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娘冷眼看着,也不禁笑了下。倒觉得自己也可能太苛求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虽然在古时候也都快可以嫁人了,却到底眼界也就那么大,坏也坏不到哪去。
这么一想,她的气也顺了些。看小英的目光倒真是柔和了许多。,就连姜淑云也都笑盈盈地看着她们,道:“俗话也说家和万事兴,我们顾家本就不是大户人家,关起门来,主仆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想整天吵吵闹闹的过日子,所以以后你们两个便亲亲热热的做对好姐妹吧……”
小英撇了下嘴,没有说话。李玉娘点头应是,垂下眼帘却暗自冷笑。可是,她是妾,小英是婢,一对买回来的商品,自然是姐妹了……
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做出柔顺之色,只顺着姜淑云的话头说些不轻不重的闲话。
姜淑云打量着李玉娘有些素淡的面容,又在她头上转了一圈。
虽然心里对这个新买的妾还是有小小的吃味,可想到她的遭遇,也是有些怜惜。这头上竟连一只钗都没有,怕是临被卖出时,都被主母使人摘了下。
江南一带,近年丰裕,便颇有些嫌贫爱富的风气。便是寻常农妇也都必有套可戴出见人的首饰,否则便要被人笑话。此时姜淑云一看李玉娘这般素淡,倒也有些不忍。
想了想,便笑道:“可巧今个儿也没什么事,玉娘便陪我去逛逛街吧!”
李玉娘方自一怔,那小英已乐得拍手,“娘子,也带我去。”
转目看她,姜淑云已笑了出来,“看你这张脸,带你出门,怕要让人当是唱滑稽戏的角儿了。”
被她这么一说,小英闷闷地低下头,只嘀咕:“我又不是那化花脸装神弄鬼的汉子……”
这里说的滑稽戏却是瓦市中的杂剧,原本是叫参军戏的,有单角也有双角的,被戏弄的叫“参军”,戏弄人的那个却叫“苍鹘”。只不过现在改成了杂剧,倒有大半的戏都是走了正剧的路子。
李玉娘虽没看过,可光是听就已经知道姜淑云是在拿小英消遣,便也凑趣陪着笑起来。虽然小英一直用不满的眼神看她,她却只作看不到。
小英倒是自尊心强,可却是把自己抬得太高了。她们这种人,算什么呢!不过是主家用钱买来的玩物,开心时自然是对你好的,可一旦真是厌了用不着了自然会转卖出去。
打从被人从床上拖着起来被卖出朱家的那一刻起,李玉娘就牢记了个理,可看小英却竟似全忘了自己本是个被买来卖去的商品了。
到底是没带小英出门,姜淑云吩咐了小英在家看守门户,又唤了何嫂买菜时快些回来,这才揩了李玉娘款款而出。
因是人少,又不时常出门,顾家并没有车。两个女人就慢悠悠地往集市走去。
所幸这时候的女子缠足的还少。就是有缠足的也不过是把脚缠得细瘦,而不似以后的三寸金莲,两个人走起路来倒算利落。
李玉娘扭头看着姜淑云戴在头上的帽子,心中倒颇为好奇。之前却是没见过这个,看起来有些象是斗笠,却并非竹编,而是布制。李玉娘不辩其质,只觉黑色,质薄,有些象丝。中间空心,露出发髻。四边都垂下纱幔,却是将女子的脸挡去半边。若是平视,最多也只能看到下巴尖而已。
方才听姜淑云和小英说话时,倒是知道这帽子名为“盖头”,乃是唐时的帷帽演变而来。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后头那掀起红盖头的盖头的前身。
见李玉娘不时扭头看她,姜淑云便笑了下,柔声道:“这盖头是用皂罗所制,倒不值几个钱。我喜它外出遮颜,且又挡风尘。再怎样,似你我这样良家妇女出门在外,总要有些避忌。不如一会儿也会你买上一顶好了。只是恐你嫌它气闷,戴不习惯,看不清楚路……”
听姜淑云悠悠道来,李玉娘却是一怔。这话听着,怎么竟是这样不顺耳呢?良家妇女?怕你戴不习惯?莫不是讽刺她不是良家妇女?!
扭头看着姜淑云,可惜却看不清楚脸上是什么表情。李玉娘皱皱眉,又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多疑,总是在别人的话里挑毛病。若真是这样,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一想,她倒把心里突生的怒气压下七分。仍只陪着姜淑云说说笑笑。
穿越以来,李玉娘还是第一次来到集市。眼看着道路渐宽,人声渐响,也知前面应该便是集市。果然,拐出去,就是一条颇宽的街道。
街上人头簇拥,热闹非常。又有那唱卖之声传来:
“查条梨卖也,查条梨卖也……”
“红皮白肉蜜甜蜜甜的圆眼荔枝哩……”
“淡黄衫子郁金裙,碧染罗裙湘水浅……”
抬眼看去,却是每家商户前皆以彩帛、彩纸扎出门楼。门楼前却有三三两两的女子亮着嗓子唱卖。
比之刚才听到的货郎唱卖,这些女子不仅是在唱,更辅以舞蹈动作,但见个个身段柔美,婉转动人,引得无数路人停步观望。
李玉娘算是真开了眼界,再怎么也没想到在宋朝竟也能看到这似现代“路演”般的表演。谁说古人不善经营?看眼前这番热闹繁华,李玉娘都不觉得自己这个现代人有什么能自傲的了。
因李玉娘停步观望,姜淑云便也停下脚步,却只看了一眼,便道:“这条街上算不得是最繁华。靠近大瓦肆那边的,却比这个还要热闹。站在欢门下吟叫的唱伎也比这个要好……”
姜淑云是好意一番解说,却把李玉娘听得发傻。这个,新名词。如果她理解不错的话,那彩纸所扎的门楼便是欢门。唱卖的则是唱伎,她们唱的这个叫吟叫……
抬手抹了下汗,李玉娘低下头去。不是她思想不CJ,而是这些个名起得太那个……如果不知道的话只怕会以为是那个地方的那种人了。
姜淑云叫着唤了她一声,李玉娘忙转身,却见那欢门上挂着一幅对联。上书:螺黛一痕;虹光百尺。侧面又有一悬起的福字形招牌,有一斗大的“布”字。
心知姜淑云这还真有可能如方才所言为她裁衣,心里倒也生出一分感激之意。倒觉得自己刚才可能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正在抬脚迈进去,却突听有人一声清唤:“白行首!”
原本走在前面的姜淑云突然脚步一停,李玉娘几乎一头撞上,还好收得住脚步,停下来。看着姜淑云扭头往那头看去,她也便望了过去。却未曾看清人,只见得一尾艳如石榴的红色裙裾闪入那欢门之中。
她心中疑惑,却不好多嘴相问。只见姜淑云顿了片刻后忽又转身,“玉娘,我们去别家店啊!”
李玉娘也不说话,只随在她身后便是。待姜淑云停下脚步时,她才抬眼看去,却正是方才那着红裙者进去的店铺。
这店铺也是间布店。对联所书是:一天春水云霞灿;十里花风锦绣香。招牌上则是写了个“朱”字。
看看招牌,李玉娘倒有些失神。隐约记得,朱家的铺子里也是有布店的呢。
此时却容不得她多想,姜淑云抬脚往里面走,她也只能跟进去。
进了铺子,有那么一下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现代,不过身处某条古风商业街罢了。只那么一忽,她看着殷勤待客的店伙计,不禁在心里一叹。
或许,只有古代人才最知道什么是和气生财呢!
她这一恍神,竟是没留意到姜淑云已经又往旁边走去。她待要跟上时,已经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迎了上来。
唱了个诺,道:“娘子可是要买布抑或是要买成衣?”
李玉娘微怔,她如何知道姜淑云是要买什么呢!
听得那小伙计口若悬河,已经开始夸:“不是小的吹嘘,咱们朱记的成衣那可是京里请的大师傅……”
咳了一声,李玉娘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在现代时经常说的词:“我随便看看。”
闻言一笑,那小伙计也不恼,只笑着说:“那娘子随便看看,小的侍候着,娘子看中什么再唤小的。”说罢,便退开两步,并不曾紧跟在身后。可这距离,若是李玉娘真的唤他,他又能立刻赶到。
看了他一眼,李玉娘倒真是觉得这古代的商业服务的确是不错了。
心一静下来,她也有心思参观了。目光一扫,却见这铺子很是宽敝。
除了正对门的一面大柜台,里面的格子柜放着成捆的布匹外,两旁又都有一人多高的架子,自上而下垂着五颜六色的布料。
此时铺里生意甚好,除了李玉娘外尚有十几个客人。只是她一眼看过去,却是没有看到姜淑云。
有些奇怪地转过头,她咳了一声,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问那伙计时,那小伙计已笑着上前。“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这般殷勤,李玉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若真是一件都不买还真觉得不好走出这个门呢!
“这位小哥,不知可曾见过同我一起进来的那位娘子?”
听她一问,小伙计偏头想了一下,“可是那位头戴盖头的娘子?”
方才目光一转,李玉娘已看出这屋里的女子都是没有戴盖头的。心里还在想果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象姜淑云那样保守。这时听小伙计这样印象深刻,更觉自己想的对。
见李玉娘点头,那小伙计却是手往角落一指,“那位娘子想是上楼去了。”
李玉娘一转头,这才发觉角落里竟还有一段木制楼梯。点头道谢,她走过去,拾阶而上。
却正好听到不远处一女子在问:“娘,我买这块红纱做裙子可好?这般艳丽,定是惹眼。”
“啐,”那妇人却一声轻啐,低嗔道:“买红纱做什么?你不知这般颜色都是那些歌伎所穿吗?平白落了咱家的面子。”
便有伙计劝道:“现在这红色正是流行,就连京里贵人也是有穿的,怎么能说……”
不曾再继续听下去。李玉娘只暗暗在心里“啊”了一声。却原来,方才看到的那红裙主人竟是歌伎吗?
白行首?!姜淑云可是听到人那样叫才转到这边店铺来的。莫不是竟与那什么白行首有故?
心下惊奇,她抬脚疾走,还未上楼,就听得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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