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低估了皇帝对这件事的执着程度,当初他说过会倾其所有的帮她治好这条腿,她只是温顺的点头,心里完全没有当做一回事,可没想到两年他登基之后,真的广发皇榜,找来了江湖上闻名的骨科圣手替她疗伤。
只是,那时却已经晚了,她的断腿已经长好,若是想要治疗,那就只能再次把伤处打断。当时听到这个治疗方案,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沈言也不例外。
她怕疼,怕的要死,她疼过一次就是为了以后永远都不要再疼,现在怎么可能再吃那个苦头。她对这伤根本就不在意,还挺得瑟留着让某人看着时不时就内疚一把的,怎么可能愿意为了治好它受苦头。
只是,有些人是不容得她说不的。
“打断。”冷冰冰的话从那九五之尊的口中说出来,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不。”沈言花了很大力气,才挣扎的说了这两个字,然后下面的话在他凌厉的眼中慢慢消失。
“沈卿,朕花了好大力气才为你找到的大夫,你敢不治?”
“沈卿,朕向来不喜欢欠人家帐,你敢让我欠你?”
“沈卿,朕要你好,你敢不好?”
他霸道的给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而她面对那么多个“你敢”,最后只能变成了不敢。
把接错的骨头重新打断的那种疼,远远超过了第一次被撞断的时候,她疼的死去活来,朦胧中只记得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强硬的跟他的主人一样不容拒绝。
他说,你这么完美的人,朕不要看到你有缺憾。
天底下,也只有他那样,伤了人之后还敢说得理直气壮。
去你妹的完美,老子自己喜欢瘸腿不行啊!沈言疼到失去了理智的时候,在心里头不止一遍的破口大骂过,甚至还在咬烂了口中塞着的锦帕时一口咬住了皇帝抱住她的手腕。
那场景她后来想起来就后怕,若是换了脑袋清醒,绝对不敢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这犯上足以够她们全家被抄斩了一百次了,她那时候可真的是疼疯了,只听着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可是口中却怎么也松不了口,恨不得从这男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后来,断腿重新接上之后,躺在宫里头静养,妹妹来伺候自己,他间或抽空来看自己两眼,坐下来说些言不及义的闲话,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一会儿再离开。
那个时候他问自己,想要什么?
沈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着,看着妹妹藏在屏风后面的裙角时,神使鬼差的就问道,“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她记得,皇帝那瞬间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比他当初要打断自己腿时还可怕,可是也就是一瞬,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平静的问着自己,“你想要做媒?”
“嗯。”沈言没有回避自己想法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要求是放肆了些,可是,她敏锐的感觉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所以她装着胆子说,“我妹妹很喜欢你,陛,陛下能不能,能不能……”
“我还当你跟别人有不一样,没想到你也,”他的眼神在那瞬间变得很黯淡,说了半句沈言没有听懂的话,然后话锋一转,竟然答应了,“好,朕却一个贵妃,令妹正合适。”
“谢主隆恩。”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翻身想要向他叩首,却被他按住了。
然后,直至她痊愈,皇上也再也没有来见过她。
妹妹出嫁的那天,沈言的腿已经好了,是她背着妹妹上了花轿,然后又是她骑着马,一路笑着将妹妹送进了皇宫。
那天妹妹穿的很好看,洒金的大花红裙子,拇指大珍珠的凤冠霞帔,老爹在她身边哭的眼泪没有停止过。
别人都只当是沈相国嫁女儿舍不得,只有沈言知道,父亲是在为她哭。
那套嫁衣,本来是她的。
本朝有民俗,若是女儿出生,家里头的人为了祈求吉祥,便要为女儿准备一份嫁妆,包括各种佩环钗簪若干头面,以及凤冠霞帔等嫁衣。沈妍年长,沈嫣年幼,当年沈母还没有来得及为小女儿准备嫁衣就已经过世了,所以沈家两姐妹,却只有一套行头。那套行头是沈家最辉煌的时候打造的,无论是嫁衣还是发钗,都是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匠人。
它们是她所能触到的那个已经记忆模糊的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祝福,也是她还是个女儿家的仅存证据。
即使在沈家最穷困的时候,沈庭筠都没有动过卖掉这份嫁妆的念头。可是连沈老爹也没有想到,他以为能给大女儿的东西,最后还是没有落到她的手上。
妹妹出嫁的前一晚上,沈言在妹妹的房间里帮妹妹梳妆,听着老爹说着一梳梳到头的吉祥话,然后将保养的铮亮如新的东西,一件件插在妹妹的发鬓上。
那些孕育了最美好祝福的东西,就这样悉数的交了出去。
老爹哭的伤心难过,沈言倒淡然视之。
这些东西在她这里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那不如给它们寻个好归宿,免得它们明珠蒙尘。
她懂妹妹的眼神,懂得那慌乱的动作,躲闪的眼神里暗含的爱慕之意,她知道小妹想要那个男人,便将她送到那个人身边,尽管为此自己要背负上嫌贫爱富背信弃义之名。
反正,她的坏名声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那一桩,不是吗。
姐妹两个,有一人能幸福,总好过大家一起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唉,上班各种被挨骂,战战兢兢的,真想泪奔的辞职了,可是冷静下来,却知道还是要忍。
晚上跟闺蜜通电话,听着她说孩子出生之后的各种担心,真的是深深领悟了那句“养儿方知父母恩”,她都快的产后抑郁症了,劝了好久,等挂电话都很晚了。
这更是昨天0点后写的,觉得太晚了,放到今天早上9点发,不影响今天的更新。
求留言,爬榜单不容易。
顺便碎碎念,求老大今天心情好,让我不要太担惊受怕。
质问
沈言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觉得有几分微醺,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那里,看着方远笑的眼里有些没有焦距,“如果我说我过过你说的那种日子,你信吗?”
“我,”方远本来想要说你开什么玩笑的,可是看着沈言那副模样,张了张嘴,却有点发不出声。
他这才才发现他对沈言的过去一无所知,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上的不知道地下的苦,地下的自然也不明白天上有着怎样的乐。
两人坐的很近,但是距离却在这瞬间拉的无限远。
“我逗你玩的,你还真当真了呢。”就在方远发怔的时候,沈言却是噗嗤一笑,举着酒坛子豪迈的灌了一口,拿着衣袖擦干了嘴角的酒渍,然后一副无赖痞子的嘲弄笑容,“本来还想说点开心的事乐一乐,没想到你这书呆子这么不识趣,连个助兴的段子都讲不出来。算了,喝酒,还是喝酒好了!”
“你,”方远看着她笑着灌酒的样子,只觉得这人的脸变得太快,一会儿雨一会儿晴的,真真假假,让人都分不清楚哪个才是她了。
想要提醒她,却又觉得还是不张口的好,于是一举碗,“我陪你喝。”
有的时候,不说好过于说。
于是两个人都闷头灌酒,方远酒量好,沈言酒量也不弱,两人正喝得兴起时,外面忽然又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闲人,敲两声门你就去,你这大人当的简直比门房还勤快。”沈言将方远要去开门,一把按住了他,小声的数落了一句之后,这才懒洋洋的拖长了腔调问了句,“谁?”
这大半夜的,来的多半也不是要紧人,只有方远这种好脾气的才会亲力亲为。
见着她拦,方远讪讪的笑了一下,从她的手下抽回了手,坐在旁边乖乖的听着。
“是我!”谁都有算错的时候,当那波澜不惊的声音想起时,沈言差点吓得从凳子上跌下来。
我去得咧,怎么会那么倒霉,那位爷竟然来了。
“是谁?”方远见着沈言差点跌倒,伸出手扶住了她,小声探问道。
能把她吓成这个样子的人,想来不简单。
“是,”沈言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跟方远说,在她想来那位多半是找她的,未必愿意露脸,若是平白的惊了方远就不好了。正烦恼着,却见到哗啦啦的,那门直接就被撞开了。
她怎么能忘了,那位的耐心向来就不多,尤其是在她身上尤其的少。
“臣,参见陛下。”看着外面被数十个人簇拥者的锦袍男人,沈言心里头叹了口气,认命的翻身下来叩首。旁边呆若木鸡的方远被她的声音惊醒,也赶紧跪了下来。
“免了。”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连走进来都懒得走进来,只是对着方远点了点头,然后才冲着沈言说,“朕有事找你!”
“是。”虽然心里已经骂娘了,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要紧事要这般折腾人,但是面上却还露受宠若惊的笑容,冲着方远使了个眼色,然后颠颠的往外走了。
真可怜这老实孩子了,说不定他心目中圣明君主的形象就这么碎掉了。
皇帝的脸色一直不大好,沈言也就乖觉的不敢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脑子飞快的转着,这半夜能劳动他的急事是什么?难道北疆又有人作乱?还是南边的蛮族又有人起兵?哪里不下雨了?或者哪里又下多雨了?
这偌大的一个国家,说无事也无事,说有事的话,一天到晚倒也真能找得出一堆鸡毛蒜皮的事了。
就在沈言挖空心思的模拟着等会儿的对话设想自己应该拿出怎么样的解决方案或者用怎么样的方式讨皇上开心时,忽然前面疾走的人一下子就停住了,在后面追赶不及的她一不小心就撞在了那坚实的后背上。
“微臣该死!”几乎是本能反应,沈言还思绪还没来得及回来,整个人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御花园的小径,鹅卵石冷的跟冰似的,猛然跪下去一股子寒气只往膝盖里头钻,冻得都不知道疼了。
沈言悄悄的吸了口凉气,希望他这回脾气不要发的太久,要不然自己明天想要走路可都难了。
身后的随从看着他们这个样子,都非常懂眼色的落到了后面七八步远的地方。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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