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伤痕鲜红欲滴,红血正自凝泄而出,见之黯然惊心。
帮他重新上药、包扎,紧张得手指发颤,只因他的目光缭绕于我的脸庞与颈项,一如潮湿的烟雾迷蒙青山。不意间,发觉他的手臂烫得吓人,一搭他的前额,我急道:“你发烧了,快到床上歇着。”
他任由我扶着靠躺在床塌上,双唇略有些苍白,眼眸迷濛,暗淡一如破晓时分的星辰、光芒垂落:“得端木大小姐照顾,唐某三生有幸!”
我瞪他一眼,娇嗔道:“病了还嬉皮笑脸的。我去打点水来,你先躺下歇着。”
方才转身,唐抒阳灼热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扯,我便跌坐在床沿;他神速地搂过我的身子,俯视着我,目光幽迷:“无需麻烦,你陪着我便好。”
昏火旖旎,淡烟无声轻袅。他魅笑着俯首,吻住我的唇。我情迷地搂上他的脖子,缓缓阖上眼睛。
轩窗外,杨柳佳处,弦月华浓,正赋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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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朝推行暴政,大肆屠杀平民百姓,民间各路起义军有如野火燎原,短短三四个月,大江南北共有十路农民起义军,达到二十万之众。诚意王雷霆统帅五万大军追剿大平军残部,却高举反旗,声称兴朝罪孽滔天、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雷霆声称接到太皇太后密旨,自封扬州凌朝摄政王,讨檄声称:作为前凌威远将军,为大平军平凌王所胁迫,受到真尔戴蛊惑,一时糊涂、引兴兵入关,现幡然醒悟,立志为天下苍生着想、造福万民,不将兴人扫荡出关,便自割首级,祭奠凌朝先皇列祖。
七月初十,雷霆沿途收编农民起义军八万人马,整合麾下五万精兵,共计十三万兵马。
七月十八日,雷霆大军自建陵挥师北上,一路高歌,声势浩大,直逼京师洛都。
七月二十日,隆庆王大军攻下浙州,闻讯雷霆已经挥戈北行,立即整军拔营,回守洛都。
这日,绛雪生辰,在酒楼摆下一桌,邀请端木府所有人等,欢聚一堂,扫荡一个月来的惊恐与凄凉。然而,唐抒阳、叶思涵与西宁怀宇无法为绛雪庆贺,几日前的某个夜里,三人悄悄离开扬州,无人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或许,陆舒意知晓一些的吧。
清夜无尘,细钩孤瑟,月色如银,清辉遍洒。秦扬河两岸、丝绢灯笼次第盛放,风月仍在,风流却被雨打风吹去,只余两岸残败的舞榭歌台。
花媚儿携了陆舒意的手站在一旁悄悄耳语,凌璇、凌萱看着大家来回忙碌,凌政好奇地四处观望。经过兴兵扫荡,酒楼虽是修葺一新,却已经大不如前,大堂高阔气派,却已无先前的赫赫辉煌、灯红酒绿。
各色菜式摆上圆桌,众等就座,绛雪站起身,脸上胭脂淡淡,豪爽道:“有幸相识在座诸位,是绛雪三生有福,来,今夜便在此痛快一场。”
吾等纷纷站立,举杯相碰,一饮而尽。美酒佳肴,清歌一曲,言笑欢愉。
突然的,“嘭”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狠狠地踹开。众人惊慑地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公子哥儿杵在门口,鲜衣浪荡,眼睛猥亵地横扫一眼,唇边浮出一圈窃意的淫笑。他的身后,站着两排持矛的家丁,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
马英效!凌萱攥紧我的手,抖得厉害。花媚儿呆立当地,花容刷的苍白如纸。陆舒意搂住花媚儿的身子,以安定的目光抚慰她。
绛雪眸光一转,离席而出,旖旎地摆向门口,靓妆眉心沁绿,扬声娇脆道:“哟,什么风把马公子吹来了!真是对不住,我们酒楼还没开张……”
马英效抓住绛雪细瘦的手腕,夸张地笑道:“是花媚儿这阵风,把本公子吹来了!”
绛雪花容失色,可见马英效的力道何其庞大。她强忍着手腕的疼痛,翠蛾纠结,苦笑道:“马公子,放手……”
陆舒意放开花媚儿,赫然怒道:“马英效,放开她!”
“要是我不放呢?”马英效肆无忌惮地邪笑着,“今儿我真是艳福不浅,你们个个羞花闭月、沉鱼落雁,陪本公子喝酒弹曲儿算是便宜了你们,不过花媚儿嘛,要跟本公子回府去。”
陆舒意粉脸生红,硬声道:“你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扬州不是你马家的天下,你不要忘了,如今的世道跟以往可不一样了。”
马英效哈哈狂笑三声:“你还真是说对了,如今这世道啊,没有我马家办不到的事儿。扬州就是我马家的天下,朝堂如何变化,那是远在天边的事儿,扬州嘛,自始自终都是马家一手遮天!”
我冷然道:“是吗?要不要请官衙的人过来一趟?”
扬州官衙驻有五千兴兵,隆庆王交给我的令牌,或许可以派上用场吧。
马英效甩掉绛雪的手腕,仔细地看着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白痴皇帝的皇后,本公子还以为谁呢。”他戏谑道:“皇后娘娘,白痴皇帝已经死了,小朝廷灭亡了,如今是兴朝的天下,你这娘娘嘛,是不是也该卸下你那尊贵的架子?”
我冷叱道:“与你何干?”
马英效跨前一步,阴气沉沉道:“是与我无关,不过,我与花媚儿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我会很不客气的!”
我笑影如春风,乍暖还寒,冷冽如刀:“你敢动手,我便会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马英效抱住胳膊,故意地瑟缩着身子,夸张地哀叫:“哟哟哟,本公子好害怕……”他直起身子,黑眉一抽,轻蔑道:“你要有这能耐,我便不姓马。”
所有人都盯着我,或惊讶,或忧心,或不信。陆舒意横我一眼,示意我别逞强,我不予理会,浅笑盈盈,嗓音柔和,激将道:“我有无能耐,一试便知。马公子不会胆小如鼠到不敢与一介女流赌一次吧!”
马英效紧拢眉头,思虑再三,终于道:“好!你说,怎么赌?”
克制着心口的惊喜,我平声道:“只要将官衙的人请过来,便知我有没有能耐。假如我没有,我与花媚儿随你回府,假如我有这份能耐,你便不能再三纠缠花媚儿。”
“你以为官衙会听你的差遣?笑死人了!”马英效呼呼狂笑,花枝乱颤一般风浪、轻浮,忽然定住不动,眼睛一睁,又是一阵大笑,“差点被你骗了!本公子聪明绝顶,怎会不知你的伎俩?”他挥手,“将他们全部押回府里,本公子要享受享受美人环伺的滋味儿。”
花媚儿娇声喊道:“慢着!”她挺身而出,掰开陆舒意握着的手,站在他的跟前,看向门外的秦扬河,眸光淡定如菊,“马公子大人有大量,放了他们,我随你回府就是!”
马英效捏住花媚儿的尖细下颌,故作叹气道:“花媚儿,你早说不就得了?可是呢,我改变主意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僵硬道,“一个都不许放过!”
“你——”花媚儿重重拍掉他的猪抓,娇颜怒红,愤怒地瞪着他。
然而,门外持矛的家丁一动不动地站在当地,身躯僵硬,眼睛发直,全然的一副表情。马英效回首一看,微感诡异,暴跳如雷地怒吼道:“一个个的站着干什么?都傻了,抓人呐!”
蓦然,两排家丁不约而同地倒地,横七竖八地压着,气绝身亡。隐约可见,颈间横亘着一丝儿鲜红的细线,赤红触目。
众人皆是惊愕地愣住,不晓得此种诡异的现象从何而来。绛雪的脸庞骤然一松,眉目清爽,飞起一抹兴奋的跃然之色。
马英效更是惊惧地看着瞬间死亡的家丁,手臂微抖,戏谑的脸孔霎时恼怒,更多的是凝重……
我知道,这是一门极其厉害的绝顶武功,冰寒索魂。我冰冷地讥讽道:“杀人于无形,如此诡异的杀人手法,可见这人的身手早已达到神出鬼没的境界。马英效,你也想像他们一样吗?”
马英效回首一望,眼神惊骇,拔腿就跑,踉跄的步伐一歪一扭的滑稽至极。
大门处,转身出来一个黑衣男子,微抿薄唇如削,灿笑如阳,意气昂扬,身后的暗红光影将他修塑出一圈儿暖色的瑰彩。
绛雪花开灿烂、脸红凝露,不自觉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亲昵与依赖,欢悦道:“爷,你可回来了!”
唐抒阳望着我,黑眸微眯,眼角浮现出一弯赞赏的弧度,旋而看向绛雪,不动声色地抹开绛雪热络的手臂,径直走向酒,温言道:“今儿是你生辰,我怎能不回来?”
绛雪一袭香露燕双飞纱裙、仿若清晨朝露滚动于翠绿荷叶之上,晶莹剔透,薄纱轻缈、翩翩蝶飞。风袖轻摆之间,她招呼大家入座,继续歌阑酒筵。
唐抒阳牵了我的手,不理会众人惊异的目光,要我坐在他的右侧。手心里全是他的温暖,我的脸腮芳菲如三月桃红。
绛雪盈盈在他的左侧坐下,脸腮微红,是尴尬与气恼的晕红。陆舒意亲切地笑着,眉心蕴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纹痕。凌璇惊异地看着我,娥眉轻蹙,平静如水的澄眸若有所思地睁着,波纹微漾。
他端起酒杯:“唐某来迟,理当自罚三杯!”话落,三杯一饮而尽,豪气顿生。自行斟满一杯,举向绛雪,“绛雪,敬你一杯!”又斟满一杯,举向众人,“敬诸位佳人!”
陆舒意希翼地问道:“唐公子,不知怀宇和叶思涵可是与你一起回来的?”
唐抒阳笑道:“没有,我是赶回来给绛雪庆贺生辰的,明后日他们便会回来。”
凌璇飞霞满面,流情的眸子乖顺地看着他,余光轻轻扫过我的脸庞,蕴含着一丝挑衅与蔑然,语音娇如莺啼:“唐大哥,上次的事儿,未及当面言谢,璇儿借花献佛,敬唐大哥三杯!”
唐抒阳端起酒杯遥敬,嗓音沉厚:“不敢!”
两人一连饮下三杯,唐抒阳搁下酒杯,凌璇亦丝毫不让地搁下酒杯。我看得分明,她的眼角余光一直是瞟向我的。我悄悄握住手掌,暗叹一声:她此种眼神,似曾相识燕归来。
凌璇雪肌清透闪红,云鬓风娆,赞道:“唐大哥果然好酒量!璇儿佩服!”
唐抒阳微作一笑,看向众人,歉意道:“诸位继续,唐某先行回房更衣。”他温柔地看我一眼,起身离席而去,直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