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的伤势太重,昏倒了呢?她不敢想像,发了疯地冲向前方。
第45章 两相猜疑
六月的丛林,树木茂密,荆棘横生。智海徒手扒开树间的藤蔓,在山中寻找着必须的草药。还差一味,就可以配好了。而这一味药在这一带实在难寻。他已寻了两刻钟了,仍不见一株。如果是在回音寺就好了。寺外的山林里,哪里有哪些草药,他是了如指掌。但是,回不去了,这个世上永远不会有回音寺了……
六月初七那晚,智海终于查到了那夜出现在莫非房里那个邪魅男子的一点线索。他来不及去莫府赶在莫非与楚润枫成亲胶去通告。因为他收到师父的密报,有人要对他不利,让他速回回音寺。那夜,来了两批人。一批是要杀他的,另一批却是要屠寺的。回音寺成了一片血海,他在师父和住持方丈的保护下才得以存活下来。而整个回音寺,除了他,无一活口。他也受了极重的伤。等他休养得稍好一点,就去查那两批人。结果,无论他怎么查都找不到一点线索。在夜郎救了他和莫非时,言语之间,竟然说那事是他做的!他心痛不已,想恨又恨不起来!夜郎,的确是夜郎,一个只存在黑暗中的人。他不敢相信,他有那么毒辣的手段!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
智海终于采好了药,他迅速嚼下几株草茎,稍为调息了一下,就回去找莫非。等他回到那里时,却看到了莫非披头散发,赤着脚像疯子一样在树林里狂奔!智海吓了一跳,难道追兵这么快就找到他们了?他暗捏一把冷汗,幸好自己回来得及时,否则后果真不敢设想!
智海轻啸一声,飞身掠向莫非,把她一把捞在怀里,迅速跃上一棵枝叶繁茂大树。机紧地向四下打量。
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莫非回过神来,已经在智海怀里了。在这一刻,她发现,没有什么比智海安好地出现在她面前更重在。她哭着紧紧地抱住了智海:“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吓死我了!”
“别吵!”智海沉声说:“别把他们引来!”
莫非从惊喜转为惊慌,智海大伤未愈,他们又是在劫难逃了。
两人静静地呆了一刻钟,也不见所谓的追兵。莫非有点沉不住气了:“你真的看清楚了有追兵?”
智海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遇到追兵在跑吗?”
莫非傻了,“哪有啊?我是看你久久不归,以为你是碰上追兵,或是昏倒在哪里了!”
智海也算明白了,抱着莫非飞身下树。默默地给莫非的脚踝上药。
脚上一片清凉之意。智海的修长的手指沾着绿色的药汁在莫非的小脚上。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伴在身边的居然是智海。愿以为,她嫁给楚润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智海了。至少,见了也只会是陌路人了。想到楚润枫,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个在逃的钦犯,一个朝庭命官,他们再也没有以后了。成为路人的,只能是她和楚润枫了。天意弄人啊!
智海从没见过莫非这样深沉地叹过气。难道?他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施主脚好后,就请去令尊按排你去的地方吧。”
莫非大惊:“智海,你是要丢下我吗?别说我爹没有安排过我去哪里,就是有安排,人生地不熟的,朝庭又在通辑我。你让我怎么去啊?”
智海闷声说:“施主一向福祉极厚,在天牢里也有人护着。这一路必会平安无事的。”
“天牢里哪有人护我?若不是他们想从我口中套出莫家财富的去处。早就对我动大刑了。我爹可没有我那么不幸……”莫非再也说不下去了。
智海虽然从未享受过父爱,但师父和回音寺里的僧人都是他的亲人。莫非此时的心痛,他最能理解。但,那一个人如同一根鱼剌哽在他的咽喉上,他脱口而出:“夜郎,他不是一直都护着你吗?”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吃味,智海说完就后悔了。而莫非却并没有用心去想,“他的确帮我很多。但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太神秘了,像是朝庭中人,但又不太像。”
智海心里一沉,试探着说:“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莫非白了他一眼:“我哪里知道?只知道他有些手段,天牢中都有他的人。对了,我不是让你去帮我查他是谁吗?如何?”
智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是当今工东篱国九皇子,东方溟筹!”
“皇子!”莫非的嘴巴能放下一个鸡蛋,继而又说:“真的这么巧?难怪那次我对他说我要做皇后时,他的表情那么奇怪!”
智海其他没有听进去,莫非说她要做皇后这句话让他极烦躁,“施主有此鸿愿,小僧看九皇子对施主也甚为上心。小僧在此恭贺施主了。”
莫非从他的话中听到了疏离。心中一痛,他就真想把她推给别人吗?先前就帮着莫老爷查探楚润枫,是他的情报表明靖安侯府没有野心了,才有了她和楚润枫的婚事。如今,他又想把她推给夜郎,不对,应该叫九皇子才对。难道他就真的对她没有一点好感?她自嘲地笑笑,是了,他是出家人,那来的儿女私情呢?是自己想多了,他能冒死去天牢救他,一定是看在莫老爷曾经和他的交情。出家人不是讲求慈悲悯人,知恩图报吗?
两人各怀心思,陷入沉默。智海去摘来几个野果,洗净了和莫非分食,权当午饭。莫非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以为他去意已定,心中纵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好再勉强他。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往日莫府荣华风光,可以大把大把在给回音寺捐银子,莫老爷早年对智海的那点恩情,现在智海冒死救她一命,已经扯平了。如今,莫家倒了,她已是通辑犯了,再勉强他和她一起,只会连累了他。智海表面对谁都温和有礼,她却是见识过他礼节之外的冷漠的。他是一个“内裤”的家伙。
再上路时,莫非再也不要智海背他了。一来,他伤得很重,自己的脚上过药已不再那么痛了。二来,莫非暗暗告诫自己,就算她和楚润枫的婚事黄了,智海也只能是智海,她仍然只能是她。二人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了。
智海风莫非执意不肯让他背,而她的脚本只是扭伤,经他上药后已好了很多。于是不再坚持。一路上,二人都客客气气地。莫非一改往日的随意,叫他“大师”。而智海则顺了她的意,一直称她“施主”。两人表面的客气却导致了更加生硬的疏离。
莫非受了太多惊吓,又从智海采药久久不归的惊恐转化到他回来的惊喜。再回上随后的隐忍,失落。她觉得头昏脑胀。之前贪图凉快,在冰凉的溪水里又是洗手脚,又是洗头。现在太阳照得林子里如同蒸笼一般。莫非越发觉得头脑发沉。但她咬紧牙关,硬是没有说过一声难受,尽可能地加快脚步,跟上智海的步子。追逐着前面那个身着青衣的背影,莫非有一瞬间的恍神: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什么都不用去想,她太累了。
智海默默地在前面开路,他尽可能地选好走的道。碰到有藤蔓的地方,他也是细心地扒开。但身后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莫非觉得意识在慢慢地抽离身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上前面的背影。终于,她再也撑不下去了,艰难地叫了声:“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智海心中一惊,猛地回头,正对上莫非摇摇欲坠的身体,他一个剑步冲过去抱住了莫非。怀中的身体滚烫如炭,真该死,他竟然没发现,她发烧了!
第46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智海抱着莫非在大山在穿行,他必须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容身的地方。哪怕是一个可以藏身的山洞也行。莫非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但是山中能采到草药,却没有办法煎药。六月末了,白天虽然很热,但山中夜里却是很凉的。一旦莫非再受凉,他空有一身医术,在这样的条件下也是救不了她的。
终于,他找到了一间废弃的简易木屋。应该是行走于山中的猎人或是采药人留下的。屋内只有干草和火石,这对于逃难在外的他们来说,已经是至宝了。智海把莫非放在干草堆上,想办法给莫非降温。
离木屋不远的地方有一眼极小的泉水。智海摘了一张宽大的树叶折成斗状,取了些水喂莫非喝下。又撕下一块衣摆当毛巾给她敷额头。莫非的情况时好时坏。在天黑之后,她开始说起胡话来。很多都是他听不懂的句子。后来,她竟然反反复复地叫起他来:“智海,你不要走,你不要扔下我!”“智海,我只有你了,我怕……”说着说着,她竟然哭了起来。晶莹的泪水爬上了烧得通红的小脸。
智海心中一懔,她一直没有叫过楚润枫,也没叫过夜郎,竟然独独叫到了他。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收起心中的杂念。他不过是个出家人。如果,她有一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还这样相信他,依赖他呢?
夜色渐浓,璀璨的星子撒满幽蓝的夜空。林间草木的馨香扑鼻而来。如果,他们不是在逃亡;如果,莫非不是病得这么厉害,今夜不失为一个美好的夜晚。观星,品茶,参禅,这是他从五岁起入回音寺十五年来时常与师父做的事。再也回不去了!回音寺没了师父也没了!莫非说,她只有他了。那他又何尝不是只有她了呢?
篝火烧得很旺,不时有火星“噼叭”地爆出来。莫非明明身体滚烫如炭,但却不住地叫着冷,娇小的身躯也瑟瑟发抖。智海把她移得离火堆更近,她仍是冷得不行。她这个样子,再不进药,只怕熬过了也会伤及头脑,变得痴傻。智海心急如焚,顾不得自己重伤未愈,顾不得随时可能追上来的追兵。他强行运功为莫非升温。当绵长醇和的内息传入莫非的体内后,她的情况有所好转。小脸不再赤红,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智海脱力地倒在干草堆上。腹中已是饥饿难忍,但此时,万不能丢下她出去觅食。他凝神打坐,以求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几成功力。
后半夜,莫非又开始叫冷了。状况比之前更为严重。她不再发热,身体凉得堪比冬日的冰棱。智海犹豫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