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快手有话,她们可以去柏叶坊慢慢谈。
“黑公子…”弯腰正要上马车,迎面黄埔玉快步走过来,恭敬地一抱拳,“久闻黑公子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目睹黑木的神技,黄埔玉惊为天人。
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攀上这个身怀绝技的神秘人。
怀疑黎家也是太子一党,英王已有将黎家连根拔了的意图,如果此时他能抢先结交一些调香奇才,顺利地打入调香界,待黎家一倒,他总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哪怕只抢得黎家十分之一的市场,那也是红利滚滚。
“久闻黄埔公子大名,幸会…”穆婉秋抱拳回礼,“在下有事,告辞…”说完,她已手扶锁子上了马车。
黄埔玉可不是一般人,多说一句都可能被他发现睨端。
他怎么会认识自己?
骤听扮作黑木的穆婉秋叫出自己的名字,黄埔玉心下一惊,“…他竟认识我,可我对他却一无所知。”心里疑惑,黄埔玉再开口想叫时,马车已绝尘而去。
呆呆地望着马车的背影,黄埔玉陷入沉思,“…同是调香奇才,白师傅和他什么关系。”
…
踯躅在路口,远远地看见柏叶坊门前人流穿梭,孙快手又一次停下来,愿赌服输,他今日本该乖乖地来柏叶坊报道,可是,李富贵却以七百两的债务相逼,让他前来反悔;昨日之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立了字据的,就让他这样来反悔,不说黑木答不答应,就是他,也抬不起头来。
要强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却要晚节不保,可是,不反悔怎么办,七百多两银子啊,让他上那去筹?
抬起沉重的脚步,远远望见罗正义和林嫂正说着什么,孙快手又心生怯意。
“…白师傅不在,您请回吧。”罗正义子满脸不耐地朝兀自喋喋不休的林嫂直摆手。
“我是她以前的东家,您好歹给传个话…”林嫂掏出一块银子硬塞给罗正义。
来了十几趟,穆婉秋就是闭门不见,自柏叶坊一开张,她的黄香就卖不动,如果再见不到穆婉秋,高价买回她手里的黄香秘方,怕是林记不出两个月就关门了。
想起当初毫不犹豫地辞了穆婉秋,林嫂肠子都悔青了,暗道,“如果当时我暗地里安慰安慰她,偷偷把辞退银子给她,现在她好歹能见我一面吧?”
罗正义一把将银子扔出老远,“…都说白师傅回广灵县了,您怎么听不懂”脸上毫不遮掩的厌恶,“我今儿收了您的银子,明天东家就让我卷铺盖了…我说大嫂,您别竟在这儿为难我,快走吧”回头指指门口两个煞气腾腾的镖师,“…看着没,您再不走,我可让人拖您走了。”
两个镖师一立眼睛,一股煞气扑面而来,林嫂一哆嗦,忙捡了银子匆匆地走了。
“别说白师傅不在,就是在也不让你见…想当初,你是怎么把人家撵走的,现在来求了…呸…”望着林嫂的背影,罗正义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抬头,瞧见孙快手正转身要走,忙开口叫住,“…这不孙师傅吗?您来了怎么又走?”
孙快手硬着头皮转过身,“听说白师傅去广灵县了,我…”
不等说完,罗正义热情地拉了他往里让,“黑东家正等着您呢,一早就吩咐了,见您来了不用传,直接请进去就是。”
…
“…你真是阿秋?”孙快手狐疑地望着摘了面具的穆婉秋,摇摇头,“可黑公子比你高了一个头。”
“是真的…”穆婉秋抬了脚给他看,“我是穿了七寸多高的木底鞋。”又含糊地解释道,“我是得罪了姚家,才不得不扮男装。”
“难怪昨天的料竟跟你以前切的一模一样…”孙快手终于信了她,“真想不道,阿秋的刀工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早就比不过你喽…” 嘴里说着,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他神色一黯,“…阿秋别笑话你叔,我今儿是来悔赌约的。”脸色涨的通红,孙快手不敢看穆婉秋的眼。
悔赌约?
穆婉秋一怔,随即说道,“…大叔别生气,把您赌回来,我也是万般无奈。” 把兑韩记以来的事情说了,“…和黎家签了契约,我是必须去大业的,可是,外面一万双眼睛盯着柏叶坊呢,没个您这样的人给撑门面,怕是我一离开朔阳,柏叶坊就换姓了…”声音低了下去,“您和李记签了八年的契约,那赔付,我也拿不起…”
否则,她也不会这么高调地冒险去赌。
要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只一个闪失,她的身份就会被人揭穿,陷入窘境。
“哈,哈,哈…”听了这话,孙快手哈哈大笑,直笑出了眼泪,他才停下,“好,好,阿秋好样的,发了才不忘你大叔…”话题一转,“只是…”
“大叔…”穆婉秋叫住他,“三妮儿只会炮制,李大叔又太憨厚,你不过来帮我,这柏叶坊真就开不下去了…” 又道, “我没银子,暂时就按李记的价钱,给大叔每月十两…等以后挣了钱,我就把利钱分成一百,给大叔十分…如何?”
十分利?
孙快手心腾地跳了下。
能得东家给利银,那是要达到谷琴那种身份境地的,这些,对以刀工见长的他来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心扑扑乱跳,孙快手直直地看这穆婉秋,他不相信,这小姑娘会这样重情重义,胸怀会这样大气。
竟胜过了七尺男儿。
“怎么?”见他熠熠生辉的眼瞬间黯了下去,穆婉秋一阵心跳。
“阿秋…”孙快手叹息一声,“别说给红利,就是不给,冲你这份大气,这份胸怀,大叔也不该拒绝你…只是…”他摇摇头,“大叔有大叔的难处啊…”长叹一声,“说出来丢人啊。”
“大叔…”穆婉秋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水,“有什么事儿您直说…大叔如不嫌弃,就拿我当女儿好了…”语气甚是亲昵,她早猜到他一定有苦衷的。
孙快手鼻子一阵发酸,迅速低下了头。
“阿秋真诚相待,我也不瞒你…”良久,孙快手抬起头,把儿子入狱他被迫借钱的事儿说了,“…硬着头皮来悔赌约,大叔也觉着丢脸”
“原来是这样…”穆婉秋喃喃道,“难怪李记竟给您降了一两银子…”
孙快手脸腾地涨红,“…不是被债务逼着,我宁肯饿着也不会他卖命。”摇摇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语气中满满的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哀。
想起一百文就把自己卖了都事儿,穆婉秋深有同感,她无声地点点头,陷入沉思。
“阿秋,叔知道你难…” 孙快手见她紧锁眉头,开口道,“…还欠着韩记三百两,为壮气势,你又是雇宏远镖局,又是四处挖人的,这到处都是银子…”摇摇头“…什么东西红火都有人惦记,别看柏叶坊现在红火,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花银子的大事儿呢…大叔这你就别操心了…”叹息一声,“我就先回李记,你也正好借机多敲诈他一些悔约银子…”顿了顿,“你放心,就是身在李记,大叔也会常过来帮着照应柏叶坊…”
第一百三十一章中毒
回过神来,穆婉秋摇摇头,“这个不难,大叔借的银子我就先给你垫上,也不从你工钱扣,等年终从利钱里一起扣。”
孙快手腾地坐直了身子,“阿秋…这…”
“…大叔放心,九千多两赔付我拿不起,七八百两我还能拿得起,我刚才是在想别的事情。”提到平城,她想起了曾家,想起了墨雨墨雪,不知曾家到底把他们怎么样了,转而问道,“勇大哥出事的长治县可是在平城辖区?”
“就是平城辖区…”孙快手点点头,“…怎么了?”
“我…”穆婉秋低缓地斟酌道,“我有个朋友认识曾家人,不知道能不能求曾家帮上忙?”都知道黎君和曾家井水不犯河水,她没提黎君。
“…曾家?”黯然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孙快手激动地抬起头,“真的,如果曾家人肯出面,勇儿就有救了”
都知道,曾家在平城跺跺脚,大地都颤。
有病乱投医,孙快手想也没想穆婉秋一个孤女,怎么会认识那么多势力庞大的人。
取过笔墨,穆婉秋低头刷刷地写起来,最后解下腰间的黎字纹仙鹤主母绿玉牌沾了印汁扣上去,看着宣纸上清晰地印出一个黎字,穆婉秋轻笑起来,暗道,“想不到,他这玉牌还真好用,但愿能救勇大哥一命…”把干透了的信折好递给孙快手,“…大叔拿这个去平城曾家试试吧,找一个叫曾强的人。”
曾强是曾凡修的贴身小厮,上次黎君特意提过,让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
“…这个能行?”孙快手颤着手接过去。
“…也许吧。”墨雨墨雪下落不明,她也不敢那么滴定,“试试总比不做强,大叔千万别提这信是我写的,你就说…”她仔细回忆着秦健的模样,“是一个蓝衣童子,十四五岁的模样…”
如果墨雨墨雪遇害了,那么,她也在曾家的通缉之列。
“…为什么?”孙快手不解。
“我当时是男装…”穆婉秋顺口胡掐。
“好…”想起她现在就是男装,孙快手不疑有他,他站起身来,“大恩不言谢,不管这事成不成,以后大叔这条命就是阿秋你的了”
…
“我,白秋,郑重声明,参加斗香会用的佛点头,柏叶香秘方均系黑木祖传,我自愿放弃斗香会魁首名号…” 谷琴喃喃地念着穆婉秋刚写下的字据,手指忍不住微微发颤,良久,抬头看着她,“…你不后悔?”
有了这个字据,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修改斗香会记录,把穆婉秋在斗香会上辉煌的一幕彻底抹去,让市井间她欺师盗名的流言变成真。
“…不后悔。”穆婉秋欢喜地说道,“…黑公子给了我五千五百两银子呢。”一副财迷的模样。
“没有秘方,黎家每月只能给你八百文…”谷琴轻轻吹着未干的墨迹, “…你也愿意?”
“没事儿…”穆婉秋毫无城府地摇摇头,“我现在不缺银子了,黑公子说等五年后我回来他还要我,每月给我十五两银子呢。”她必须让谷琴知道黑木有多重视她。
谷琴脸色变了变,好半天,她摆摆手, “…你回吧。”
应了声是,穆婉秋轻快地推门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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