如果他没打这个主意,哪怕是将来给她找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她也保证对他感激涕零。就是找个陌生人,也比找个厌憎自己,自己厌憎的人好啊。
况且,他还是她姐姐的未婚夫,差一点就成了她的姐夫。想当初自己还大言不惭的说:“要不是因为他即将成为我的姐夫,我才懒的理他。”
说出去也是青梅竹马,可他和她的这一段青梅竹马,也实在是太涩了点。
可楚亦凡也明白,李昂要想踩倒太子,一击即中,让太子李扬永世不得翻身,就急需扶植、支持他的势力,可重新扶持争取的远不如从李扬阵营里挖墙角来的更便捷,也更痛快。那是对太子的双重打击。
李昂似乎看穿了楚亦凡的苦涩,伸手拍拍她的肩,道:“你想必觉得很委屈,可其实,人谁没有委屈?就比如我,比如芝娘……芝娘常说,她把一切都给了我,就算是要她的命,她都不在乎。如果不是你嫡母将你送进安王府,说不定此时此刻,处心积虑迎娶楚亦可的就是我……”
楚亦凡是震惊的。倒不只是震惊于他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而是震惊于他会如此平静而坦然的当着她的面把那阴暗的心思一一陈述出来。
这样的人,还是人吗?这样的心,还是热的吗?这样的夫妻,还能够毫无芥蒂,相濡以沫,执手终老吗?
明明知道对方在惦记着自己的命和位子,可她却时刻做好了为他而献出生命和位子的打算,这就是胡氏当年说的“人谁没有委屈”?
楚亦凡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她狠而无意识的咬死了下唇。唇瓣立时绽放出带着血色的嫣红,随着绚丽而来的是刺心的疼痛,楚亦凡到底无话可说,只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
暖风吹在身上、脸上,还是那么暖洋、和煦,空气里也依旧飘荡着甜腻的花香,腥涩的泥土味和着青甜的芳草香在夜色中肆意的洋溢。
不折不扣的春日里的暖风。
可楚亦凡却觉得冷。这冷,直冷到心里,好像这风早就吹透了她的夹衣,刮着她的骨头,发出比冬风呼号还要难听的声音。
她再一次肯定而坚定的道:“我明白。”
不用解释了,真的,不必解释了。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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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累死了,站的腰疼,实在是没地方找网传文,抱歉更新这么晚。
081、暖风
第一卷 082、病了
082、病了
楚亦凡病了。
说的确切些,就是忽然倦怠起来。她不发热,也不咳嗽,太医诊脉亦诊不出什么病症来,她自己也不肯吃药。
她不思茶饭,人也消沉了许多。先时只有绿萝能瞧得出她的懈怠,到最后连府中诸人都察觉出来了。
她懒于每天恭谨的去给胡氏请安,也疏于管理府中诸事,更懒的逗弄李喆和佳音。不管京城中如何赫赫扬扬的传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件又一件大事,她都漠不关心,整日整日都待在屋里。
也不看书,也不做针线,就是歪在榻上,安静的发呆。
春天的阳光越来越明媚,天蓝的像块硕大无比,透明清澈的水晶,时令已经转为初夏,夹衣换掉,已经着了薄衫,楚亦凡还是闷在阴凉的屋里。
绿萝也跟着沉默了许多,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担忧。好几次嗫喏着想说话,都被楚亦凡冷冷的一瞥便吓的不敢开口。
她小心翼翼的有些过了,楚亦凡便道:“丹若嫁的挺好,你也就别再抻着了,要是再没合适的,我就乱点一回鸳鸯谱……”
绿萝立刻闭嘴,麻利快速的收拾了托盘,二话不说,转身出门,如无必要,绝不打扰楚亦凡。
胡氏挺着笨得的身子来看楚亦凡。
早就想来,李昂拦着:“该她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她自己想不明白,你说两车好话也白搭。”
胡氏是个明白人,虽然李昂这话听着不中听,可却是实情。她心底虽然担忧,但想着楚亦凡总会转过这个弯来。
可如今都过去一个半月,有些事,再拖下去就说不过去了,她只得前来讨嫌也得劝劝楚亦凡。
楚亦凡穿着细白布的衣服,赤着脚蜷在竹椅上,闭着眼发呆。膝上还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意态悠闲,神态从容,倒看不出多伤心、多难过、多绝望。
可胡氏还是看得出来,楚亦凡从前的精神头消失了。
她的身上,始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抓不住握不着,却能清晰感受得到的精神头,那就是永远不断的向上的坚持。
可现在,那种坚持没有了。
但多年的教养、礼仪、优雅还在,甚至还多了几分慵懒,从而使得她显出几分娇媚来,却远远不如从前光彩夺目,让人看着舒服。
她从前是明珠,光泽四溢,不容人忽视,可如今,也不过是一枚珍珠,混杂在凡尘俗世,若不细看,就此泯灭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胡氏挥退了身边的侍女、嬷嬷,径自在楚亦凡身边宽大的椅子上坐下,伸手轻轻的握住了楚亦凡的手。
她的手微凉。
真是奇怪。从前她精力充沛,神彩熠熠,手心总是温热的,可如今她神情倦怠,总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竟是连手都是凉的了。
胡氏叹了口气。
楚亦凡睁开眼睛,懒洋洋的道:“娘娘来了。”
胡氏心里一酸。她一开口,就把自己推了个老远,又回复到了初进府那会儿的疏远和淡漠。
胡氏知道,楚亦凡明白自己的来意,也猜得到自己会说什么。既然彼此明白,她也就无谓说那些客气话。按住了要行礼的楚亦凡,道:“我叫人做了两套孝服……你只当是出门透透气,于情于理,都该去吊唁一番。毕竟死者为大……”
楚亦凡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微微惊讶的问:“吊唁谁?”
胡氏见她神情真挚,不似做伪,倒是大大的吃了一惊,问:“你竟不知道?绿萝那丫头没跟你说吗?”
楚亦凡摇头:“我这些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点都不曾得知,难道我这洞中方一日,世上已经千年了么?”
胡氏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嗔怪的瞪一眼楚亦凡道:“你这孩子——”枉她在心里思量日久,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开口,谁想她竟将她自己缩在壳子里,当真无风无雨,无波无澜的过了这许多日子。
“说来话长,我拣重要的事跟你说……”楚亦凡点点头,起身替胡氏倒了杯热水,这才重新坐下来听她说。
她竟真不知道,短短一个多月,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楚家连夜嫁嫡女楚亦可,不想最小的嫡女楚亦凡在送嫁过程中路遇歹人。送嫁从人无一生还,是沈家三爷沈青瑄巡城时救下的楚亦凡主仆。
满京城的清贵都到太子李扬府上庆贺他与楚亦可喜结连理。挑起盖头时,沈青澜当即脸色大变,若不是被沈青瑄拖开,只怕登时就要与太子李扬翻脸理论。
就在当天,楚鸿程被擢升为诚义候。而沈云正则因为办事不力,被圣上当面斥责,罚俸一年,并褫夺国公封号。
沈云正不堪其辱,晕倒在殿上。等他醒来,已经四肢不能自如。听闻楚家毫无廉耻的毁婚背约,在短短时日内就将楚亦可许嫁给太子李扬,沈云正再度晕了过去。
沈家鸡飞狗跳,一片哀声,楚家却光耀门楣,一朝升天。这世上总是有人哭,而有的人在笑。
沈云正病危,楚鸿程过府探望,不知两人谋划了什么,总之楚鸿程回府即叫人送了楚亦凡的庚贴,并对外宣布,将嫡**楚亦凡许给了沈青澜,婚期从速。
这是怕沈云正一旦病故,沈青澜不得不守孝三年。
原本定于五月二十八两人成亲,谁想才进五月初,沈云正不治而亡。圣上自悔当日盛怒之下,惩罚过重,便大加追封沈云正,谥号忠,还恢复了沈家世袭的国公,并封沈青澜为忠国公。
因为楚亦凡已经与沈家有了婚约,故此胡氏才叫人送了孝服,送她去沈家吊唁。
一直等到胡氏说完了,楚亦凡都很平静,既不表态,也不接话,好像只是听了一回京城风云变幻,而不是跟她息息相关的终身大事。
胡氏揣测的打量着她,道:“凡娘,你怎么打算的?”
还能有什么打算?楚亦凡无所谓的道:“既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没道理不做。”
“那就好。”胡氏放了心。她就说,楚亦凡不是那种死钻牛角尖的人。道理她都懂,看人情世故也比谁都看的透,一时想不通,不会一世想不通。
想了想,胡氏还是道:“你别抱怨,其实,这门亲事,也还算不错。”
何只是不错,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楚亦凡很知道自己的份量。她再被寄养到柳氏名下,写进族谱,也不可能改变她是庶女的事实。沈家是名门望族,对于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来说,尊卑有别,嫡庶有别,是很讲究身份的。
她以庶女之称,能嫁给沈青澜做国公夫人——看,当初李昂许诺的是世子夫人,如今凭空升了一格,这天大的便宜都让她给拾到了,她哪还能说一点不是——在别人眼里,不知道是她几世修来的福份。
但楚亦凡真心说不上欢喜和高兴。一想到沈青澜那平静的如同一泓止水的俊脸,她就头疼。那是个古板的、迂腐的伪君子,跟他绑在一起,耗上一辈子,时刻要承受着他对她的轻蔑和误解,这滋味,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可她有说不的资格和权力么?
没有。
既然没有,那又何必反抗?生活,总是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逼人低头,她又不是什么好汉,该弯腰时且弯腰吧。
楚亦凡想的开。
楚亦凡起身,正了正衣襟,恭敬的朝着胡氏行了一礼:“我还要谢过王爷和娘娘替亦凡筹谋这桩大好姻缘呢。”
肯定是李昂从中周旋。这桩亲事能成,他功不可没。
楚亦凡不恨谁。
李昂对于她来说,就是一株莲花,只可远观,不可靠近了看。否则莲花中便会生出一只食人妖来,一口将她吞噬。
不管是先咬着脑袋,还是先咬着身子,总之狼狈的模样是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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