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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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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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八月按捺下心中的想法,无奈地盯着炭盆出神。

她忽然道:“朝霞,我忽然有些不敢想象,将来我会变成什么样……”

邬八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朝霞顿时紧张起来。

“姑娘怎么了?您从不说这些悲春伤秋之言的……”

朝霞蹲跪在邬八月跟前,关切地望着她。

“你看,才来不过一季,我就生了悲凉之感。”

邬八月低声道:“父亲时常不在身边,我每日也只能待在这窄小屋宇之中。京城我是回不去了,父亲在此地一日,我便也只能在此地一日。姑且估计,父亲要在这儿待上一年至三年,到那时,正是我该说亲出嫁的时候。”

邬八月看向朝霞:“最好的结果,大概只能寻个有些军职的将领。人家听了我被迫来此的缘由,或许还不一定接纳我呢。”

邬八月倒不是自厌,她只是对这个时代感到有些绝望。

制度、规矩、礼教,通通都束缚着她。

血统尊贵,世家嫡出又如何?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她连个逃身之所都没有。

来漠北,简直相当于发配边疆。

更让她觉得愤怒的是,这竟然还牵扯到了她的亲人。

她再是乐观积极,心中也难免生了两分悲怆。

朝霞不知如何劝导她,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名。

“姑娘,奴婢瞧着明公子对您挺好的,他……应该对您有意。”

邬八月怔了下,倒也是顺着朝霞说的,想起了明焉来。

这位明公子的确有些对她献殷勤之嫌,不过邬八月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即便朝霞提到他,邬八月也丝毫没有觉得,他会是她的良人。

她摇了摇头,道:“明公子乃是高将军身边亲近之人,年后高将军将要返京,明公子定然会跟他一同返京。”

邬八月认真道:“我不能回燕京城。”

朝霞不解:“为何?姑娘到时可以不再与宫中有任何牵连,在京中总能见到二太太和三姑娘她们,这不好吗?”

“当然好……”

邬八月看着朝霞,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叹气道:“算了,你不会明白的。”

朝霞无言地望着她。

邬八月心里的大秘密,她能告诉谁?

现如今唯一一个也同她一般知道这个秘密的,是玉观山上济慈庵中的静心师父,她同时也是漠北军现任主将高辰复的亲妹。

但即便是她,所知的也不过是姜太后有一情|夫。

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情|夫,便是她邬八月的亲祖父。

邬八月很清楚地明白,她若是回去,头一次忌惮她的,便是祖父。

邬八月还清楚地记得,祖父是如何评断她和姜太后的。

“你撒谎成精,她却言出必诺。”

祖父相信姜太后,远胜过她。

她回京的消息,祖父若是毫无芥蒂地告知姜太后,或许又是她下一个危难的开始。

邬八月重重地叹了一声,她摆了摆手,对朝霞道:“我睡一会儿,你也去休息吧。若是漠北军救人的事有什么消息,你记得告知与我。”

朝霞应了,伺候着邬八月宽衣躺下。

热炕上有腾腾热气,暖烘烘的被窝让邬八月昏昏欲睡。

不知道浑噩了多久,半睡半醒时,她被暮霭摇醒了。

“姑娘,姑娘!”

暮霭连连叫了她两声,声音有些急。

邬八月赶紧坐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暮霭道:“何事?”

“二老爷……”

暮霭说话都带了哭腔:“二老爷去救人,却被一只狼崽子咬了,明公子……”

邬八月脑子里轰的一声,跳下床炕连鞋都来不及穿,只着了一双薄薄的布袜便往前厅冲,暮霭连声唤了两句,邬八月却已经拐过了屋角。

暮霭喃喃:“姑娘,奴婢话还没说完……”

邬八月刚跑到前厅门口,整个人便愣住了。

她只着一件月白单衣,因午睡而散着头发,一头青丝因她剧烈的跑动而凌乱地披散在两肩、前胸和后背,襟口处的肌肤裸露了出来,泛着莹白的微光。

她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高辰复神色严肃,嘴角紧抿,但眼中却有两分诧异——他的眼内倒映着邬八月娇弱堪怜的模样,她身后簌簌而下的白雪衬得她更加冰肌雪肤,眉目如画。

两人同时怔愣了片刻,然后齐齐动作。

高辰复背过身去,将她挡在自己身后,免得她被前厅屋中其余人看见。

邬八月也下意识地背过身去,正好看到抓着大氅拎着毛靴跑来的暮霭。

邬八月心里止不住暗骂道:“这死妮子,怎么不说前厅中还有旁人?”

暮霭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顾不得认错,只赶紧伺候着邬八月裹上大氅,再将脚套进毛靴。

“姑娘……”

暮霭哭丧着脸道:“奴婢话还没说完,您就跑了……二老爷没什么大事,只是腿被小狼崽子咬撕裂了一块肉,二老爷自己说只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门外是谁说话?”

邬居正的声音传来,许是因受了伤,所以说话声音有些虚弱。

邬八月拢紧身上的大氅,低垂着头回头,待见到眼前地上之人的脚挪开之后,她方才抬头,怔怔地看向前厅之中坐着的邬居正,戚戚然地唤了一声:“父亲……”

第六十八章 香料

邬居正已有几日未见到女儿,乍一看到她那副担忧焦急的模样也不禁恻然。

“八月莫哭。”

碍于有旁人在场,邬居正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端出长辈的姿态道:“父亲无甚危险,并无性命之虞。”

邬八月朝他走了过去,邬居正这才瞧见女儿身形单薄,只胡乱裹着一身大氅,鬓发凌乱,显然是匆匆而至。

若是只得他们父女倒也罢了,可这屋中还有外男,女儿这副模样确实有些荒唐。

“八月且去换了衣裳,再来同父亲叙话。”

邬居正微微蹙了眉头,看向邬八月。

邬八月自然是听话地返回去换了家常衣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在这过程中,暮霭一直怯怯地望着邬八月。

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事后少不得要受罚——即便四姑娘开恩不怪罪于她,朝霞姐姐也定然会训诫她的。

邬八月整理妥当,又回到了前厅。

“……这次镖队葬身雪海二十四人,确是可怜。”

邬居正的右腿小腿肚子处包裹了纱布,上面隐隐露露殷红,必是血迹无疑。

他与高辰复正在谈话,邬八月不便打扰,走近邬居正身边只微微福了礼,便乖顺地站在了他身侧。

她的视线却胶着在邬居正的腿伤上。

高辰复望了她一眼,方才收回了视线。

“听逃出生天的几名幸存者说,镖队所押镖物价值千金,镖队此番损失惨重,若不将这些镖物挖出,恐怕是难以交代……”

邬居正还在轻声诉说着,高辰复的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他活了二十二载,并非没有见过女子衣着单薄的时候。

早在他情窦初开之年,继母淳于氏就安排过两个通房丫鬟予他。

他忌惮,所以冷落了二人。丫鬟不甘心,尝试勾|引之事层出不穷。

昔日在京中,他也曾有过三两好友,相约前往风月之地听风尘女子抚琴弄曲。风月场上的姑娘远比府中丫鬟更加风情万种,百媚千娇。

他见过的女子虽不算顶多,但他自认为,也不少了。

但从四年前离京到此,他便再无和任何女子有过接触。

偶然之间,得见邬八月这般形象,由不得他心中不生绮念。

但他也只是冥想了片刻,便又被邬居正的话拉回了神识。

“……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邬居正面带忧心。

高辰复虽有些神游,但邬居正的话他还是听了一清二楚的。

他当即回道:“既已确定雪堆之下无生还者,镖物不过死物,漠北军自不会耗费时间和人力前去为一介镖队挽回损失。”

高辰复的态度非常鲜明。

县令请求漠北军增援,他带人前去雪堆下救人已属勉强。

军有军规,此镖队走捷径本就有风险,高辰复自认为漠北军没有理由为他们的行为负责。

邬居正叹了一声。

是啊,不过一些死物,漠北军又怎么会帮忙在一堆死物上浪费时间?

即便那些被埋在雪地之下的镖物中,有一部分是皇商所需,供皇家所用之物。

但那也与漠北军没甚干系不是?

他们保卫的是一国疆土和疆土内的黎明百姓,而并非为了皇家享乐。

邬居正动了动嘴,到底是没有再劝。

尽管他心里很是不希望那批东仙岛国的香料就此长埋雪下。

“将军,属下听说,那些镖物几近皆为香料,且有一部分是皇商所需,是要进贡给皇家的。咱们不去帮忙挖……是不是大好?县令大人都没放下此事不管,这……”

说话的是明焉,他搔着头一脸苦恼的样子。

高辰复表情未变:“非军需之物,不过一批无用香料,既不能果腹,又不能蔽体,更不能充作武器御敌,挖之何用?”

军队中人谁会用香料?高辰复自有他的原则。

熏香焚香乃是世家子弟的嗜好,高辰复虽也是世家子弟出身,且身份比普通的世家子弟都要尊贵一些,少时也熏香焚香,但他到底已不是从前的无知少年。军中铁血历练数年,他早就摒弃了那享乐之物。

同样,他也不喜欢闻到浓郁荼艳的香味。

这般说起来,邬八月身上似乎并未涂香。虽然她身上倒也是香香的颇为好闻……

高辰复闭了闭眼,皱了眉头——他又想到哪儿去了?

“既是如此,那属下便让人去回县令大人。”明焉无奈地撇撇嘴,拱手道。

他急着去让人通知县令大人,免得县令大人好等。路过邬八月时他却也仍旧不忘对邬八月露出一个笑来。

男子的笑容明朗纯粹,邬八月点头示意,报以一笑。

这一幕落在了高辰复和邬居正的眼里。

高辰复沉吟片刻,看向邬居正。

“邬叔,今日你受伤,也是小侄照看不周之过。近段时日邬叔尽可好好养伤。至于伤你之小狼,不知邬叔打算如何处置?”

高辰复对邬居正改了称呼,以晚辈自称。

邬居正有些受宠若惊。

“将军说哪里话,是我自己不小心……至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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