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那件事金氏虽没在场,但大概是听说了,倒也理解顾晚晴的针对之言,可刘侧妃在府中的地位不可小视,便偷偷扯了顾晚晴一把,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刘侧妃原本心情不错,听得此言脸色顿时一沉,她身边的二夫人季氏轻拧眉头瞥过来,与顾晚晴略一对视,便又移来开,转眼看向屋外,低声对刘侧妃道:“侧母妃,二爷来了。”
说着话,一身绒白冬装的袁摄便步入中堂,袁摄生得俊美修长,又好穿浅色衣裳,无论何时都显得玉树临风,刘侧妃眼中的不悦消减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豪之情,心中哼笑,那半路寻回的野小子如何与袁摄相比?就连王爷,也是属意袁摄的,只是碍着王妃……想到素来身体不好,近来却明显精神的王妃,她的心情又回落下去,得催着父亲快些行事了,否则等宣城一破,名份一定,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袁摄是特地送她们前往水月庵的,这也是刘侧妃的有意安排,她早想给袁摄再添一些助力,袁摄已然娶妻,名门嫡女是万不会给他做妾的,可总有一些旁支庶女,若能引进府来留在袁摄身边,多少也是帮助。
袁摄进来后先与刘侧妃问了安,又与金氏和顾晚晴见礼,金氏微笑回礼,顾晚晴却不怎么给他好脸看,“二公子言重了,不知更改世子处罚的命令是否发出去了?莫不要假装忘了啊。”
“多谢顾侧妃提醒,待今日回来我就去查,要是出了差错,定拿失职之人交由顾侧妃处置。”袁摄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浅笑,让人看着十分舒服,可看在顾晚晴眼里就是无比阴森。
“不必了。”顾晚晴没好气地一笑,扭头与金氏说:“有些人就是不安好心,什么事都能编排出罪名出来,我要是真审了他的人,他早一状告到王爷那去,治我的罪了。”
顾晚晴对刘侧妃母子的“敌视”演绎得可谓十分彻底,袁摄面上笑着连说不敢,心里却是哧笑不己。
就这么一个目光短浅冲动愚蠢的女人,竟也值得父王与袁授两相争夺?他们的眼光可真令人担忧。后宫下药一事袁摄自然明白不是自己做的,虽然种种线索都指向他,还令镇北王对他有所怀疑,但终究是没有切实的证据。镇北王心有疑虑,可袁摄却清楚,能花这么大力气对付自己的,除了袁授还有哪个?原以为袁授娶顾晚晴只是为嫁祸,可没想到袁授抚军竟也带了她去,从军中又屡屡传回世子夫妻恩爱之言,这才让他开始重视顾晚晴,原还打算着在她身上多做些文章,现在看来竟是不必亲自出手,一个愚妇,有母妃对付她也就够了。
出门之前,袁摄不经意地瞥向刘侧妃,刘侧妃也正看过来,脸上带着儿子被人讥讽的不服与怒意,袁摄微微一笑,又看了眼季氏,季氏垂下眼去,似有若无地点了下头,这才扶着刘侧妃出门去了。
王府外早有几辆华盖马车候在那里,季氏与刘侧妃共乘,金氏与顾晚晴共乘,袁摄骑马行于华车之侧,从容悠然,更添几分谦谦之气。
出京的一路上又有许多马车同行,大多是往水月庵去的京城贵女,不少人都从帘中窥望,经过时车内隐传笑声,袁摄都充耳不闻,端地一个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
刘侧妃放下微挑的车帘,淡淡一笑,“摄儿真是越来越像他父王了。”
季氏自然察觉了外面的动静,轻咬着下唇低头不语,刘侧妃不悦地道:“怎么?你也想学那泼妇做法,让人笑你小肚鸡肠是个妒妇么?”
季氏端庄美丽的脸上现出几分无奈,靠过去与刘侧妃小声说了袁摄交代的事情,刘侧妃一愣,继而大喜,银牙微错犹不甘心地道:“这样爽快倒便宜了她,这小泼妇,我还想慢慢地磨着她,看笑到最后的是谁。”
季氏抿抿唇,不再说话,刘侧妃看了她一眼,缓下脸色道:“你不用担心,你是我亲外甥女,我哪能不为你着想?只是男人么,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摄儿终非池中之物,这样的事更是避免不得,他也需要助力不是?况且这几年我刻意管着,摄儿身边只有你一个,你也有了子嗣,那是摄儿的嫡长子,将来谁能憾动你的地位?莫要学那小泼妇,有那样不识大体的女人跟在身边,袁授的运数也是有限,岂能与摄儿相比?”
听了这话,季氏的脸色渐渐好了些,轻轻倚到刘侧妃肩头,小声说:“姨母,你说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么?”
刘侧妃掀掀唇角,目露感叹,“只要你外公那边配合得当,就算是以王爷之能,也不得不倚仗摄儿,王爷么,大事将成,从他让我们住回王府就看得出,他现在力求稳妥,一个退而求稳的人,还会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镇北王么……”
她婆媳二人在车内说着悄悄话,顾晚晴与金氏却是说了一路的闲话笑话,金氏例来的风风火火,笑起来也是惊天动地,颇有将门虎女的风范,不过临到下车前,她也偷偷拉了顾晚晴的衣角,小声劝她莫要与刘侧妃为敌,话里话外的意思,就算看不惯,也等各自的名份定了,她有了资本再相对不迟。
顾晚晴知她好心,下车时也从善如流,不过虽没有冷语,脸色仍是不好的,金氏看了只能无奈一叹,没有更多办法了。
刘侧妃对顾晚晴的冷脸视而不见,对她却是多了一分热情邀她同走,那阴恻恻的笑意顾晚晴看了就头皮发麻,抢先随着迎客女尼入庵堂的待客间休息。
水月庵的规模很大,顾晚晴一路急行,看到的不过是庵内一角,却也是香火鼎盛,入了后院走过一条小路,远离了前方大殿,周遭渐渐地静寂下来,仿佛与前面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偶有参加赏茶宴的女宾经过,也只是远远行礼并不交谈,面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顾晚晴看着新鲜,刚想问金氏,便见金氏紧张地抿着双唇,一副生怕说话的样子。
顾晚晴错愕地跟着引客女尼穿过一个雅致的月亮门,到了一排精舍之前,金氏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可闷死我了。”
顾晚晴好奇询问,金氏一指身后的月亮门,顾晚晴回头去看,便见月亮门上写着“寂园”二字,金氏解释道:“此园名为寂园,自然是要不说话的,前朝一位有德师太在此修闭口禅,寿百五而逝,从此入寂园者都须暂不开口,以悼念师太,顺便也沾沾这长寿的福气。”
顾晚晴点点头,回头又望了那寂园一眼,却发现跟在身后的冬杏不见了,望向青桐,她也是满脸茫然的样子,阿影轻轻地道:“冬杏姑娘拿着东西原是跟在最末,进园时我远远看见一个女尼过来把她叫走了。”
顾晚晴皱了皱眉,冬杏不常出门,是不会认得水月庵的人的,难道是顾明珠?
想到这个可能,顾晚晴便暂时不去担心,跟着引客女尼去了休息禅室。她们镇北王府的女眷被安置在了精舍后排的一个独立院落之中,以示地位超然,女尼临走前说有许多女客聚在大厅之中聊天,赏茶宴则要到晚上才会进行。
顾晚晴谢过那女尼,与金氏闲话两句便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一早出发走了近三个时辰才到这里,大家都乏了。
顾晚晴倚在禅室的床榻上想着冬杏失踪一事,正想着,冬杏抱着一包东西回来了,进屋与顾晚晴问了安,便将那包东西放到桌上,奇怪地道:“我和那女尼也不认得,她却给了我一包东西,刚刚路上我看了下,好像是件衣裳,是不是给夫人的?。”
顾晚晴听她这么说心中好奇,起来坐到桌边,冬杏和青桐已将那衣服展了开来,却是一件男衫,上面带沾着点点墨迹,青桐的眉头登时皱得死紧,轻斥冬杏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女尼给你这种东西?你还把它带回来。”
冬杏也是大为懊恼,“刚才我只看了一角,还以为是谁给夫人送的礼,怎么……我这就去把它扔了”
冬杏与青桐忙着把那衣服收起来,顾晚晴却看着衣服背上的那些墨迹符号出神,这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那些墨迹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一些穴位所在。
仔细想了良久,蓦地,顾晚晴脸色一变,陡然而起,看向这衣服的目光也变得极为慎重,这件衣服……她可算是想起来是谁的了。
第146章 途遇
叫住了青桐冬杏二人,顾晚晴上前仔细翻看那件衣服,那是一件夏衫,雨过天青暗螺纹的料子,绝非平常人家穿得起的,那一背的OOXX让她想到四年前的某一天里,她因急于记录大长老教授的课程,胡画了那个素来冷清古板的人一身的墨水,他也没生气,后来她让人去相府偿了衣料,他也收了,怎么……他竟一直留着这件衣服?
顾晚晴捏着那件衣服出神,心里却不太敢想那个名字,聂清远……这个名字现在已是大逆不道的代名词之一,任谁沾上,都是死路一条。
青桐看出一些什么,示意冬杏到门口守着,又回头瞧了眼阿影,靠到顾晚晴身边小声说:“夫人,不管是什么目的,就这么送来一件男人衫子,太莽撞了。”
顾晚晴心神一敛,她也正想到此处,聂清远是什么人?最为谨慎刻板的人,就算他偷潜回了京城,想要见她,有得是方法,怎么会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手段?可若说不是他……顾晚晴略一沉吟,叫来冬杏,“拿衣服给你的人可说了什么?”
冬杏神情惴惴的,就怕自己带回的东西给顾晚晴惹了什么麻烦,听了问话咬着下唇想了想,“没有……对了,她一直在那,我走出老远后往回看,她还在那。”
难道是聂清远怕她不信,所以才拿了这件衣服证明自己的身份,让她务必相见么?除此之外,顾晚晴想不出别的这件衣服会出现的可能性。
对于聂清远,顾晚晴是感恩的,不说他拖延婚约一事,只说当日出城,那时傅时秋也是受困之身,如何送她出城?多半是聂清远的功劳,可他不提不念,甚至分别之时也没有只言片语。不过,这也正是他的性子。那这次他要见她又是为了什么?也是与傅时秋一样,想要潜逃出京吗?许多念头在顾晚晴脑中翻腾,松了衣服在室内踱了几步,终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