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到……”内侍破公鸭般的嗓音响起,众人立即起身相迎,只见慕容迁手执两粒鸡蛋大小的铁丸,正面色谦和的走了过来。
“睿王爷千里迢迢前来贺宴,这等孝心日月可鉴啊!”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即有人点头附和起来。
说来,这话也讽刺得很,明明睿王来者不善,但众人却像是惧怕他一般,都不敢有半句不敬之话。
慕容迁勾唇一笑,并不多言语,只是向着那位大臣点了点头。
而后,又有人来报:“北亲王到!”
人群立即噤了声,方才那位夸赞睿亲王的大臣也静静的隐到了人群中。
慕容寒并不像慕容迁那般深沉而狡猾,他面色不善的快步走来,对众人的问候,只是淡淡点头颚首。
随后,梅妃、庆妃以及皇后接肿而至。
袁锦心并未未受到皇上的邀请,还是太后派人去将她请出来的。
此番,没有了慕容衍的陪同,她只得随意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刚坐下,她一抬眼,而正前方隔了两个位上的慕容寒亦正好将目光投了过来。
似乎是在寻问,她怎孤身一人在此?
而后又像是了然一般淡淡的氲开了剑眉,举杯向袁锦心隔空一敬,二人又像回到了当初那些两不相干,未打破僵局的日子。
袁锦心举起酒杯,回以一敬,二人同时饮下,却不知,这两杯酒中何时竟参渗了让人苦涩的酸楚。
酒虽香,入喉却是极涩,直教人心头发酸。
袁锦心捂着胸口,接过如喜递过来的帕子在嘴边擦了一下。
却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更为高昂的宣喊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惠妃娘娘驾到!”
这一声,极至响亮,似乎要高调的宣布,这位惠妃娘娘的不同寻常。
众人连忙上前行礼。
繁复的礼仪过后,袁锦心抬起头,却看到慕容衍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甚至带着几分惨白,在这酒香四溢当中,他愉悦的笑着。
此时,他的身旁坐着的却不再是袁锦心,而是一跃而上的惠妃。
不知是谁送的贺礼,只闻有人惊叹道:“这架瑶琴可是传闻中的墨香?”
听了这话,大家都纷纷侧目,争相一睹‘墨香’的风彩,只见一名宫手中小心翼翼的托着一把纯古朴黑木制成的瑶琴,乍看之下,古迹斑澜,隐有淡淡的墨香自那琴架之中传了出来,让人一闻之下,果真有一种被墨染了黑的错觉。
这架旷世古琴,在江湖上流言甚多,传闻是百年之前有一位奇侠义士,为博得心上人欢心,自到深谷中寻访了足足三年,才得以找到一株稀世罕见的墨香树,因此制成了这架琴,送与心上人,两人的良缘也因此传颂百年。
因此,若是用这架琴与心上人琴瑟和鸣,必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又有人提议:“听闻皇上琴技了得,能否奏上一曲?”
这一提议立即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慕容衍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淡淡的应到:“既然大家盛情难却,朕便随兴一曲!”
他从高位上站了起来,慢慢的走至方才宫女托琴的位置,示意那宫女将琴摆好,自己则是盘膝而坐,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撩拨着如丝般透明的琴弦。
一缕如天籁般的琴音便从那琴缝中传了出来。
“好琴,不愧是‘墨香’”慕容衍显然也被琴音所深深的震憾,却在这时,惠妃也站了起来,嫣然一笑:“臣妾愿为陛下伴舞,以助兴!”
如此提议甚好,刚刚有人心中也这般想,却不敢提出来,此时,惠妃自个儿站了出来,无非是遂了众人的意。
慕容衍看了惠妃一眼,并未反对。
手指开始轻轻的撩拨琴弦,是江南名曲‘相思引’,这首曲子,曲风缠绵,像是情侣间在诉说情话一般,时而低语,时而热情,时分澎湃,时而忧伤。
而伴随着琴声的起伏,惠妃缓缓的舞了起来。
轻盈的身姿在慕容衍琴前摇戈生恣,好似一只翩飞的蝴蝶,时而快乐的随风嘻戏,时而忧伤的感叹世事。
她深情的望着慕容衍,将一名女子的相思之情,释演的淋漓尽至。
袁锦心看着这琴瑟和谐的一幕,看着慕容衍那极尽情意的双眸,狭长而深遂的双眼里此时印衬的却不是她。
这一天,来得太快,快得让袁锦心有些措手不及。
她一开始想到的种种理由,在这唯美的一幕前生生的粉碎了去。
这几个夜晚,她都是彻底难眠,她甚至不相信慕容衍会为了保住他的皇位而弃他们的誓言而不顾,但这一刻,她隐隐有些动摇了。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的抽着。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脸色越加的苍白而无力,却在这时,慕容寒居然不顾众人的目光,担忧的离席朝她走了过来。
“锦心,你怎么了?”
他向她伸出手,没有任何犹豫。
而却在这时,慕容衍手下的琴音突然变了个调,原本的柔情蜜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的打断了,瞬间便化为了满腔的怒火,像是一对吵架的情绪在互相指责,互不相让。
惠妃的步子僵了一僵,而后立即舞出了悲伤的调子。
袁锦心抬头望了过去,耳边的琴音再次恢复了平静,就如同和好如初的恋人。
柔情缠绵,细水流长。
她突然想笑,唇边也慢慢的勾了起来:“多谢北亲王,锦心没事!”
淡淡回礼,她再也看不下去了,便默然的起身,如喜的手递了过来,袁锦心顺势将手放上去,悄而无声的退出了宴会。
是以,大家听得太过用心,还是特意不去看,才会对慕容寒离席的举动,一无所知。
“小姐……”如喜担忧的看着袁锦心。
刚才,袁锦心将手搭在她手背的时候,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是颤抖的,甚至有些虚汗在上头。
再看袁锦心的面色,早已是惨白得让人不敢直视。
一定是慕容衍和惠妃的一曲合鸣让她动了怒了。
袁锦心是极少动怒的,即使前几日听闻侍寝的事,她也不曾说过什么,但此时,她脸上的怒意却是再也掩饰不掉了。
或许,离开的时候终于要来临了。
这宫中虽好,却不是小姐的容身之所。
寿宴的第一日,风平浪静,众人欢声笑语,一直闹到深夜才散了席,各大臣揩家眷回宫,而慕容迁和慕容寒却因饮得太过凶猛,而醉在了案台上,因此,太后特意赐了寝房,特令在宫中留宿。
第二日,袁锦心不曾参与,她独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抑郁难安,这一日,亦过得十分的煎熬。
到了第三日,亦是宴会的最后一日。
这一日,朝中大臣都不在应邀的队伍之中。
宴会定在昭德殿,诺大的殿内金碧辉煌,歌舞生平,却只有皇上、皇后、太后、惠妃以及两位王爷。
“来,哀家今日十分高兴,亦多谢特意赶来贺寿的两位王爷,先干为敬!”
欢声笑语中,太后举杯,向慕容迁和慕容寒笑着敬酒。
慕容迁看着身前案几上的夜光琉璃杯,轻轻的捏起杯身,不着痕迹的放于鼻前嗅了一嗅,只闻,这酒奇香,却不是前两日的‘醉花香’,而是另一种不知名的酒。
他犹豫了一下,却见慕容寒已经一杯下肚,自然也不好推却,便掩袖一饮。
却在这时,慕容衍大笑了起来,这笑声朗朗中渗着几丝寒意,大笑过后,他突然将手中的夜光琉璃杯捏得粉碎。
“啪……”的一声脆响,碎成了七八片。
所有的人都凝住了脚步,舞姬们更是吓得慌忙退场,殿内的一众宫女、太监都哆嗦着跪了下去。
这三日来,所有的人都是颤颤惊惊的,所有的人亦都明白,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硬战,城外的十几万大军,城内的明争暗斗,只差一个借口,这里……便能血流成河。
太后的双眸一敛,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坐在皇帝左侧的皇后则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右侧的惠妃却是淡然的很,脸上微微现出了得意之色,似乎,她等的正是这一刻,一双杏眸可有可无的瞟向了慕容迁。
那个男人此时的目光正好扫过来,两人在空中点了一下头,隐隐在传递一种别人所看不懂的信号。
“皇上,您笑什么?”慕容寒故作不解的问道。
这一问,带着三分疑惑,三分挑恤,三分不屑,一分的同情。
似乎,慕容衍的命运便完完全全的掌控在他的手中。
“朕笑这诱人的万里江山,朕笑这凉薄的兄弟之情,朕笑这金碧辉煌的金丝牢笼,今日,朕便将这江山让出,你们若是能夺下,就尽管来拿!”
慕容衍站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殿内的宫女、太监无不心酸。
平日里的慕容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又知道他的心中有多少的心酸。
这一夜,似乎就来得如此的突然,就像那宁静过后的暴风雨,所有的人,包括太后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这暴风雨真正的降临。
而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嘶心的报捷:“报……皇上,不好了,城外突然多了十万精兵,此时正往京城杀了过来!”
来得正好,这十分精兵只怕是慕容迁养精蓄锐多年所建立起来的力量吧。
不得不说,他掩饰得极好,若不是这背水一战,只怕他会一直掩饰下去。
……
“小姐,小姐,不好了,睿王的亲兵杀到京城来了,我们快离开皇宫吧!”如喜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刚才,她正要去御厨房拿着膳食,却碰到曹公公匆匆来报,说是宫里要变天了,让袁小姐赶紧离开。
曹公公是慕容衍身边伺候的人,如喜没想太多,便立即跑了回来。
袁锦心冷眸一凝,本能的意识到,慕容衍这是要与她分开了。
“这话听谁说的?”她抓住如喜的肩膀,激动的问道。
“是曹公公说的,错不了,小姐,我们快走吧!”如喜急得不行,就算小姐不要命了,可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小的,她昨日才知道小姐有孕的消息。
还是墨雪替袁锦心把脉时,她躲在屏障后头偷听来的。
“小姐,你要顾及小皇子啊,皇上定是希望你保护好小皇子,才会命曹公公来通报的!”如喜既着急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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