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一片悲鸣声。
我穿得着实厚重,摇摇晃晃环佩玉响,就连搀扶着我的嬷嬷都被逼出了一身老汗。入了殿后,我见到了皇上,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皇上,我慢悠悠地撩袍子跪了下来。他在龙椅上,一手撑着下巴,目光很忧郁地望着我。他八成在郁闷宫内超群脱俗又聪慧的皇儿这么多,为何使者会单单选了我。
“你此番去了上界要为吾国争光,争取拜入三位殿下的麾下,好好学本事。”
我跪得腿都麻了,苦闷着一张幼脸,别提多憋屈了。
原本以为可以做一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懒虫,活了一天算一天。却没料到又投到了一个呆蠢的女娃身上,偏她的年纪又那么小,我被送入上界该吃多少苦啊,还要学本事,我呸!
你说我的命怎就这么惨啊这么惨。
皇上还在龙椅上,手撑着头,还在说着什么。
我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这会儿琢磨到哪儿了,我的命怎么这么惨……惨。对了,说起这命苦我还记起了一件事儿,宫里都在传太上皇在某一夜死在了美人儿手里,也不知道那美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我挪了挪屁股,低头装作悉心听着“父皇”教诲的模样,眼却左右偷瞄,希望能用小眼神逮个熟悉的太监,回头好问问情况,八卦一下。
“使者马上就要来了,你别摆出这副呆蠢样儿,给朕精神点儿。”
我跪着呆了呆。
“哎,也不知道朕的话你听进了几成。”皇上俯身仔细看了我一眼,明显泄气了,作势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过去别给我丢脸就成了。”
我恭恭敬敬地趴地朝他拜了拜,正欲起身,突然身旁的嬷嬷把我的脑袋又按了下去。
奇了怪了……
我正准备表示抗议,却发现大殿里立马安静了起来,气氛立马诡异了起来。
我低头不敢乱望,视线所及之地出现了一袭席地的黑袍子,袍下隐约露出一双极华贵的鞋靴,鞋面浅而窄,斜边上用银丝绣着霜花。
啧啧啧啧,
穿得这么讲究闷骚,也不知道是谁。
我掀着眼皮偷偷往上望。
一阵甜腻却又挠人心痒的味道袭来,我竟像是中邪了一般,仰头望着他,呆滞的神情表露无疑。
那一眼,像是历尽了沧海。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男子。
……想必用任何词也不足以形容他身上撒发出的那股神秘气息。
我肃然起敬,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我那时执拗的认为,这个男人是极美的。
他身披着一黑色斗篷,戴着轻薄的面纱,面纱上还用银线绣了茎枝缠绕开得悱恻缠绵的艳花,花瓣绽放极其诡异。
这花看着挺眼熟的,像极了毒罂粟。
似是,一个独特的标记。
这位美丽高贵的使者身形笔挺修长,立在大殿里不跪不拜,面对着皇上,却忍不住一个劲儿地打量我。
“您真打算带朕这大女儿入上界么,她生性木讷又有些呆蠢,朕的其他皇儿皇女都要比她强百倍。”皇上倚在龙椅上奇*。*书^网,以商量的口气询问他,试图力挽狂澜。
隔着轻薄的纱,使者的嘴角隐隐上翘,露出了坚定的笑容,并缓缓地握住了我的手,那么的不容置疑,“不用再选了。就要她。”
我激动得难以自持。
我也更坚信的认为,这个人不仅样貌美,心灵更美,不然不会在众多皇子皇女中,单单挑选出了我一人。
……不愧是南纳人派来的使者,真是慧眼识珠。
许久许久以后,回想这一段,我仍忍不住扼腕叹气且悲愤得无以复加,如果当初我稍微清醒一点,就会发现不对劲儿,也就不会跟他走,如此就不至于发生后来的那些事儿。
不过,许多事情都没有如果。
一切在冥冥之中都已经有了安排。
绝活比试
南纳神族派下来的使者不太爱讲话,可能是因为面纱下那一双狭长凤眸的关系,总让人觉得他内敛含蓄,却又风华一绝。
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高贵神圣极不容侵犯的姿态,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了宫。
宫外格外自由舒爽,明朗的天空上,白云舒展流动,阳光也很温煦,照着人暖暖的。
我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从重生换了个躯壳后,便觉人活一世着实不易。
如此看来我也算是赚足了,不仅不用蜷缩在老态龙钟的身子里等死,还能变回女儿身。
最重要的是……
还能离开皇宫。
只是不知那晚陪在我身边的美人儿现今怎么样了。太上皇薨,莫连累她才好。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儿。”使者淡淡地开了口,突然冒出了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讶然,转头望向了他。
“你怎知我心中所想?”
他长身玉立,隔着一层纱,神情自若,嘴边隐隐含笑。
我有些疑惑。
眼前这个人的身形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态,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为何要选我?”
“天意。”
“我莫不是在何处见过你?”
“你说呢?”他漫不经心地反问,与我擦身而过,容貌被飘渺的轻纱遮挡,一双美眸似在远目。
他这句反问,十分奥妙。
让我生生敛眉,思索了一下,不自觉地又瞅了他一眼。
一袭黑袍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隐约露在外头的长发,似银霜,我从未见过这么亮泽的长发。
我想无论是谁,凡见过他一面,必定不会将其忘记的。
这么高贵美丽的男人,世间又能遇见几个。
我定是多疑了。
于是放宽心追上前,仰头复又问道,“大人为何不走了,我们此行是驾车还是渡船?”
他斜斜望我一眼,飘浮的轻纱下,那眼神足以让我销魂不已。
只见他销魂的说了一句,“你的话未免有些多了。”
我不禁有些愣怔。
恁地对他心生了几分敬畏。
他伫立在原地,漂亮的手朝我伸来,“过来,握着我。”
我蹙眉小心谨慎地寻思,最终还是伸手怯怯地拉着他的袍子,贴紧了他,不敢多问不敢多说。
神族人的思维或许与我们这小老百姓是没法比的。一边嫌弃我呱噪,一边却又对我如此亲厚。
这一路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惨兮兮,需得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他掐准了时机,抬指念了个缩地成寸的口诀,领着我步行了半顿饭的功夫,便带我来到了一世外桃源。
云在青山,溪水潺流,两岸开遍了烂漫的桃花。
“前面就是凡间通往上界的入口。”他轻声道。
我看到坪上已经聚集了许多来自各方各地的年轻人,一个个相貌姣好,姣好得让我羞愧地垂下了头。
“这次比试是七年才有一次。虽说是选弟子,但世人们都知道,我南纳神族一脉人丁单薄,又因体质特殊,所以这千百年来很少有新儿诞生。所以此举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选弟子修习道术实则是想在凡间寻觅一些颇有灵性与悟性的人,与族人通婚,繁衍后代。”
我蹲在地上哦了一声,四处张望,却瞄到了有些还是来自武林上响当当的大派,峨眉啊嵩山,可为嘛还有男的。
……汗。
坪里已然排出了许多队。
我究竟入哪一之列呢?
我郁闷到不行。
使者斜看了我一眼,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东西,朝朱红门亮了个牌子,朝我招呼了一声。
嘿,这事儿,居然还能行方便。
我一时间喜形于色,跟着他直接入了室。
一进门就看到大厅里腾出了一个地方,空地旁松松散散地围站着很多人。他们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惴惴不安。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些人一个接着一个轮着上去,站在空地里鞠躬,然后面朝着那些坐在椅子上老头儿们秀上一段自家绝活。
这两三位老头儿们,一派持着稳重的模样,有些还捻着白须,指指点点。似乎是掌权管事儿的人?
我该怎么混过这一关。我蹙眉,扒开人群独坐在一旁,冥思苦想。
忽然远处跃出了一条黄裙影子,手持长枪,借着力道枪系上着红樱抖了抖,在空中划过,有如长虹贯日。
……真漂亮。
我瞠目结舌。
“各位仙人前辈好,我名夭字十八。”一个清脆却带中性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的响亮。
四周的人突然抽气连连,更甚者有人鼓起掌来。
我忙不迭地挤进围观的人群中,探长脖子看着。这一看可了不得,有一个身材矮小长相清秀的女子竟一口气从枪换到剑再到鞭。共耍了个十八般武艺。
既然是传宗接代么,身体一定要顶呱呱。
我一脸惊羡地望着她。
虽说这是南纳神族人在凡间筛选弟子,可在我看来,这完全像是江湖上一场变相的武林大会。
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人大摇大摆地上去显摆了一套武当太乙逍遥掌和纯阳拳。
还有使峨眉剑的……
我只觉得脚有些软了,只想用袖子遮住脸。父皇在我来之前告诫过我,不要丢我朝的威严,不要丢了他的脸,此番想来,溜之是最不丢脸的补救方法。我低头往人群外扒着,悄无声息地朝外围走去,所幸也没人拦我。
突然人群里又发出了一阵唏嘘。
我身形顿了一下。
唏嘘声又热烈了起来。
我复回头,很八卦地左顾右盼,结果就看见一袭青衫的人背对着我站在空地里,刚立在那儿摆了个姿势,我还没看出那是啥名堂,他就被告之通过了。
没天理啊没天理。
我一脸的愤懑不平,用极纠结的眼神□他的背影。这个青衫少年郎不是武功深不可测,就是后台硬,手段很高深啊。
周围议论纷纷。
我也手也顺势搭着一旁的姑娘肩上,熟络地点评,“……这什么玩意儿么。明显的……”放水行为。
我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
一只长剑就这么横在我的脖子上,青衫少年郎不知何时转身回了头,他脸上依旧淡淡地笑,剑刃闪着诡异危险的银光,“这位妹妹,不如你来一个。”
周围的大众们方才还小声埋怨,这会儿全止住了音,一个一个立马晓有兴趣的望着我。
他身子笔挺,眼神澄澈,似乎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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