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疼,不是喜欢?这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农家少年,哪里分得清这些细腻的感情。
反正菊花说过四年内她都不会说亲的,他还有四年的时间好好想清楚,要不要娶她。
是的,他发现自己想要娶她了。虽然还没最后拿定主意,但却时时想着,搅得他六神不安。
只是,他一定要想清楚。因为,除了他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外,他还有种感觉,这次就算他上门求亲,菊花也不一定会答应嫁他!
所以,他要好好地想这个事儿,到时候也好准备妥当。
他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从课室的窗口,瞧着菊花从夫子的房里袅娜地走出来,一如他梦中所见,面巾挡住了下半部脸颊,上面露出清莹莹的眼睛,银红的袄儿,银灰的裤儿,映在这白雪天地里,成了画儿的一部分。
他只觉胸口如被重锤击中,猛然一痛,脑中也是昏沉一片,亏得坐在椅子上,不然非得摔倒不可。
这一刻,他心心念念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管菊花的脸是啥样的,他要把她娶回家!是的!他决定了,要把她娶回家!
菊花会愿意嫁给他么?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心也像绑了块大石头似的,直往下沉。
头一回,他觉得菊花比柳儿还要高不可攀、令他仰望。对他来说,柳儿,也不过是个长得漂亮,可以娶回家做媳妇的女娃罢了,他并不曾心心念念地想她;菊花哩,恰恰相反,他觉得自己不想娶她,偏偏又一直放不下。
他从小就跟青木一齐护着菊花长大,对她熟悉无比;最近更是日里想、夜里梦,这么惦记着,要是菊花不愿意嫁给他可咋办?只起了这样的疑惑,心里便疼痛起来。
可怜的娃儿开始被爱情折磨了。
而那个丑丫头却在想,她娘今儿卖猪头肉也不知卖了多少钱,咋到现在也没回来哩?
菊花实在担心娘,要是哥哥找到她的话,回来一定会走一趟学堂的。可是,都这么久了,连影子也不见。她见雪已经停了,便往村口走去。明知自己去了也不顶事,但她就是想去张望一番。
在这天地一色的穹庐下,人影显得格外渺小。她站在村口,向着前方眺望。本就对这边不熟悉,远近无一丝杂色的白雪,更是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意外地,竟然发现前面的雪地里有两个身影挪过来了。只是,他们虽然也背着包裹,但显然不是她娘和哥哥,外形相差很大,而且也没有挑担子。
她静静地等在那,待到了跟前,才发现是两个少年,更准确一点说是两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头戴头巾,身穿长衫,背负包裹。
这两人见了她也很是诧异,迎面走来一直打量着她,不时地还低声交谈两句,像是在问这是谁之类的话;菊花也根本不认识他们。
那高一些的有十六七岁,窄瘦脸颊,双眼皮大眼睛,微有些腼腆拘谨;另一个只有十三四的样子,同样的眉眼,一望而知和前一个是兄弟,只是脸颊要丰满圆润一些,看起来也活泼一些。
他们将要和菊花错身而过的时候,那个小的想来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对菊花含笑问道:“你是哪家的,我咋没见过你?”
菊花早见这两人打量她的好奇目光,心想难道村里还有人在外读书?又见这小子如此孟浪,忍不住想吓一吓他,看他以后还见个女娃就搭讪不。
于是,她也不言语,只把面巾猛地掀开……
果然,那小子一个不妨,眼前的美女大变活人,成了夜叉,不禁面色骇然,连退了两步,惊叫道:“你是菊花?”
那个哥哥要稳重一些,刚才弟弟开口他就准备阻止,可是菊花已经掀开了面巾,于是,他便也瞧见了这极致的转变。
虽然他也很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歉意地对菊花笑道:“对不住!长雨不是故意的。我们是村东李耕田家的。我叫李长风,这是我弟弟李长雨。因觉着你面生,他就多嘴了。”
菊花放下面巾,心道,原来是村长的儿子。竟然也认识她这张丑脸,看来这丑脸实在是出名。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瞧着他们。
那李长风脸微微有些红,对她轻笑了一下,就准备走人;可是他弟弟李长雨不干了,他被菊花这么一吓,有些觉得丢脸,便上前凑近了,笑嘻嘻地问道:“菊花,你故意的。是不?你在这等谁?”
菊花也不理他,只静静地瞅着他,瞧这小子想干啥。
李长雨被她瞅得浑身不自在,刚想调笑两句,他哥哥拉着他斥责道:“还不快回家?娘等着哩。一出学堂就野了,像啥样子?”又歉意地对菊花笑笑。
李长雨没法子,只好跟着哥哥走了,走几步,还回头瞧一眼。只见菊花立在那雪地里,如一株雪莲,说不出的清丽,一时间,他也不知该称她是丑女还是美女了。
“唉!菊花的脸要是没坏,可就是一个大美人了。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比吴天豪的妹子漂亮多了。以前咋就没发现哩!”李长雨边走边惋惜地说道。
李长风不悦地训道:“人家女儿家脸上有缺陷,心里一定是难过的。你还这样对人家。懂不懂点礼数?”
李长雨笑道:“我也没嘲笑她。我瞧她一点也不在意哩,竟然敢掀开面巾吓我。哥,你不觉得她跟小时候有些不一样了么?”
李长风道:“谁跟小时候能一样?不都是一边长大一边变化么。”
兄弟俩说着话就到了家门口。
李长雨先上前使劲地敲了敲院门,然后闪身到一边躲着,还对他哥哥眨眨眼睛。
李长风摇摇头,这个弟弟实在是太不老成了。
照例一声“谁呀?”,然后院门被头发花白的爷爷拉开。
老人家眯着眼睛往外瞅,李长风不等弟弟叫嚷就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说道:“爷爷,是我。长风回来了。长雨也回来了。”
老人家顿时高兴起来,声音高了一大截:“长风啊?嗳哟!长风回来啰!”
李长雨从一旁蹦出来,大声嚷道:“还有我,爷爷。哥也真是的,非要喊出来,就不能让我给爷爷一个惊喜。”
李长风瞪他道:“哪里会有惊喜,是惊吓还差不多。”
老人家见了小孙子,更是高兴,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来,一手一个,牵着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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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村长的观点
李耕田和媳妇方氏听见俩儿子回来了,那是急忙从屋里冲出来。
方氏一手拉着小儿子,眼睛瞟着大儿子,埋怨地问道:“下这大的雪咋还家来了?冻凉了可咋办?”
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是欢喜不已。
这两儿子在清辉县的县学里读书,住在他大姑家,几个月才家来一趟。平日里她就想儿子想得不行,可又想也不是啥人都能在县学里读书的,为了儿子的前程,只好忍着了。
眼下儿子回来了,那是喜出望外,埋怨的话也不过顺嘴说说罢了,也有担心儿子受冻的心思。
李长风笑道:“前儿就想着回来,不想昨儿下起雪来,长雨又想回来了,于是便冒雪回来了。外边也不是很冷,瞧我们走得冒汗哩。”
一家人进了屋,方氏和老爷子忙将两个小火桶端给两人;李耕田接过儿子身上的包裹,放在一边,问道:“从下塘集一路走回来的?也没叫辆牛车。”
李长雨撇撇嘴道:“哪里有牛车?路上连个鬼毛也不见。不只好走回来啰!”
方氏慈祥地问道:“饿了吧?娘去做饭。嗳哟!也没啥好菜呀。他爹,你去长河家里瞧瞧,买些猪下水和猪头肉回来。那个东西长风和长雨还没吃过哩,买把他们尝尝!明儿早上再逮一只鸡杀了。”
老爷子也忙道:“那个东西好,买些回来让长风和长雨尝尝。”
李耕田犹豫地说道:“这不跟上门要一样?咋好开口哩。青木娘都送了好几回了。”
方氏嗔怪地说道:“她家正儿八经地开门做生意,不过是挑到下塘集去卖就是了。你上门去买,把钱不是应该的?你就说往后要是想吃了,直接就上门买,这不是现成的家门口生意?她要老是送,咱也不好意思要不是。再说,村里这么些人,送把哪个又不送把哪个,还不都是得罪人的事儿。”
老爷子点点头道:“要把钱。长河两口子也不容易,挣的都是辛苦钱。”
李耕田失笑道:“我肯定是要把钱,怕他不好意思要罢了。好了,我知道咋跟他说了。拿两个砂锅来,不然也没东西装。”
于是方氏就去厨房拿东西。
这里李长雨问他爹道:“爹,你说的长河,是不是住小青山脚下,家里有个丑丫头菊花的那家。”
李耕田道:“就是他家。那菊花能干得很,把那臭哄哄的猪下水烧得香喷喷的,她娘每天挑到下塘集去卖,能挣不少钱哩。就是又累又脏。”
李长雨道:“嗳哟!刚才我和哥哥还遇见她哩。她站在村头张望,好像在等人。看来是在等她娘了。”
李耕田一愣道:“她娘每天上午就能回来了,咋今儿到现在还没回来哩?”
方氏正好提了个篮子从厨房出来,里面放了两个砂锅,听了他的话也担心地说道:“是真的么,你真的见了菊花在村口等?这个天,要是郑嫂子到现在还没回来,那可不太好。他爹,你赶紧去瞧瞧。”
李耕田急忙接过篮子,又在鞋子外面套了木底子草鞋,匆匆出去了。
菊花在村口等了一会,身上渐渐地冰冷起来。
她越发地焦急,想回去,又不甘心。正望穿秋水之时,忽地瞧见远处雪地尽头又冒出两个小黑点。渐渐地那黑点放大了,轮廓也清晰了,这一回,她确定是她娘和哥哥回来了,一时高兴不已,迎着他们就奔了过去。
当杨氏瞧见菊花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迎上来,她一把拉住她,掀开那面巾一看,果然冻得嘴唇青紫,不禁心疼地埋怨道:“你这娃子,跑这来做啥?我就真有事,你哥哥都找来了,你再来不也是多余?要是冻病了不更是添乱?”
青木也责怪地看着她。
菊花却欢喜地笑道:“我见哥哥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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