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难做了吗?”流澈潇哑声道,脸颊上的淡淡笑意那般痛楚,“你很为难吗?很痛苦吗?”
“是!你打扰了我……那些词,文采精妙,情真意切,我很感动,但也仅仅是感动。”我轻吼出声,眼前俊美如削的脸庞渐趋模糊,方才惊觉双眸中含着的热泪已是倾落,“王爷,我与陛下相识已久……你们是至亲手足,我不想你们兄弟之间因为一个女子……心生芥蒂……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贝”
“我明白……”流澈潇怆然一笑,温热的眸光一寸寸冷凉,“你要我放手,是么?你要我不再纠缠于你,是么?”
我抿唇不语,凄迷的看着他……终于,我轻轻颔首:“对不起,我很自私……”
流澈潇的微笑令人倾倒,却悲怆得令我心痛难忍:“你该知道,你们不可能!他是敬朝英明神武的帝王,你是前朝皇后、是传言中的一代妖后,即便陛下执意立你为后,满朝文武定会大力反对。”
是啊,我与流澈净最大的障碍便在于此!届时若是僵持不下,朝堂就会再起风波,就会因我而朝野震荡!
可是,我绝不能再三心二意,绝不能辜负流澈净对我的刻骨深情。我咬唇坚定道:“事在人为!没有尝试过,怎知不行呢?凡事总有法子的,不是么?”
流澈潇沉默须臾,脉脉望我,俊眸流情:“跟我走,好不好?”他伸手按住我的左肩,“为了他,为了一个英明睿智的开国帝王,为了他的一世英明与千古美名,或许你可以忍痛牺牲……”
我拿下他的手臂,忍痛道:“王爷,你无需再说!”
————
步入披香殿,恍然隔世,虽只是一月,心底却是满满的念想——念想中的披香殿,有一个男子的灰黑背影,有一双傲视九天的眼眸。
内监宫娥循序退下,阿绸阿缎亦悄悄隐身,偌大披香殿,空无一人,只有归来的我。心底渐起疑惑,驻足玉阶,举眸四望,庭苑里秋风瑟瑟,花枝傲立,暗香浮动。
陡然,一双手臂将我打横抱起,我轻呼一声,咯咯直笑,搂住他的脖颈莹莹看着他——那张傲色满满的俊脸笑意窃窃,紧盯着我,不由分说的踏入内殿。
流澈净将我放在床榻上,轻叹一声:“身子轻了,寺中一月,很辛苦吧!接下来,不知要浪费我多少滋补膳食。”
我想要起身坐着,他却不让,夹着我的身子,制住我双臂,我无奈的俏唇道:“才没有呢,明明胖了一些的。寺里的日子,清静安然,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想,自然就长胖了。”
流澈净板起脸孔:“连我也不想吗?”
我笑着摇首,不防他突然俯唇,漫天匝地的吻我,双唇,鼻尖,前额,复又下颌,颈项……兜头兜脸的热气将我笼罩,令我渐趋迷乱……
我轻轻推开他:“嗯……京中形势如何……”
“无需担心,此番回宫,只需等着当我的皇后!”流澈净笑道,含住我的唇,吞没我所有凝在唇边的话。
三日后,洛都传言新开。话说金斓寺外有一位算命大师,精通占卜算卦,举国闻名,上门者络绎不绝,然而他每日只见两位上门,纵是皇亲贵胄,也不予理睬。一日,他在睡梦中见到一位凤冠霞帔的皇家贵眷,寥寥数语之后即醒来,却见桌上放着一幅装裱精美的画像,一看之下,他大吃一惊,画像上赫然写着:凌朝太祖端敬皇后,且梦中的皇家贵眷便是端敬皇后。
这位大师匪夷所思,很是不解端敬皇后出现在他梦中有何喻示。
几日后,大师在金斓寺中无意见到端木夫人,更是惊讶万分。言道:凌朝白痴皇帝皇后,与开国太祖端敬皇后四分貌似、七分神似,金贵之相,俨然开国皇后风仪。端木氏女子素来龙章凤姿,端木皇后历经扬州十日、六王之乱而巍然稳坐中宫,定然秉承端敬皇后之浩然正气,母仪天下,泽被苍生。
天下三大奇箫:天香沁玉箫,疏影碧光箫,龙吟凤翔箫,乃汇聚天地之钟灵毓秀、日月之乾坤万物,拥有其一者已是贵不可言,拥有其三者,便是天界仙人、上苍护佑之人。
传言越传越是神奇。三大奇箫为端木夫人一人拥有,实为数百年来绝无仅有之事;端木夫人真乃我朝当之无愧的开国皇后,若另立他人为后,便是违逆上苍旨意,届时,天灾人祸便纷至沓来,黎民苍生又将遭受水深火热之苦。
一时之间,册立端木氏为后之声,响彻九霄。
阿缎及时将洛都坊间的传言说予我听,姐妹俩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我除了苦笑,仍是苦笑。笑里,是感动的泪光。他一番用心良苦,我焉能不明白?
天香沁玉箫乃爹爹心爱之物,疏影碧光箫是流澈潇送予我的,龙吟凤翔箫乃永阳公主留给流澈净的唯一纪念……为我拥有,是天意,抑或巧合?而流澈净巧妙布局,让我顶上的“一代妖后”的帽子悄然消失,让天下人相信:唯有端木氏,方是敬朝当之无愧的开国皇后。
红绸上,三管玉箫莹然生光,一是沁香洁白如雪,一是碧绿疏影横斜,一是龙凤腾跃九霄,皆是世间极品。点滴记忆纷至沓来……
最初的洛都三月、春风拂面,三里桥的箫笛合奏、暗香如华,扬州龙跃行宫鸳鸯水榭里、流澈净的霸道与吃味,洛都紫镛城明漪殿的海棠嫣红绰约、流澈潇温润如玉,月朗星稀的凤凰台、流澈净的坦诚与笃定……
唐容啸天离世,流澈潇遇害、既而心殇,流澈净会如何?不愿多想……好害怕……我捂住脸庞,情不自禁的伤怀……
有脚步声传至内殿,是我极为熟悉的声响,须臾,他拿下我的手,温柔道:“怎么了?何事伤心?”
我扑入他的怀里:“我好怕……我身边的男子,都没有好下场……”
还有隆庆王,被我伤害两次,不知现今如何?
“担心我吗?”流澈净笑道,温存的搂紧我,“我是九五之尊,没人能伤我!”
“真的么?”我仿似一个无知的小女孩,无助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满朝文武不信传言,想要亲眼见识一下三大奇箫,我想呢,在远心殿设一次品箫宴,你觉得如何?”流澈净含笑道,轻柔抚着我的脸。
我无言颔首,望着他笑了笑,很温暖的笑。
两日后,远心殿华灯璀璨,满朝文武锦衣前来,品鉴三大奇箫。我只是安然若素的待在披香殿——如此华宴,只需奇箫光华,只需箫音绝世,只需帝王傲笑,足矣!
或许,只有一人心急火燎,那便是凌璇。阿缎说,乐平郡主看了一眼三大奇箫便走了,走出远心殿的那一刻,她望着宫墙上的深黑天宇,目光冰冷。
阿缎还说,兰陵王也去了,言笑晏晏,脸色如常,与众臣谈笑风生。
我凝眸窗外深沉秋夜,心中满是无奈与心伤——看着自己的疏影碧光箫成为兄长立后的“信物”,他心中许是痛的吧!
三个乐师齐奏,悲沉、深婉、萧瑟的箫音震慑满殿朝臣,每人的脸上,皆是惊叹!
册立端木氏为后,再无异议!册封大典定于十月初一。
一日日挨近,心却一寸寸的揪了起来。虽是万般欣喜,却也惶恐、忐忑……无边无际的思绪缭绕、飞舞,又仿佛整个人儿空了一般,茫然那不知所措,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什么都不是……
金斓寺,流澈潇笃定道:他是敬朝英明神武的帝王,你是前朝皇后、是传言中的一代妖后,即便陛下执意立你为后,满朝文武定会大力反对。
凤凰台,流澈净坚定道:朕没有后宫!朕只有皇后!
文臣武将没有异议,却不知日后会不会反对端木皇后独邀圣宠?而流澈净会不会迫于朝臣压力而妥协?古来帝王,专宠椒房是大忌,雨露均沾方显皇家本色。
阿绸轻轻道:“夫人,您似乎心事重重,是否觉得有些不安?”
我轻轻颔首,勉强的牵起唇角,“不知为何,有些心慌!”
阿绸细细道:“后日就是册封大典了,要不明日奴婢陪夫人到行宫散散心,这时节,行宫一定花开灿烂呢!”
行宫向来清净,入眼鲜亮璨丽,却是温润的那种灿烂色泽。
翌日用过早膳,登上车驾前往行宫。眉湖碧水粼粼、金光摇晃,似是随手撒了一把碎钻子,星星点点的芒色令人惊喜。“在水一方”亭外,一丛秋菊傲立冷风,妍色缤纷。
阿绸脸色微红,尴尬道:“夫人,奴婢不适,先行告退一下。”
我笑着点头,让她去了。微一转眸,恍然有一抹再熟悉不过的月白影子切入眼底,金光灿灿、漫天飞舞,他缓缓走来、步履沉重。
他是流澈潇。心中陡的一震,疑惑渐起,他为何来此?是巧合,或是有意安排?,
流澈潇踏进亭子,眉目温润,似是有些讶异:“明日即是册封大典,夫人怎会来此?”
我起身,站在朱漆圆柱旁,望向碧波荡漾的眉湖:“阿绸说行宫的醉芙蓉开得极好,我便过来瞧瞧。王爷呢?为何来此?”
“哦……没有人会来行宫,很安静,我隔天便会来此消磨时光,听听风,看看花,想想不久前在此发生过的一些事情,”流澈潇笑道,嗓音流露出丝丝的尴尬,“想不到今日会遇到夫人。”
“我也想不到呢,真是打扰王爷雅兴了。”我疏离道,只见他脸色一僵、瞬间如常,我微笑道,“王爷不喜有人打扰,过会儿我便回宫……”
“既然来了,夫人何不与小王同赏醉芙蓉呢?”流澈潇打断我的话,看向湖畔的几株醉芙蓉,“醉芙蓉芳妍清丽,乃木芙蓉品种之一,清晨花开白色,午时变为浅红色,夜间变成深红色,又称为‘芙蓉三变’。”
碧叶深深,衬托出朵朵芙蓉花,柔美白瓣微透粉嫩,妩媚可人。我赞道:“王爷博学多识,令人钦佩!”
流澈潇静声道:“夫人谬赞!”
微风细细,拂过我的发鬓,发丝微动,有些痒。亭中沉静如水,粉桃色纱幔围拢出一方粉色天地,满目柔软。
流澈潇的月白衣袂上绣有淡淡羽纹,金丝纹线在粲然阳光下发出滢滢的光泽,润然不刺人,一如他蕴润潇洒的性情。他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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