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崇拜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结果还未表达完我的敬仰之情,却被叁肆号床位两姐妹的谈话吸引去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你别光笑桃少,自己的符箓修习得怎么样了?”
“书中云:符无正形,以气而灵,书符时运气于符上。剩下的我便不大懂了,原本打算明儿问先生,可如今先生放三日假,我就只能自己琢磨了。”叁号床的妹妹憋脸,似乎很纠结。
“总会有大悟的那一天,急不来的。指诀、幻术我也只练到障眼初级,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学五行遁术。”肆宽慰道,完全不理会我与苗女,自然也看不到我们向她投来的小眼神是多么的求知若渴。
“明儿我们再到后山琢磨琢磨吧。”
“嗯。”
说毕她们卧倒,盖被褥,吹灯入眠了。
啥?
符箓?!
五行遁术又是啥玩意?!
想来当初被留下来的十个凡人弟子里头,属夭十八最有前途。如今她被派去了一殿伺候玉华,前途一片光明定是不用为自己操心了。剩下的八个人分在了二殿,这些弟子专心致志地修习法术,学至今日想必也都略有小成了。
怕是只有我是来混日子的。
倘若要在众多弟子里头筛选出一些渣渣与废柴退回凡间,那定是少不了我。
哎呀呀,可恨。
银魅殿下不教我,把我赶出了三殿也就算了,还把我丢入这八人里头,这不是存心打击我,想看我出糗么。
唉,这日子该怎么办啊……
月色茫茫,从外头洗完澡,洗完衣衫的两人也趁黑细细簌簌收拾了一下,陆续解衣卧床,兴许是练功太累了,众弟子们都进入了梦乡。
屋外传来虫鸣,
周围是轻微的鼻息。
我压根就无心入眠。
睁着眼,颇为忧愁苦闷地倒在床上,手撑着后脑勺,冥思苦想。
“你也还没睡么?”轻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伴随着银镯子碰撞声,语气满是肯定。
我翻个身,看了苗女一眼,扯了嘴皮,“嗯,想着烦心,睡不着呢。”
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白皙细腻,扯出了笑容,眉宇间也满是忧心,似乎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苗女,”我心里一动,声音压低了,“为何,他们刚刚说的法术我不曾听过。”
“大部分都不是先生教的,也不知道她们打哪儿学的,我想定是她们缠着师兄们,从南纳弟子那儿偷学来的。”苗女头枕着手腕,移动了一下,头凑了过来,眼眸水灵灵的,“对了,听说二殿的书斋里有许多奇书,对修习很有用处。只是不知道这传说中的书斋在何处。”
书斋?我似乎有印象。
以往送玉华的时候总是要经过那处。
苗女侧卧,晃了晃手里的银镯子,盯着瞧了会儿,悄声说,“要不然,我明儿拿它去与师兄交换,看有没有人愿意带我们去,只是不知那地方看管得严不严。”
“看管得不严。”
“嗯?”
“我知道路。”我语气淡淡的。
“真的假的?”苗女突然翻身下了榻,凑着脑袋,以手捂住嘴,贴在我耳侧偷偷与我说,“要不明儿我们偷偷潜进去,找它几本书来修习?”
我狐疑地望了她一眼。
这位姑娘能肯定用的是“找”字而不是“偷”字?
不过,
这又有何关系。
我瞄了几眼,那些抱着剑入眠,还不忘梦呓几句术语的诸多弟子们。
笑眼眯眯地盯着苗女,启唇,“这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只是,我若能早些知道她从里面偷出了啥书。
而我又会在书斋前遇上了何人。
我想……
我定是不会答应她。
卯时。
“……醒一醒,皇小妹。”
一阵轻微的声音伴随着银铃声传来,绵绵不绝地钻入我耳,好不恼人,我被推得不耐地翻了个身,睁开了眼,正对上苗女的脸。
我瞪大眼,被吓得不轻,顿时睡意全无。
“嘘……”苗女伸着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笑眯眯的。她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了,轻灵俊秀。
我了然,点点头。
瞄了一眼那些个呼呼大睡的弟子们,掀开被褥,轻手轻脚地立起身,伸腿,弯腰穿鞋,下床。
今儿本姑娘要去窃书。
外头空气异常清新。
晨曦透过竹林洒了下来,昨夜似是下了场雨,脚底下的草地松软无比,裙摆有些湿意,我站立环顾四周,蹙眉,拨开树枝,朝一条小道走去。
“那地方远么?”跟在我身后的苗女轻声问。
“不远。”
“我还从未来过这儿。”苗女喃喃地跟在我身后,有些胆怯和小兴奋。
“这块地方很寂静,平日里也没人来。”我拉着苗女,穿过根茎盘结错杂的树林。我还不忘指着某处,转头宽慰道,“书斋就在前面,怎么样没人看守吧。”
苗女睁大眼,有些彷徨地望着我。
我也顿住了。
因为我看见前方站了一排穿碧衫的人。
我忙收回了乱指的爪子。
今儿这事怎么回事,怎么一破书斋前有这么多人把守,而且这些碧衫子的人还一脸的不友善,只差没把我俩围入中间了。
“你们是从何处来的?”为首的一位仁兄,双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一脸警惕地望着我,又瞅了一眼苗女。
苗女作势胆怯地缩在我身后,却暗自地摸向了手腕上的银镯子,我忙黑着脸按住了她的手。
开啥玩笑……
这丫头,不是打算放蛊毒吧,
弄伤了二殿下的人,那可没得混了。
“回这位大人,我们是新来的弟子,在二殿的先生手下修习法术,听闻书斋里头有许多精妙的法术,所以慕名而来观摩一下。”我垂目,放软声音。
“不准入。今日不同往日,有大人物要来,”他神色渐缓,拿鼻孔瞅我,冰冰冷冷的说了一句,“闲杂人等快些给我避开。”
碰了一鼻子灰。
既然今日不行,那我明日再来,本姑娘能屈能伸。
·奇·我拉一下,那恋恋不舍地望着书斋方向的苗女,放低声音道:“长点志气。”
·书·苗女为之动容,收起了视线,不再淫 猥书斋了改望向我。
……忍了。
正当我们准备灰溜溜地辞别,打算无功而返时,突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这聚成一团是作甚,出何事了?”
“柳师兄。”
守卫们拱手,渐渐让出了一条道,一袭穿青衫袍子的少年走了过来,竟是柳玄,他望向我愣住了,匆忙走来,“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借几本书。”我老实坦白。
柳玄的眼神温柔了些,似是松了一口气,“你们随我入。”
“谢谢柳师兄。”我卖乖。
柳玄微微一笑竟有些忍俊不禁,然后冷眼瞥了下周遭的守卫,迈袍跨入,身影隐入门内。
我也狗仗人势地迈袍准备跨入那万分神圣的书斋,却不料一直很安静的苗女却突然揪住了我的袖子,把我拉了回来。
怎么了?
我以眼神询问之。
苗女的眸子瞅着远方,很是疑惑地问了句,“那不是你相公么……”
哪儿?
我汗毛直竖。
“小相公,小相公!”苗女眼眯眯,扬手臂挥手,竟是很响亮地喊了出来。
廊坊。
一排浩浩荡荡的人,有碧衫有白袍,轻风拂面,二色交错竟别有股俊秀清丽与脱俗的意味,只见走在最前方的那人,一席华丽的月牙白袍,玉树临风,万物在他的映衬下都失去了颜色。
这张如玉般温润的脸,我也看过几次,可如今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眉宇间有着疏离,神态从容,举手投足高贵极了,再也不是呆傻的模样。
这个男人,如月辉般清冷美丽却遥不可及。
我心悸,也顾不上去制止苗女了。而苗女也越喊越兴奋。
就在这一声比一声热情的呼唤中,玉华君身旁一个清癯的老人,甩着拂尘,手往袖袍里一揣,伸着脖子,往我们这边张望,眉头皱起。
这老头有着仙人的气派,仙人的端庄。
莫非,他就是传闻中的极其爱管闲事的兆曌君。我大感不妙。
“小相……呜呜……”我忙去捂苗女的嘴,她的手挣扎着,银铃乱响。
可为时已晚。
那位兆曌仙友拉住了玉华殿下,与他说了什么。
玉华殿下停下了步子,站在廊坊处,一双眼斜斜扫了过来,淡定若冰。
苗女瑟缩,躲在了我身后,挨着我左右蹭了蹭说:“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妙。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啊?”
诚然,她担忧的没错。该来的都被她招来了。而且还来得不少。
“二位殿下陪兆曌上仙逛园子,你们吵什么吵?”
当下我的视线漫不经心地飘过一伙白衫碧衫的弟子的身子,最终落在了他们中间的那个穿灰袍,梳着乌黑油亮的道童头上。不由地感叹,这头顶上的一团发髻,委实时髦。
“刚才是谁在喊?”小道童脆生生发话了。
我很有目的地斜了一眼苗女,然后耸肩,垂首,退后缩了几步。
苗女幽怨地回瞪我。
“原来两人都有份。”道童恍然大悟,一语总结之。
噗。
小弟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两人都有份了。
兆曌上仙瞅了我一眼,一惊;“玉华君,自从我踏上云游之旅后,这上界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这初入上界的姑娘一个个姿色平平就算了,竟敢出言轻薄玉华君。你这主公委实做得没什么尊严。”他的手揣入袖子,颇为沉痛地说,“你就打算就这么放了两位姑娘么?那么上界还真没规矩可言了。”
“上界自是有规矩,第一百四十三条,以言语触犯尊者,以施掌嘴挖舌之刑。”夭十八突然插一句。
玉华不语,分明是默认了。
眼见着几个穿白衫的弟子撸着袖子朝我们走来,我与苗女面面相觑,很没胆量气魄的跪地求饶。
明显这一招很不奏效,反而是碧尘出了声,“这两个是小辈,法术还没学多少,只怕再生术还不会,舌头割了就长不齐了。念她们是初犯,不如就这么算了。”
玉华望了碧尘一眼,又望向我,说了声,“那就这样吧。”
他不再停留,引着兆曌上仙一路迈上高阶,一行人尾随于后,不久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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