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刘侧妃的重点考察对象,不过刘侧妃自己也明白,如果是正室之位,倒还有些可能,一个妾室,纵然真阳长公主失势,也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顾晚晴对乐果郡主的印象不错,闻言笑笑,“不过似乎还有一种别的香……像是……”她难言地看了眼乐果郡主,微微靠向刘侧妃,“像是极乐香。”
她虽然是向刘侧妃说话,可声音并未压低,在场已经成家的妇人们莫不低呼出声。极乐香是一味顶有名的助兴香,众人就算不曾用过,也都听过它的大名,几个未出闺的姑娘识言辩意,也都微红了脸颊转过身去,只有乐果郡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一副茫然之色。
顾晚晴便拉了她一把,将她往院子更远的地方扯去,众人也都随着移动,可再没人谈论院子里的命案了。既有极乐香,那么这人命到底是如何丢的就难说了,如果只有一人,要极乐香干什么?要是两人,另外一人又在何处?是男?是女?还是……
众人都默契地将猜测藏在心中,顾晚晴见冷了场,便笑道:“诸位夫人不用担心,极乐香的药效不俗,连香味都与众不同,只要曾经触碰过,那香味便会绕于身上整日不散,不过大家只是在门前经过,空气流通之下应该是不会沾染的,对身体也无碍。再不放心大家可以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染上香味,如果有,马上去清洗换衣也就无妨了。”
在场众人都是知道顾晚晴身份的,还有不少是顾晚晴昔日的病人,对她说的话自然十分相信,有的已抬起袖子置于鼻下轻嗅,而后缓下神色,纷纷与顾晚晴攀谈起来。
看顾晚晴应对有度如鱼得水的样子,刘侧妃气得牙根发紧,不能以此除掉顾晚晴也就罢了,现在竟又出了人命,只盼着一会袁摄能好好善后,不然……
正想着,乐果郡主突然伸出手来给顾晚晴,“顾姐姐,你闻闻我的手上,是不是还有一股香味?”
顾晚晴探身过去闻了闻,眉头轻轻皱了皱,“似乎有一点……按理说你没有碰过,不会有这么重的香啊……啊,”顾晚晴目光轻闪,低呼道:“你刚刚碰了谁?”
她这一问,在场的人都紧张起来,刚知道屋里点了极乐香,而这香又是如此独特,如果在院里的人身上却有这种香,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此事似乎越来越难以善了了,这些贵人们的脸上神情也越加地深不可测起来,刚刚还是抱团说话,此刻却是各自为政,不管看向谁,目光中都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刚刚那么乱,我也不知道碰了谁。”乐果郡主皱着小脸急着去找净心要水洗手,余下众人看向彼此的目光都很有问题,一个个似笑非笑的仿佛都掌握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
刘侧妃越发地心虚了,不耐轻斥,“这件事自有官府出面,你不要乱说,以免扰乱视听。再者这话传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刚刚你可是拉着郡主过来的。”
顾晚晴闻言睁了睁眼,抬手闻了闻自己的掌心,又让身边的一位夫人闻了闻,那夫人笑道:“香没闻到,倒是有一股药味,顾侧妃果然不负天医之名。”
顾晚晴轻笑,“夫人取笑了。”而后又走近刘侧妃浅浅地欠了欠身,因为距离太近,险些贴到她的身上,“侧母妃教训得是,儿媳知道了。”说着话,她直起身子,虽然只有一瞬,可明眼人都看得到她那一刹间的身体轻滞,面上的神情更是错愕至极,定定地看了刘侧妃两眼,这才垂下头去。
她的表现并不显眼,连刘侧妃都没有察觉,可在她们对面的几位夫人却是尽收眼中,再看顾晚晴,垂下头后双手轻轻交叠至小腹之前,看起来一切如常,可手里捏着的帕子却是在指尖微微绞起,还时不时地轻颤一下。
“诸位……夫人……”顾晚晴隐隐地结巴一下,“我……我有些不适,就不陪着夫人们说话了。”说完,逃也似地迅速走开,直走到老远后,才和她身边那个腊黄脸的侍女一同站定了,又偷偷回头连瞄数眼。
“真是失礼,”刘侧妃厌恶地转过身子,与众人道:“这位顾侧妃的出身大家都知道,便请大家担待了。”
众人对此一笑置之,没一会便有人借口离开,不过三四个人,可离开前无不走近与刘侧妃道别,又都不着痕迹地轻嗅几下,而后,面上皆浮出一种讶异又惶恐的神色。她们离开后视线偶有碰触,却都掩饰一笑并不攀谈,只在心里想着……果然带香……
乐果郡主手上的香需要贴近鼻端细细闻嗅,可刘侧妃身上的香……却浓郁到只贴近少许便有所查,这说明了什么?
离开的三四人都自以为接触到了真相,而其他不明就理之人仍是围绕在刘侧妃身边,继续与她说着闲话。
顾晚晴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几位夫人面色古怪地离开,唇边不由泛出一丝冷笑,你以为这就完了么?这才刚刚开始呢。
“阿影……”她神色凝重地瞥向神态如常的阿影,想问她小卢的死因,可话到嘴边,又没问。
这么短的时间,能下手的人除了阿影不作他想,而她这么做,对自己而言则是最佳的保全方式。
不过,阿影一个女子,平时低调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却能在紧要关头做下如此决绝之事,看来以往实在是小瞧了她。
忍下心中感叹,顾晚晴将自己随身的药物香囊自袖中取出重新挂于腰上,香囊因为大力的揉捏微微有些变形,她小心地扶平,又收了收自己仍轻颤不休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开口却是没有丝毫迟疑,“之前留下的那个得病的妇人呢?一会散了之后,我第一时间要见她。”
第150章 病情
袁摄带着人很快过来,他本是准备好要捉奸的,又想借此给袁授重重一击,便早早约了几个世家子弟齐聚水月庵,他还特地选了几个平日里最言语不拘的,以图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这时得了消息,马上带人赶了过来,可到场一看,事情与事先预想的着实相差不少。
顾晚晴不仅全身而退,似乎还颇得众位贵妇喜爱,时不时地便有人过去与她攀谈一二,有几位还是手掌实权的官员家眷,这可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不过,袁摄可没刘侧妃那么恼怒,严肃认真地安抚了众人,即刻命手下保护现场,那边也立即去通知京兆尹,又安排众人回精舍养神压惊,件件做得有条不紊,加之他相貌儒雅清隽,很快便赢得了在场众人的好感,纷纷夸赞刘侧妃有子如此。
刘侧妃也是大感欣慰,之前的不悦消除不少,嘱咐袁摄了几句,便带领众人返回休息的院落。
有了这个插曲,今天的赏茶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好了,考虑到诸位夫人的心情,水月庵将赏茶宴的时间延后,众人也没有意见,只不过今天在场的人都算是目击者,她们仍要在此处留到京兆尹派人问询完毕,才可离开。
这个下午人人都过得不太平静,顾晚晴却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感慨,回到住处,阿影已事先将之前遇到的那个孕妇请了回来。
那妇人自我介绍夫家姓曹,旁的却不肯多说了,除了道谢,便只一味追问自己的病情,顾晚晴坐定了身子淡淡地看着她,“我是天医,我说你是玫瑰糠疹,你就是玫瑰糠疹,你不相信我,也得为你的孩子考虑。”
曹夫人一呆,像是一时想不明白顾晚晴的话,顾晚晴又问:“你之前看过哪个大夫?他诊是什么?”
曹夫人面现愧色,“之前看过保和堂的李大夫,他说……他说是……”
“是霉疮?”
“是。”曹夫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多久之前的事?最近可又去瞧过?”
曹氏紧掩着手上布料借以盖住疮处,“妇人无知,但仍存羞耻之心,未曾再找过别的大夫医治,可是……可是李大夫误诊了么?”
顾晚晴不置可否,只命青桐取来金针,“李大夫医术精湛,保和堂也是百年字号,自然不会轻易误诊,不过大夫一行,纵然经验再深,偶尔辩错症也是难免的,你这病我能治,不过事后,你莫要去寻李大夫麻烦。”
霉疮不同于一般病症,断错了是会要人命的,如果李大夫真的误诊,自然理亏在先,砸了他的招牌都不过份,怎么会不许去找?况且曹夫人回忆过去,她的确曾与霉疮患者有过接触,只是事前不知,事后她的身上开始溃烂,这才忆起,所以自己深信不疑,又怎会……
曹夫人心有疑虑,却也不问,这几月来她心力交瘁已无余力再想其他,不管什么病,她只盼着顾晚晴能治好自己,不要连累了孩子。
顾晚晴将金针消毒,又将人尽数谴出,这才让曹夫人除去衣物。
曹夫人咬咬牙,将衣服一件件除去,顾晚晴之前虽见过她的容貌,可未细看,此时才看清,这位夫人竟如此年轻,约么和自己年纪相当,又言语有度,不似小家出身,只是不知因何染上这种恶疾。
曹夫人所得的自然是霉疮,也就是将来所说的梅毒,现蔓延到手上,已是二期症状,如不尽快医冶,将来孩子出生是必会染上的,顾晚晴也是见她大腹便便,这才起了怜悯之意,无论原因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当时顾晚晴是为了堵住众人之口,这才说她是玫瑰糠疹,这两种病症症状相似,十分容易混淆,在场的又都是些不识医术的寻常百姓,亮出天医的名头,自然没人加以反驳。本来顾晚晴是打算回来后就与她说了实情的,霉疮难治,但在顾晚晴眼里又算不得什么,明明只是顺手为之,没想到……竟有了用处。
想到今日之事,顾晚晴仍是手脚冰凉寒战连连,可所有的惊恐都被她死死压下,敌人尚在,她怎能先一步倒下?只是没想到,她对袁摄尚未采取行动,刘侧妃便先率先而动了,而且还动得如此狠毒。
她还是太弱了啊虽有计划对付刘侧妃母子,不过也是徐徐图之罢了,却少了刘侧妃这样的狠准,说起来终究是她的心不够狠,虽想计,却未言死,今日一事给了她教训,也更让她警醒,这里不是顾家了,对付顾明珠那样的手段早已过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