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野王半年前,得一美人,视若珍宝,却不曾在人前露脸。若此消息为真,那么不管从时间还是地点上来说,那名女子是焰儿就极有可能。”
白世通诧异地望着冷静的上官轻云。
“难道你就不困惑为何她一直不回来?你就没担心过她可能移情别恋了?”
越想,那女子是傅尔焰的可能性就越大,上官轻云因而暗暗欣喜,紧绷的心稍稍松懈。
听闻白世通如是一问,上官轻云仿佛他是白痴般,睨了他一眼。
“她不回来,定是有说不得的难处。她移情别恋?不可能!”
对白世通抽搐的嘴角视而不见,上官轻云继续下达指示,要求白世通务必将任何有关该女子的事,摸个一清二楚之后再作打算。
白世通领命离开,没有察觉到,上官轻云竭力掩饰的激动。
终于——
☆、151 寻母之途
夏日炎炎。
崎岖的山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山路那头遥遥传来马蹄踏地和车轮滚过的声音。
一匹有些矮小的牡马,拖着一辆极其朴素,没有任何特点的马车,沿着上山的路慢慢悠悠地晃了上来。
这条山路是通往北狄都城的两条路之一,另一条是四通八达的官路,鲜少有人会选择这条耗时费力的山路前往都城,加上烈日当空,一路上,赶着马车的男子都不曾遇到任何人。
男子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青色粗布长衫,一顶竹笠压得极低,似乎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握着缰绳的双手修长白皙,唯有在虎口处覆着一层薄茧,看来像是一较为清贫的读书人。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进中,男子看似文弱的身躯,坐得四平八稳,并未因路途颠簸而露出少许烦躁。
突然,身后隔绝车厢的帘子被一只粉嫩小手掀开,一粉雕玉琢的小娃儿自车厢内探出头来。
“爹,还没到吗?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娘?”
小家户憋着嘴,拉着爹亲的衣角,泫然欲泣,却在下一刻倔强地强忍住,眨了眨眼,挤掉眼眶中的水汽,抬起头期盼地望着爹亲。
儿子的聪慧早熟,让上官轻云有些心疼。
半年多来,他废寝忘食地找寻心爱之人,却因而忽略了稚子失去娘亲的惶恐。
上官轻云抬手摸了摸上官卓尔的小脑袋,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
“很快,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你娘了。”
上官卓尔闻言,终于露出了数日来第一个带着童真的灿烂微笑,一股脑儿钻出了车厢,坐到了上官轻云赶车的位置旁。
“你出来干嘛?日头太毒,回车里去吧。”
上官卓尔并未出声,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好吧,只能一小会儿。”
他与傅尔焰共同孕育的这个孩子,是这世上第二个有本事令他无可奈何的人,明明是男儿身却承袭了娘亲的美貌,倔强的性子也和他娘小时候如出一辙。
父子俩架着马车又赶了会儿路,年幼的上官卓尔坐在副驾上,隐隐有些犯困,细细眯起的眼儿,透着连日赶路的疲惫,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却强撑着不愿睡去。
上官轻云微微叹息,放缓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对小娃儿说:“困了就回车里睡吧。”
小娃儿立刻坐直身子,揉了揉酸涩的眼,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困,坐在这里,娘一眼就能看到我。”
“你娘若是看到你这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会怪爹没照顾好你,你不想爹和娘一见面就吵架吧?”见小娃儿听不进自己的话,上官轻云只好搬出他娘来说服他。
“这……”
他想第一眼就看到娘,可是,也不想让爹和娘吵架……
上官卓尔为难地看了看爹,又瞧了瞧舒适的车厢。
“去吧,我保证一见到你娘,就喊你起来。”
在爹亲再三保证之下,上官卓尔才屈服于汹涌袭来的睡意,回车厢内小憩。
北狄人喜欢湖,他们认为自己的祖先是从湖底来到陆地,建立了现在的国家,因而湖对北狄人而言是神圣的存在,不仅北狄女皇的寝宫依湖而建,达官显贵们的家或建于湖边,或人工造湖。
而诸多湖中,以自然形成的最为圣洁,也最为北狄人崇拜。
身为北狄地位仅次于女王的欣野王,不但家中有特意命人修建的宽阔的人工湖,连位于城外的别馆,也修建在一风景秀丽的天然湖泊边上,并将周围湖岸一带,划入别馆范围。
今年夏日,格外闷热,为了躲避暑期,也为了讨好佳人,欣野王狄远晟特意带着不耐暑气的傅尔焰前往别馆避暑,希望以此能博得佳人欢心。
然而,不巧的是,欣野王前脚刚踏入别馆,后脚就有一女声女气的宦官,携了女皇手谕,要他入宫商讨国事。
不得以,狄远晟只得将傅尔焰独自一人留在别馆,嘱咐别馆的下人们好生伺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傅尔焰对此乐见其成,对于狄远晟,这个号称她男人的人,她一直生不起亲近之心,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隔阂。
他对她很好,毋庸置疑,甚至千依百顺,自她失忆后,也不曾用男人天生的优势,强迫她,为此她也曾听到,有人在暗地里嘲笑狄远晟,但他却并不在意,依旧一如既往地待她。
尽管如此,她却从心底排斥他的靠近,宁可些小心思,将他推向他的侍妾们。
而此时,他被十万火急地召回,留她一人在此别馆散心,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失忆的她虽不是北狄人,却也喜欢待在湖边,任由平静的湖水荡涤她心中的茫然。
然而,当日树下女子的一句话,却仿佛一颗沉重的石块,激起了她心湖的圈圈涟漪。
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傅尔焰心中的不和谐感,似乎因这句不经意的话得到了诠释。
她,好像并不属于这里。
傅尔焰屏退了下人,赤脚踏在湖岸细软的沙地上,不由地自嘲嗤笑。
如果,她不属于这里,她又属于哪里呢?
她在王府那么久,却从未听闻有人在找寻她的消息,若她真不属于北狄,为何没有人在意她的行踪。
或许,她一直是孤身一人?
脑海中的全然空白,令她无从得知真相。
她面对美丽宁静的湖泊闭上双眸,由着轻柔的微风,自湖面吹来。
突然,一柔软矮小的活物,撞上了她的腿,并牢牢抱住。
傅尔焰睁开美目,低头一看。
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瞬时撞入她眼帘——上官卓尔生怕好不容易见到的娘亲再次从眼前消失,紧紧抱住傅尔焰的腿,可怜兮兮地喊了声:“娘。”
陌生的称谓,却勾起了傅尔焰胸口莫名的酸涩,双眉因而微微拧起。
见傅尔焰没有反应,上官卓尔再次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娘。”
傅尔焰因而彻底清醒。
她蹲下身,将抱住她小腿的小身子轻轻拉开,放柔了表情,轻声说:“我不是你娘。”
☆、152 错认与否
傅尔焰的一句“我不是你娘”,瞬间逼出了小娃儿的眼泪,眼瞧着他嘴角一歪,就要放声大哭,寂静的湖岸却响起了一声清润温和的呼唤,瞬间止住了小娃儿即将夺眶而出的金豆子。
“卓尔。”
傅尔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远处一穿着月色长衫,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站在一边,正静静望着此地。
男子容貌俊秀,气质飘逸,面带微笑,深邃的双眸中跃动着莫名的暗火,神秘莫测,却有着让人不由自主亲近的魅力。
上官卓尔听到爹亲的呼唤,依旧紧紧依偎在傅尔焰身边,不舍得离开,只是分神回头,哽咽地应了一声。
这样的场景让傅尔焰略感尴尬,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男子,随即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娃儿。
从长相上来说,身边的小娃儿面相宜男宜女,十分漂亮,与不远处那从容淡雅的男子并不十分相像,但旁人一眼望去便只两人是父子无疑,因为父子俩身上都有着同样温润如玉的气质。
察觉到自己似乎肆无忌惮地盯着陌生男子看,傅尔焰稍稍有些脸红,暗斥自己的不矜持,朝那名男子露出了善意的笑,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他明明听到了方才她与娃儿的对话,却丝毫没有出面纠正的意思。
见傅尔焰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上官轻云才缓步上前。
刚才听到她否认自己的身份,现在又摆出全然陌生的表情,其中究竟有何内情,恐怕需要仔细斟酌。
上官轻云顺着傅尔焰的话,召回了儿子。
“卓尔,过来,别唐突了姑娘家。”
她明明就是娘,为何不肯承认?
卓尔似乎还想与爹亲辩解,但在收到爹亲眉宇间的警告时,按捺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爹爹身边。
这可爱的娃儿触动了傅尔焰内心的一根弦,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不是善良温柔的女子,为何独独不忍心看到这娃儿脸上仿佛被遗弃的小狗般的可怜神情。
上官轻云又往前走了两步,将傅尔焰矛盾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脸上完全是对待陌生人时的神色,并非假装,但他确信,她就是他儿子的娘亲,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究竟她身上发生了何事,让她连枕边人和亲生孩儿都认不出来?
湖水拍岸的声音掩过了上官轻云口中几不可闻的呢喃,收敛了眉宇间的探究,上官轻云拱手,优雅作辑。
“姑娘有礼了,小儿莽撞,错认了姑娘。”
悦耳的男音使得傅尔焰微微晃神,似乎记忆深处,她身边曾经也出现过这样温文尔雅的男子。
她暗暗苦笑,驳斥了心中的幻想。
她哪来的记忆,若真有,她怎会至今还想不起自己的来历。
傅尔焰福了福身,大方得体地回道:“公子不必介怀,这娃儿如此乖巧伶俐,我甚是欢喜,今日得见,也算是有缘。”
听闻傅尔焰的夸奖,上官卓尔睁大的双眼,晶灿灿地盯着傅尔焰,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仿佛吃下了一整个糖人般雀跃。
他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娘亲了,虽然眼前娘亲不认他,但她并没有不要他,她依旧喜欢他。
得不到娘亲温暖的拥抱,上官卓尔幼小的心灵,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抚平失去娘亲的伤痛。
儿子兴奋中一闪而过的寞落,让上官轻云微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