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的金条在像前进,所有人都感叹,我也嘴巴张好大:哇,真的是好有钱哇!
这对新人走啊走啊,那一步步走得绝世无双的慢,可算走到我们眼前了,结果妆妆手掌猛一捂嘴,回头就是看我。
我看她这反应,把正在纠扯的猪蹄就停下来,也朝前面看,这一看我脑子轰一声就炸开了。
这新郎和新娘,正是沐有示和珠儿呀!
瞧这两个男的玉树临风,女的端庄迷人,在所有人哐哐哐狂鼓掌的时候,我完全坐不住了。
到底这世上还有没有真诚的人?到底这情意两字还他奶奶的值多少字!
我冲动地轰就站了起来,又让妆妆赶紧压了下去。她说四九,如今是在他们的地盘,你忍了吧。
那可是珠儿,珠儿怎么就成了太子妃了呢!
妆妆给我嘴里扔了一颗大豆,说呸,你欧四九还成了马倌呢!
我甩开她的手,我说不行,这皇宫太危险,我得带珠儿走!
妆妆立马一脸委屈,你怎么就从来没担心过我在这会有危险呢?况且沐有示都敢娶她了,谁还为难的了珠儿!
妆妆有时候说话也的确在理,但看着台阶上那个金光闪闪的珠儿,为什么我的心里就有一股子酸一直往外涌呢……
仪式举行完,新人下来与众人举杯,走到妆妆这边时,我正要发作,就看沐有示冲我做了一个嘘的表情,他说四九兄,朱标这个名字只存在于这台下的所有人口中,但你永远都可以叫我沐有示,对于珠儿我会当作自己生命一样爱待……他举起杯敬我,先前多有不是,有示赔罪。
沐有示在这跟我猛喝,一杯又一杯的,可珠儿在边上只是看着我,一双眼水汪汪的,一句话没有。直到沐有示被别的皇子拉去,她才急急地握住我手,传一字纸条给我,然后依依不舍得走开。
我打开那字条,上面珠儿的字写得工工整整,似乎还有一些泪痕,她写着:如果这一生能让你记住的女人,只有扶瑶,那珠儿只好在宫里做你的靠山,不论你生或者死,珠儿都能保你,但是四九哥,下辈子可否,先爱珠儿。
转眼再看珠儿,她的影子已经混入人群之中,四面八方的恭迎声,让她跟着沐有示的后面,有些不知所措。
可我的心却狠狠地痛起来,她将自己交给沐有示,原来从始至终都只为保我一个周全,而这一个并不知道结果的牺牲已经赔上了她的终生幸福……
妆妆从后握住我的手,她明白我此时的感觉,可她一句话没有说,只是跟着我一起默默地看着珠儿的背景,然后她的眼眶也湿了起来,过了许久,她才说,四九,你如何还得起呢?
是啊,我要如何还,如何还得起,从很小的时候认识珠儿,一路到现在,为了保我,她说服爹爹将斧头帮收了,到后来又狠心抛下父老与我相扶这一路,我记得她娇羞的样子,顺从的样子,更记得她每一次看着我那极具收敛的眼神,然而,只是今夜,这全全,便再不属于我了。
我自人群中起身,慢慢地退出去,是时候我要离开了吧。
珠儿的命运以后在沐有示的手上,而他又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她不会再为了谁而痛苦而担心了,而我唯一能做的,但是离开这皇宫,永远不要用到她这一张保命牌。
珠儿,妆妆。
要好好过下去呀。
连夜起程,路过宁王殿的时候,听到了朱权在为木琴调试音弦,犹豫了下,还是进去打了招呼,结果不等我发话,他便看到我,抱着琴就走了过来。
连日来始终忧郁的脸终于放了晴,他说四九,看我给扶瑶做的琴,从前见她手指纤长,就觉得她若弹琴必定风姿卓绝。他把琴递我手上,说你拨拨看,是西域特贡的马棕弦……
我怀里抱着那琴,心里就一阵堵,瞧一个扶瑶把朱权给折腾成什么样,我按他说的弄弄那琴,又交还给他,我说兄弟,我打算今夜出宫……
我还没说后面的内容,就听门外有人咣咣跑进来,然后卟嗵跪下,说主子吩咐找的那人,已经找到!
朱权眼里是大大的惊奇,他推开我直接拉起那侍卫,他人在何处?
已经按主子说的,安顿在京城外同福客栈。
朱权回头看看我,一脸昭然的喜色,他说四九你不是要出宫吗?那不如跟我一起去见位故友,如何?
故友,我挠挠头,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是故友。
朱权将琴细心包起来,交给下人,然后揽着我的肩,一抹得意笑色又好比重归数年前的模样。
这样的喜怒无常,实在让我放不下心,于是救扶瑶复活的事,我暂先没有说,就随着朱权连夜出宫,赶往同福客栈。『上一章节』 『返回目录』 『下一章节』 【加入收藏】
心悦君兮君不知(2)
第二日响午,我们赶到同福客栈。
而朱权所说的这位故人,竟是威四海。
自扶瑶死后,我也曾打听过消息,可一直没有结果,朱权到底路多权广,入了土的都能让他拽出来。
同福客栈上房里,威四海背对着我们依在床榻上,看背影都觉得他削瘦了好多。
朱权很是激动,他过去拍拍威四海的肩,说四海兄弟,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我也有点小激动,毕竟一起患过难的人,也整整衣领露出一副迷人表情只待四海回眸一笑。
可床榻上的四海,一动没有动,或者说他连想动的意识都没有,始终就背朝我们,装死一样。
他这样,我便上火了,我说你玩什么啊?兄弟一扬,多不地道啊!说着就伸手去扳他。结果我手都没落,朱权的贴身侍卫就把我拦住了,他向前一迈,抱拳说,主子,威四海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朱权手中的扇子猛地停顿中,他一把扳过威四海,他没什么反应呢,可我只看了一眼,就吐了。
这哪里还像是个人,眼珠被挖掉,只留下两个空空的眶子,嘴巴也被挑得稀烂,往日一口大白牙荡然无存,双手双脚都被跺掉,只有四个秃秃地肉球无力地耷拉在那里……
朱权看了好久,眼睛才眨了一下,他无力地向后退一步,然后问侍卫,怎么会这样?
侍卫老实回答:我们找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听莲庄附近的百姓说,莲庄大火后没几天,他就被废了……
朱权手掌撑着桌子,说四九,你怎么看?
我连续数次深呼吸地自己脑子变清楚,四海被废,可重要伤的是眼嘴和手脚,就便说明有人存心让他眼不能认,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四海一定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才会遇此毒手……
朱权思考下,点下头,到底又是宁不义的人?可为什么当日杀扶瑶的时候不一并将四海杀死,而是后来又加害呢?
我的心里猛咯咚一下,想到了莲庄内的石洞,莫非是因为四海知道了这个秘密,被残害?可也不对呀,我也知道了呀,而且告诉了沐有示他们,为什么我没有事?我在房间地里来回地走,还有什么是莲庄不可告人的,而四海知道?
我走,朱权也来回地走,他说还记得当日水葬扶瑶后,我与你们分开,刚一上路就见到了四海,他说扶瑶的尸体,他日后会好生安葬,如果按村民说,他难道是在安葬扶瑶时遇害?朱权深深叹气,原本想问四海扶瑶的坟在何处,好将这琴一并烧给她,可这下连四海都变成这副模样……
朱权说在这里,突然就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猛看向我,而于此同时我也停下了思考,从朱权的目光里,我知道我们俩想到的是同一个答案。
扶瑶诈死?!
我们俩同时奔向四海,将他扶在桌边,朱权用银针刺他大穴,让他有片刻的神智清醒,然后问他,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四海的头迷茫地晃一晃,没有什么动静。
朱权接着问,可是扶瑶?
扶瑶两字刚一出口,就见四海突然疯了一般的挣扎,嗓子里发出嗷嗷地声音,似乎是在回忆一个很残忍的场景……
我跟朱权一对视,心猛地就沉下去了。朱权的脸有些扭曲,他不能相信四海的伤与扶瑶有关,但还是死死地摁着四海不放手。
我看着四海一阵比一阵痛苦,我的心也跟着他纠起来,我抱住他的身子,一字一句问,那么扶瑶现在在那里?
四海的肉球样的手臂在桌上来回地摸索,好像是在找什么,我看了看他的表情便将墨盒端到他面前,我说这里有墨,你可以沾着它,大概写出来!
四海能听懂我的话,他慢慢平静下来,手臂肉球蹭着黑墨在桌上一笔一笔地写出一个白字,正要写下面,就见门轰地被劈开,一只银色小镖直冲四海咽喉……
四海应声而倒,我跟朱权飞快追出去,客栈走廊里却早就没有人影……
跑回来,四海已经没了呼吸,只留下桌上一滩墨缓缓滴在地上,还有那个渗着四海鲜血的,一个“白”字。
朱权用丝绢将四海的脸轻轻盖上,吩咐侍卫,厚葬四海兄弟。然后便再也不发一言,僵硬地站在原地。
而我的心里,又何尝不是重重谜团,四海一听到扶瑶的名字,便情绪失控,扶遥真的是诈死吗?还是因为四海护主心切,想起了对他下毒手的场景,才会大叫……
朱权的脸上,我看到了隐隐地恨。如果是我们用生命去爱的女人,却是这样的歹毒心肠,那么这一场情深只能被当做一纸笑柄了吧。
爱得深,才会有这么深的恨吧。
可为什么我没有呢,我也爱扶瑶,我也是生平第一次爱一个女人,可为什么我恨不起来,就算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证明她是诈死,都证明是她亲手害了自己的属下,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有着莫名的憧憬。
我只是想,想扶瑶她,还活着。
晚上,我跟朱权各自在房中,谁也没有打扰谁。
我们都需要安静,将这所有的事从头想一遍。只是我猜朱权他的记忆里,已经将地宫中那个英姿飒爽的白莲女首席横尸万段了,我太了解朱权,恩与怨他向来分得太过清楚,他必定认为扶瑶有负于他的真心。
我与朱权的房间窗对窗,整夜里,他的烛火都没有熄,而他坐桌边一壶壶地要酒,直到酒壶横一桌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