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焕才不理他这套,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我近日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谁想跟你喝酒),咱们改日再叙吧。”
明澜笑笑没说话,他就那么一说,也不是真想跟他叙,他们兄弟几个各有各的心思。与敬王斗来斗去是一定的,对于这个三弟,也没觉多亲近。不过面上功夫不妨多做一些。
两人相对而笑,好一副兄弟和谐,其乐融融。
明焕也对着她假笑两声。眼神一转,看到春心身上,不由抽了抽眉角。若不是刚见过这身道服,还真认不出这是春心,她现在这模样实在凄惨之极,身上道服皱巴巴好像腌制的干菜,那张脸更是精彩万分,比唱戏的脸谱颜色还多。
看见她嘴角渗出的血丝,顿时眉皱的更厉害,好个吴友奇,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这般为非作歹,打别人就算了,居然敢打他的人。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吴友奇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脸,“哎呀,吴公子,你怎么伤成这样,好好的一张脸,要是多了几道疤就美不起来了。”
他手抬起来轻,下手却很重,狠狠在他伤口上一抹,疼得吴友奇惨叫一声,想开口大骂,又顾及明焕的身份,只能抱着脸连连哼哼。
他还要再摸,明澜道:“行了,小六,你受了伤赶紧回去擦点药吧。”吴公子排行第六。
吴友奇正想走,应了一声,叫几个随从过来扶他。
一个随从道:“公子,这小老道怎么办?”
他正要开口,明焕却道:“这小老道交给我吧,她冲撞了公子,我替你报仇就是。”
三皇子出面,吴友奇没再说什么,让人拉过马车,跟明澜告辞,上了车走了。
明焕忙走到春心面前低声问:“你觉怎样?”
“还好。”春心吸了口气,虽然肚子很疼,但尚能忍受。
明焕点点头,道:“这吴友奇是当今皇后的内侄,皇亲国戚,我也要让他三分,你以后瞧见他躲着点,别没头没脑的撞上去。”
春心苦笑,明明是他撞的她嘛。
两人说话的时候,明澜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刚才根本没仔细瞧春心,这会儿见明焕与她说话,不由多看了一眼,而这一看便也认出来这是春心。
他走到两人身前,轻轻一哼,“没想到是你。”
他这话是对春心说的,春心讨厌他和吴友奇在闹市赛马,不顾百姓死活,鼻腔里轻哼一声,假装不见。
明澜讨个没趣,心中微恼,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她,本以为她出了家定是在道观,京城附近十几家道观都被他翻了几遍,后来又在客栈找,都没找着。今天好容易见着了,却没想这丫头居然装不认识。
他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喝道:“喂,本王跟你说话呢。”
春心身上伤了几处,胳膊也撞在木箱上,火辣辣的疼,被他一抓,更疼得厉害,不由皱了皱眉,“王爷有何话要说?”
明澜也觉出她有些不妥,手下力道放松些,问道:“你现在住哪儿?”
“京城。”她人在这里,自然住在京城的。
“问你住哪条街?”
“光明街。”
明澜讶异,京城有这条街吗?
他问身后随从,都说没有这街,这才知道自己被她唬弄,不由心下更恼,抓她的手也施了几分力。
春心疼得“嘶”了一声,咬着牙以左手打了个稽首,“王爷,请允许小道告退。”
明澜轻哼,“若我不许呢。”
春心不理他,甩开他转身就走。
她走的甚是决绝,让他心里颇不痛快,在后面连连跺脚,“允不允许你都要走,还问我干什么?”
春心没言语,走得愈发快了。
明焕一见,对明澜说了声,“二哥,咱们回头再聚。”就忙追了上去。
明澜心里生气却愈发发泄不得,暗恨吴友奇,都怪这个浪荡公子,要不是他,他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对着身旁的随从勾了勾手指,那随从忙凑过来,“爷,有什么吩咐?”
“去,跟着他们,看那个女的住哪儿。”
随从左右瞧瞧,哪儿有女人?整条街上大部分人都跑光了,只有那个被砸烂摊子的小贩还在一边,大约还痴心妄想等着要钱吧。
他道:“爷,没见女人啊。”
明澜气得想打他,“刚才那个,那个穿道装的就是,你要找不着她的住处,干脆也不用回来了。”
随从吓一跳,慌忙追了过去,关系自身饭碗,自跑的比兔子还快。
明澜正要走,那个在旁站着的小摊贩嬉笑着过来打了个拱,“大爷,您大人大量,既然您和那道士相熟相知,不如把小的打翻摊子的钱给赔了吧,不多,也就五两。”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明澜心道,这都什么事啊,凭什么别人打翻了摊子,赔钱的却是他?他一路策马,撞翻了那么多摊子,都没人敢向他要钱,这小贩也是胆大包天。不过……那句相熟相知,他很喜欢,就冲这一句,就该打赏。
甩手扔出一锭银子扔给他,“赏你了。”
那小贩大喜,损失了五两,赚了十两,这样的事最好每天都有得做。
春心身上有伤,自然走的不快,明焕担心她,一直在后面追着:“我送你回去吧。”
春心摇摇头,“我的马跑了,我得去追它。”
“你还是先顾好你的命吧。”
他说着伸手去扶她,那么重的伤,她以为还能到处乱跑吗?
春心挣扎了一下,满大街那么多人,他一个皇子和一个道士在一起,让人瞧见了好说不好听。尤其最近京城关于道士的传闻实在太多了,不仅有女道士把道观建的好像淫乐房,不守贞洁、风流放荡并不以为耻,最离谱的还是自从上次探花使比赛之后,许多贵族好像忽然间多了种玩法,不玩娈童,改玩小道童了。
他们两个若是举止太亲密,肯定会叫人误会的。
明焕却不在意,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吧,难道就因为怕人指指点点,所以放任她伤重不管吗?
春心身上的伤,确实很重,刚开始还勉强支撑着,走几步,额头隐隐冒冷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明焕瞧见她不对劲,俯身把她抱起来,就这么抱着在街上跑起来。
春心急了,不由叫道:“你干什么?”
“去看大夫。”
她挣着要下来,却觉浑身疼得要命,冷汗冒的更多,根本没半分力气。
明焕一边跑一边道:“你别怕,这里是闹市,医馆并不远。”
抱着个百八十斤的人,他也跑不动,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也怪他,今天是私自出来的,没坐马车,也没带随从出来,否则也不用弄得这么狼狈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皇子悉心伺候
两人这边奔着,街上不知有多少人在瞧热闹。蕈国大力提倡礼仪伦理,而“夫妻之礼”为人伦根本,不管背地里有多少人好男风,表面上都装得道貌岸然。
可现在,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见到两个男子搂抱在一处,人人都面色古怪,有清高者立刻转头装作没看到,有好事者偷笑,有激进者面露鄙夷。自这日开始,京中关于包养道童的传闻更盛了。
明焕早知会被误会,只当不知道,抱着她穿过长街,直奔医馆而去。
曦和医馆是京城最好的医馆,每天到这儿就医的人非常多,虽是过午时间人气也非常旺,排队就医的都从医馆排到巷口了。
明焕好容易抱着她到了医馆,看见这么多人,不由脸现为难,他一个堂堂皇子,难道要和平民百姓排队吗?
这个时候,自然不敢说出自己身份,心中一动,突然大喊道:“哎呀,道友,你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救命啊,死人了,人要死了。”
他叫着冲进医馆,那些排队的见出了人命,都往后闪了闪。明焕趁机冲了进去,一进门便把春心放在治疗床上,抓起那个正把脉的老医师,“快,大夫给看看。”
老大夫还以为真出什么大事,俯身看了半响,鼻腔里哼出一声,“死什么死,就是点皮外伤,差点吓死老夫。”
明焕有些羞赧,他也知道春心死不了,她命硬的很,身体比一般男子都壮实。即便如此,刚才却还是忍不住着急担心。
老大夫开了药,又拿了几贴膏药叫她回去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虽没伤了筋骨,但要在床上静养几天也是必须的。
看完病,明焕把她送回家。
宅子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韩骄子没回来。南门也不在,至于骷髅头和智丈、西门若是躲起来别人也看不见。
明焕看看四周,不由道:“这么大的宅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春心点点头,“暂时就我一个。”等他们回来就不一定了。
她不想让他知道南门和韩骄子在这儿,便故意没提。
在床上躺了一回,自己在胳膊和侧腰上贴了膏药。就爬起来,说要去找马。
明焕把她摁回去,道:“你先歇着吧,那匹马我让人帮你追回来。”
他担心她的伤。也不肯离开,非要亲眼看她喝了药才肯走。
春心笑了笑,“难道你要给我熬药吗?”
他扬扬眉,“有何不可。”
“好,我倒要试试你的手艺。”她有些好笑。才不信他会熬药。
“那你等着。”明焕擦拳磨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姿态。
熬个药而已,能有多难,他堂堂皇子若连这点事都做不了,又怎么可能在风云变色的朝堂上生存?
他胸怀大志。一心要熬一碗好药。拿了炭炉升上火,等火喷到脸上,才知道原来这也是个技术活。
灭火,重新点火,按照大夫说的,三碗水煎成一碗。好容易药熬好了,小心翼翼端着回到屋里,还没进门就高喊一声,“好了,好了,起来喝药了。”
春心坐起来,看见他那张脸不由“噗嗤”笑起来,“你的脸……”
明焕摸了一把,触手黑黑的,让他的脸顿时显得更黑了。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春心瞬间收了笑容,正色道:“没想到你真的会熬药的。”
“这多亏了你当初的教导。”他哼了一声,一想到曾经被她逼着干活就觉心里不痛快,他好歹也是皇子,落在她手里,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不过也因为她,至少让他学会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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